陸塵卿是第一次來安園,不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後。

他目光簡單掠過整個客廳的格局。

這棟別墅是六年前陸時凜創建雲城國際時,買下地皮建造的。

傭人端來一杯上好的茶湯,將他打量的視線強行拉了回來。

他接過,眸子微抬,不經意掃過斜對麵沙發上那個女士包包,香奈兒家米白色的經典款。

眉頭驀地一皺,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女人的包包大相徑庭的很多,尤其是這種經典款。

他見辛願背過這種一樣或者款式差不多的包。

思緒飄遠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他微微側頭,就對上陸時凜那雙冷戾陰鷙的眼眸。

猩紅的眼眶裏還捎著幾許沒來得及散去的情欲。

灰色調的襯衣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頭發也略顯淩亂,呼吸不穩。

每一個細節都清楚地告訴他,他剛剛在做什麽。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

“三哥好雅致,這麽早就開始了。”

陸塵卿麵色溫潤,語氣不冷不淡,像是正兒八經的調侃說笑。

陸時凜看到他眼眸裏就生出幾分煩躁和怒火,解開襯衣的兩顆扣子,狂妄恣意的坐在沙發上,手還明目張膽地撫著那款米白色包包。

辛願的包包都有一股專屬她的梨花香。

是回來時,他覺得包有些礙事,順手扔在沙發上的。

“都快九點了,也不早了。”陸時凜聲音似是裹了寒冬臘月的冰霜,“倒是四弟,什麽風把你吹來我這裏了?”

陸塵卿聽出他話裏的陰陽怪氣。

他以為是被打擾好事的不滿。

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卻對這個包包的主人生了幾分好奇。

難不成是湯清寧?

“我要是知道三哥在辦事,就另尋機會來了,打擾到三哥的興致,是我的不對。”

陸塵卿言語含著淡淡的笑意,“看來,三哥對湯家這位小公主真的很滿意,這般濃情蜜意,想來年前應該能聽到訂婚的好消息了。”

道歉的意味隨風飄過,反倒是試探的意味相當明顯。

陸時凜手指摩挲著包包暗扣。

唇角忽然勾起惡劣的弧度,“誰說樓上的人是湯清寧了?”

陸塵卿眼底氤氳的光瞬間堙滅,“不是湯小姐?看不出來,三哥還會金屋藏嬌。”

“沒辦法,這不是怕影響我們陸家家庭和睦嗎?”

陸時凜用舌頭抵著腮幫,說得漫不經心下,又意味深長,“又舍不得分開,隻能藏嬌了。”

“哦?那我還真是好奇了,能讓三哥舍不得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我認識嗎?”

還能影響到陸家的和睦。

難不成真是……

“認識啊。”

陸時凜飲了傭人遞來的冰水,稍微將腹部那股燥火降下去一些。

陸塵卿眉頭皺得深了幾分,握著茶杯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加重,“認識?”

“她姓xin。”

陸時凜好整以暇的交疊著雙腿,骨骼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玻璃杯壁,“四弟應該還記得吧?”

陸塵卿心口忽然就被堵住了。

他口中的xin,讓他立馬聯想到了辛願。

眸色和臉色在頃刻間冷下。

腦海裏卻忽然傳來一段久遠的記憶。

他狐疑道,“之前你在醫院說的那個怕爸不同意的興小姐?你們倆……還沒斷?”

陸時凜敲擊杯壁的手指微頓,理所當然地反問,“為什麽要斷?”

“你不是要和湯清寧訂婚了……”陸塵卿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感,“既然三哥這麽舍不得,那怎麽不直接和她訂婚?你的話,爸總會妥協的。”

陸時凜抿了口水,雲淡風輕地打斷,“她有老公。”

“……”

陸塵卿的手晃了下,杯中滾燙的茶湯灑落,他‘嘶’了聲,連忙將杯子放下。

管家立即抽了幾張紙給他擦拭,“四少爺,沒燙著吧?我去找燙傷膏。”

“不用。”

陸塵卿睨著手上的紅印子,再次抬頭看向他,“所以,三哥這是在知三當三?”

“她和他老公沒什麽感情。”

“那我想不通了,既然她和他老公沒有感情,又和你難舍難分,以三哥你的身份和地位,她為什麽不離婚和你在一起?”

陸時凜斂眸,“是啊,我也想不通。”

頓了幾秒,他又揚眉,“四弟,我若是將她搶過來,你會支持我嗎?”

“支持?”陸塵卿擰眉,“三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爸向來固執封建,要想說服他,可不是一件易事。”陸時凜笑得散漫,“這不是,到時候事情暴露了,也好有個幫我說話的人,不至於孤軍奮戰對吧?”

陸塵卿輕笑,“看來,三哥是真的動心了。”

陸時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笑著將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

眼尾的猩紅稍稍退散,但虹膜裏依舊蘊含著凜冽的情緒。

“四弟這次醒來失憶,和弟妹的感情似乎是越來越好了。”

聽他主動提起辛願,陸塵卿眸色很深,直直對上他那雙幽暗如墨的眼,“三哥這是在好奇我,還是在好奇她?”

陸時凜摸著包包的鏈條,揶揄的話從薄唇裏散漫溢出,“嘖,隻要觸及弟妹的話題,四弟就會變得很敏感。哦,四弟不會真的愛上弟妹了吧?”

陸塵卿語氣冷硬,“我和她是夫妻。”

這句話有些模棱兩可,但偏偏陸時凜就聽懂他的意思了。

“我以為,你當初和那個徐書凝情比金堅,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了。”

陸時凜眼神變得薄涼,腦海裏浮現出她醉眼朦朧呢喃清軟的喚‘陸塵卿’這個名字時。

被冰水澆滅的燥火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

周身的氣場也變了質,眉宇間覆著一層濃厚的陰霾。

他話裏的鄙夷太露骨,陸塵卿想聽不懂都難。

尤其是他還提到了徐書凝。

“這是我的事,三哥還是處理好樓上那位‘嬌’再來評判我的事為好。”

這是在暗指陸時凜多管閑事。

陸時凜卻也不惱,嗤笑,“四弟說得有道理。四弟特意跑來我這裏,應該不隻是八卦我和xin小姐的事吧?”

“當然。”陸塵卿拿出一份文件,“我來找三哥,是有個項目想找你談。”

但顯然,陸時凜沒有談公事的心情。

他現在攥著拳頭,沒揮過去,已經是最後一絲理智在克製了。

一想到他有可能碰過辛願,他臉色就極為難看。

之前的但若自然和狂妄肆意以及隱隱的挑釁都被那股火給燃盡了。

“談項目?”他音色很冷,拎著包起身,“你看我現在有這個心情?四弟還是另尋時間再說吧。送客!”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很沉。

那投射過來的眸光恨不得將他整個人射穿。

陸塵卿望著他拎包上樓的背影,眉頭深皺。

這是被欲火纏得急不可耐了?

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手中那個米白色包包上,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剛剛和他的對話。

他暗暗咬緊牙關,推著輪椅出去,等安園的管家離開後,對司機小劉道,“去查一下陸時凜身邊有沒有姓興的女人。”

“辛?”小劉愣了下,下意識脫口而出,“那不是辛總嗎?”

陸塵卿抬頭,一記刀眼掃過去,“大興安嶺的興。”

小劉訕訕低下頭,“是。”

“回清院,還是回老宅?”

清院是他和辛願重新裝修的那棟新房別墅。

陸時凜摩挲著手指,“去久願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