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沫遠看著丁亦可誌得意滿地按滅手機,也笑了。他一邊從人台上取下雷歐做了一半設計的那款主秀禮服,一邊道:“沈晉這次跟頭栽大了,你還真是說到做到,十倍奉還啊。”

丁亦可仰頭:“多虧你家女神料敵先機,善加指導。”

趙沫遠小心翼翼地用半透明的Tissue Paper,包好那款禮服,裝進大盒子,交給Luna:“告訴老錢,明天一拍完,務必馬上送回來。”

丁亦可奇道:“不是已經拍過了嗎?”

趙沫遠解釋:“有個影後要借,拍他們雜誌下個月的封麵。”他目送Luna小心地捧著禮服盒子離開。

丁亦可恍然,突然想起什麽,問道:“主秀的事,杜總說服老大了嗎?”

趙沫遠搖頭,麵露猶豫:“估計他想來個既成事實,所以彩排用的都是Plan B,沒讓Leo看見。亦可,你覺得我們這麽做真的對嗎?萬一真的刺激到了師姐……”

丁亦可歎了口氣,勸慰道:“現場看情況吧,要是她真的很生氣,不是還有Plan B嗎?”

趙沫遠想了想,覺得從最近觀察來看,杜修齊在師姐心目中應該還是有一定分量的,又有另一個方案打底,這才覺得輕鬆了些。

一點點打磨,一遍遍複核,成了每個人的日常。一場大秀,絕不僅僅是對設計師的考驗,更多的是對整個項目中各相關部門執行力、協作力、細節把控的極致要求。

這時,距離Patrick×Amay大秀,還有7天!秀場已經搭建完畢,器材陸續入場。除了跟進樣衣環節,趙沫遠每天下午帶著團隊,去Amay與杜修齊、雷歐Check核對進度,力求每一環嚴絲合縫。

Amay副總裁辦公室裏,杜修齊對助理王元要求:“套房,所有十八位前排VVIP,必須是套房!”

走廊上,雷歐看吩咐蔣潔:“香檳換成瑪姆,不能太貴,和我們品牌形象不符。After Party上一切帶殼的海鮮都不能要,Tapas形式的越多越好,這樣客人才能在吃東西的時候保持優雅……”

如此種種細節,不可盡數。買手們不禁感歎,也隻有親身參與過,才知道一場15分鍾的國際水準的大秀,背後竟需要如此細節的準備。

大秀倒計時第6天,眾人正在秀場溝通進展。

雷歐正說著:“我負責淩雲和媒體這邊,杜總負責嘉賓和現場,Patrick,秀場幕後就全交給你……”

敲門聲響起,接著,還在喘氣的丁亦可推門而入。

趙沫遠吃驚:“你怎麽來了?”

丁亦可看了杜修齊和雷歐一眼,低聲對趙沫遠道:“Luna不敢自己跟你說,那件閉幕主秀禮服,在從雜誌社送回來的途中出事了。”

杜、趙兩人一聽,臉色都是大變,雷歐發覺不對:“閉幕主秀是禮服?不是那件黃色印花裙嗎?”

跟著走進辦公室的西裝男子狼狽不堪,頭發紛亂,臉上還有煙灰,正是負責“護送”禮服的司機。他雙手捧著燒得隻剩下一半的盒子,送到雷歐等人麵前。

看到另外三人都呆呆愣住,丁亦可打開盒子,露出半截已經被熏得不成樣子的衣物,依稀還能看得出禮服的原樣。她想起趙沫遠半夜趕製的辛苦,和雷歐未竟的設計夢想,不由得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饒是雷歐,也禁不住無聲上前,略略顫抖著伸手去觸摸它,但禮服焦黃的邊緣一碰,就碎掉了。

杜修齊看她這樣,心都揪起來了,絞盡腦汁地找詞安慰:“算了,沒事,反正也有替代方案。這就是命吧,老天爺也覺得我們不該瞞著你拿這件衣裳當主秀禮服……”

趙沫遠卻再也抑製不住,轉身朝著欄杆踢了好幾腳。

雷歐從盒子中找到一張發黃的照片,明顯是女星穿著那件禮服拍攝封麵時的花絮照。

趙沫遠突然想到了什麽,大步離開,轉身就出門。

丁亦可急問:“你要去哪兒?!”追出門去,可趙沫遠的身影早已消失。

趙沫遠騎著摩托,直奔沈晉每次來上海都入駐的酒店。一次次轟著油門的他又急又怒:雷歐都改名換姓了,哪還會有什麽仇人?這明顯就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最近能稱得上被自己“得罪”的,也就是入了一大堆貨的沈晉。綜合下來,能使出這種陰招的,除了沈晉也不作第二人想。

說來也巧,趙沫遠到達酒店門口的時候,正遇上沈晉Check Out出來,正在往車後備箱放置行李。

趙沫遠火往上撞,衝過去,揪住沈晉領子,對著他臉就是一拳。

沈晉被一拳擊倒,發現打自己的人正是趙沫遠,也怒從心底起,起身還擊,兩人扭打成一團。

酒店門口的人紛紛驚呼,沈晉助理忙上前,和保安一邊一個把兩人架開。

趙沫遠一邊掙紮一邊吼:“沈晉,你就是一卑鄙無恥的24K混蛋!”

沈晉也吼:“趙沫遠,你才是狼心狗肺的孫子!”

趙沫遠語聲悲憤:“你想報複,衝我來啊!為什麽要對Lynn的設計下手,那是她最後一件作品,最後的!!”

沈晉摸不著頭腦:“惡人先告狀,老子沒幹過,你少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和你那個小情兒連手起來給我下套!”

趙沫遠怒極:“有種做,就別沒做認!你敢說車禍不是你安排的?”

沈晉一愣:“車禍?!”

看到他莫名其妙的表情,趙沫遠也一滯。

兩人都平靜下來,不再揮拳相向。

沈晉道:“趙沫遠,你給我聽好了,這件事不是我幹的!老子再怎麽也是個設計師,就算再恨你,也不可能做這種毀人作品的事!還車禍,萬一沒控製好死了人怎麽辦?你以為我傻嗎?”

趙沫遠靜默半刻:“難道你不是嗎?你也給我聽好了,老子從來沒抄襲過,從來沒有,老子也是個設計師!你特麽寧肯相信一個女人的眼淚,也不肯相信兄弟的人品!”說完,大步離開。

這是趙沫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麵對著沈晉澄清當時的事。沈晉站在原地,被趙沫遠的話震得久久無法回神。

車禍的事,還真不是沈晉幹的,上次被丁亦可擺了一道之後,他忙著處理後續事項,根本沒顧上其他事。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開除了調查Nicolas不力的小孔,會想出這一招來嫁禍他——同時報複了Amay和沈晉,可謂是一箭雙雕。

此時,杜修齊駕車返回公司,他不時擔心地從後視鏡裏看著後座雷歐的身影。

雷歐抱著半截禮服盒的殘片,沉默不語,而丁亦可坐在她的旁邊,也什麽都不敢說。

雷歐的腦海中,充斥著各種回憶的碎片:當年的她,意氣風發地在T台上向觀眾致意;當年的她,認真在人台上修剪著那件禮服的原型;當年的她,拖著行李離開,淚流滿麵……

曾經最愛的設計、剪刀、人台、縫紉機、草圖、模特……一一快速閃過,雷歐閉了閉眼睛,突然開了口:“你們是對的。”

杜修齊和丁亦可均是一愣。

雷歐繼續說:“這件禮服確實很適合當閉幕主秀。它就像一個夢一樣輕盈、虛幻、神奇,一定會深深地刻印在觀眾的腦海裏。”

丁亦可攥緊了拳頭,看向她:“老大……”

雷歐一抿嘴唇:“現在離開秀開始還有六天,而一件高級禮服,在已經有白胚樣的前提下,製作時間應該不會超過100個小時。”

這是……雷歐同意用這件禮服作為壓軸的意思?心一直懸著的杜修齊,猛地刹住了車,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向雷歐。

丁亦可也馬上反應過來,在手袋裏摸著手機:“我現在就給趙沫遠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

可雷歐卻伸手抓住了丁亦可的手腕:“不用。”

雷歐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定:“這是我的設計,就算是趙沫遠也不可能比我更懂它,所以複活它,也隻能由我自己來完成!”

車中靜默了很久,丁亦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馬上,就聽到了杜修齊堅定的聲音:“好,從現在起,其他的全部交給我們,你專心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為了讓雷歐專注完成禮服,杜修齊向員工宣布雷歐因病需要臨時休假,在這期間她的公司管理工作由自己代管。而丁亦可也重新加入大秀項目組,接手雷歐原來的協調工作。

丁亦可要回Amay,“遠”就隻能重新交給徐斐了。徐斐拍著胸脯向趙沫遠保證:“男神你放心,這幾天我保證當好代理店長,把Coco姐開創的大好局麵保持下去!”

雷歐則在趙沫遠的工作室閉關,工作台上放著整張麵料,一旁的白板上夾著一張原來禮服的照片。她戴著眼鏡,脖子上圍著軟尺,認真地用劃粉沿紙樣的邊勾畫出紙樣輪廓,旁邊的趙沫遠適時遞上剪刀。

雷歐接過,閉了閉眼睛後,堅決地剪開布料。

不料一不小心,剪到了劃線以內的部分,這塊料子就算是廢了。

雷歐露出了罕見的焦躁,泄氣地把剪刀丟在一邊,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趙沫遠說道:“不行,我還是太高估自己,太多年沒碰剪刀,我的手早就生了。”

趙沫遠卻走到一旁,扛起一卷同材質的布料,丟在雷歐麵前:“裁壞了就重做,不管是我,Eric還是裁縫師,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幫你。你說過的,這是你的戰爭,你要自己打贏!”

雷歐靜默了一下,恢複往常的冷靜與自信:“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們幫忙了?”她重新在工作台上鋪開布,一邊專心工作一邊道:“你不是大秀的現場總指揮嗎,忙你自己的去吧。”

趙沫遠見她情緒平複,對著站立一旁的Eric點點頭,讓他關照著,重新全情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時針飛速旋轉,杜修齊親自守著的供應鏈上,成衣現貨也已分批發出,保證在大秀結束後的次日一早,就能夠在各大店鋪上架銷售;而Amay買手部裏,丁亦可與買手們高效配合,完成著給媒體的新聞物料準備、VIP的接待安排、秀場排位、模特細節確認……

當雷歐為人台上已近完工的衣服做最後一輪調整時,距離大秀已經隻有兩天的時間了。

調整好,端詳半天,雷歐抬起來,問旁邊站了一圈的趙沫遠、丁亦可、徐斐、Eric等人:“怎麽樣?”

趙沫遠摸著下巴看了很久,鼓起了掌,其餘人也跟隨一起,丁亦可遲疑了一下,最後加入。

但雷歐卻搖搖頭道:“可我總覺得……哪裏還差了一點。”

Eric說:“現在的版本,和上次毀掉那件一模一樣。已經非常完美了!”

雷歐看向丁亦可:“我想聽聽非設計師的意見。”

丁亦可想了想:“我覺得問題可能就出在一模一樣上。老大,這件禮服的原型是你十年之前的設計,上次,沫遠隻是稍做了一點完成性質的修改。但是十年之前的你和現在的你,心情肯定有所變化吧?”

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雷歐聞言一震,重新扭頭看向那件禮服。

丁亦可繼續道:“那會兒你的設計應該也是優雅路線,可Amay明顯要青春一些。你曾說過,這件主秀禮服要像一個夢一樣輕盈、虛幻,少女的夢想會不會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比如……”

雷歐同時道:“比如神奇、比如Bling Bling!”她突然上前,指著裙子的下擺,語氣變得堅決:“裙擺我要改短三公分,另外再增加一層綴滿釘珠和亮片的罩紗。”

眾人想象著,不約而同,都覺眼前一亮。

Eric跑到麵料架邊,搬下來一卷紗:“用這個紗應該可以,不過縫紉師已經回家了,明天早上開始釘亮片來得及嗎?”

趙沫遠笑了,擼起袖子:“設計師的第一課難道不是穿針引線?又有哪次大秀不是兵荒馬亂地修改到最後一秒?我早就習慣了,師姐,我能申請當助手嗎?!”

徐斐忙舉手:“我也報名!”

很快,工作室進入忙碌狀態。雷歐在縫紉機上修改著裙子,趙沫遠、徐斐、Eric擠在另一張工作台上飛針走線,共同為紗片釘珠。

丁亦可看看他們各自忙碌的身影,瞄了一眼牆上的鍾:十一點,看來又是一個通宵的節奏呀!她二話不說,默默拿了錢包出去給大家買宵夜。

當丁亦可拎著食物進門,回身想關門的時候嚇了一跳:“徐總監?!”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原來Amay的設計部徐總監竟然站在門口,他的眼光鎖在雷歐正再度修改調整的禮服上,大步走了過去,前後左右欣賞,眼裏全是驚歎。

“棒極了,真是棒極了!”徐總監突然反應上來,尷尬地搓著手對雷歐道:“對不起,我剛才正好跟杜總一起加班,好聽到了你們打過來的電話。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想過來看看,結果剛才在樓下剛好看到Coco,就跟著上來了……”

恢複了鎮定的雷歐道:“隨便看,這本來也是公司的項目。”

徐總監請她先忙,轉頭發現了趙沫遠等人正忙活的內容:“這活我熟,給我張凳子?”眾人心知他的好意,趙沫遠馬上親自搬了張椅子過來。

Amay公司,也在徹夜加班的杜修齊收到了丁亦可發來的照片——在工作室明亮的燈光下,雷歐、徐總監、趙沫遠正一起配合默契埋頭工作。杜修齊長籲了一口氣,新生的Amay,終於融合無間。

大秀倒計時1日,全員進入最後戰備狀態。

秀場內,趙沫遠和戴著耳機的秀導,拿著兩張模特T台線路圖在做最後確認;秀場外,Tina忙著落實現場接待和媒體交流的細節。

Amay公司裏,蔣潔緊盯著大秀衣款的搬運;王元則指揮著司機組的幾輛豪車,成天在兩個機場來回穿梭,將包括總統女兒、好萊塢明星和淩雲高層的貴賓們接送到酒店。

如此大的陣勢,早就驚動了各色媒體,從電視到平媒到新媒體,無數的照片和報道,都在為九月末的這一次申城時尚盛典而預熱。

但是,在離大秀十二個小時不到的關鍵時刻,最重要的壓軸禮服,依然還在“未完工”狀態。

工作室內,雷歐跪在地上為真人模特身上的禮服做調整,牆上的時針指向淩晨三點。杜修齊站在一旁,擔心地看看她,又看看桌子一角從早上就沒打開過的食物和水,想勸她稍事休息,又怕被罵,糾結得快要內傷了。

這時丁亦可跑進來,小聲問雷歐:“趙沫遠那邊問還能不能再快一點?”秀場那邊已經在做最後的彩排,這件禮服,大秀的壓軸模特是一定要穿著衣服走一遭,確定燈光和定位效果的。

雷歐尚未修改到滿意,暴躁地大聲道:“不能!Dead Line不是七點嗎?!”當然情緒歸情緒,她還是在兩個小時之內盡快完成調整,交給丁亦可之後,就腿軟地往後倒,一直站在她背後的杜修齊穩穩接住,對丁亦可點點頭:“你快送衣服去,這邊有我!”

丁亦可到達秀場時,已經是淩晨的四點半。與秀場外的寂靜冷清形成對比,秀場後台人流如梭,不少工作人員還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工作。丁亦可一路狂奔,把盒子遞到趙沫遠麵前。他輕輕打開,裏麵靜靜地躺著用那件美麗的禮服。

趙沫遠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它在某處單獨掛好。

丁亦可喘著氣:“現在你放心了,不去休息一下?白天還有得忙呢。”

趙沫遠眼含笑意,向她伸出手:“跟我來。”

丁亦可乖巧任他牽著,走入一片黑暗:“你帶我去哪兒?”

燈光突亮,丁亦可稍微遮了遮眼睛,適應光線後,發現自己置身於已經布置完畢的華麗T台中央,背後是“Patrick×Amay”的燈箱,四周是空空的座位,每一個上麵都放著精美包裝的手伴禮。這舞台般的效果,讓她一時有些眩暈。

趙沫遠的另一隻手,也拉過她的手,麵對麵地對她說:“每次大秀前夜,我都會緊張到失眠,擔心嘉賓臉上隻有禮貌性的微笑,擔心模特會在T台上摔倒,害怕專欄作家和記者刻薄的評價,更害怕第二天Showroom 裏的Commercial Pieces根本沒被買手看上。所以我每次大秀之前,都會自己走到這裏抬起頭,閉上眼睛,對自己說:No Time For Losers,Cause We Are The Champions,In The World。”

說到最後,趙沫遠放開丁亦可,閉上眼,抬頭,向上側展開手臂,仿佛沐浴在燈光之下。丁亦可欣賞地看著他,忽然走上前,緊緊抱住了他。

趙沫遠和丁亦可像高速旋轉了好幾天的陀螺,突然停下來,就這麽靜靜地依偎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不管多大壓力,隻要有彼此在身邊,心裏就全是踏實與甜蜜。

終於,大秀進入了最後一小時倒數!

音響師等帶著耳麥的工作員正在忙碌,秀導對著監控器說著什麽。

趙沫遠帶著媒體進入後台,將一束鮮花從背後遞給正在化妝的超模杜絲。

老錢等記者分布在後台的攝影區,對著已定妝的幾個模特狂按閃光燈,Tina在一邊做著引導。

嘉賓們有的入座,有的自拍,有的指著秀場的裝飾在議論。

杜修齊和Linda親熱地擁抱。

雷歐則用法語和一位主編模樣的中年女子交談。

丁亦可穿著趙沫遠送她的小禮服,帶著禾也的秦設計師入場。路遇另一位設計師,秦設計師介紹兩人認識,後者誇張地指著丁亦可今天的打扮讚揚:“Coco,今天太美了!”

記者們衝著前排的嘉賓,特別是總統女兒阿曼達拍照。

燈光漸暗,模特們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按照地上貼的標簽依次站好。

最後一刻,仍有化妝師在為模特臉上補妝。

仿佛萬籟俱靜,隻能聽到秀導的倒數:Three,Two,One!

燈光全暗,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T台後部中央。

音樂響起,但並沒有模特出現,有人詫異,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就在這時,座位中部傳來一陣小小的**——原來兩隊模特竟然一反走秀的慣例,呈Y字型從觀眾席中走了出!

嘉賓們驚喜不已,不時有人拿起手機拍照

富有節奏的音樂中,另一組模特開始從T台後魚貫而出,她們身上富有創意的設計,讓嘉賓們頻頻點頭——無疑,這是一場四大時裝周級別的時裝秀!

丁亦可坐在角落中原本看得入神,突然,發現觀眾席上杜修齊正在四處張望——他身邊本屬於雷歐的座位,竟然空著!

丁亦可和杜修齊的視眼相接,丁亦可馬上做了一個自己出去找人的手勢。辦公室裏沒有,買手部裏沒有,雷歐最愛窩著的樣衣間也不見人影,她還能上哪去呢?丁亦可停住腳步,閉上眼靜靜地想。

最後,在空曠的天台,見到雷歐靜靜站立的身影,丁亦可終於鬆了一口氣。與秀場的絢爛斑斕相比,獵獵的風雖不刺骨,卻也給雷歐身周鑲了圈冷冷的光環。

丁亦可小心地走到雷歐身邊:“老大,你怎麽了?”

雷歐冷靜地望著遠方:“我不敢看。”

丁亦可垂手站在她身邊:“哦。”

雷歐繼續道:“我賭上一切才換來了裏麵的那些。”

她看看樓下:“淩雲在中環的寫字樓有72層,比這裏高很多。離開那裏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下一次回來的時候,要麽我已經鬥敗了周柏安,要麽,我就從上麵跳下去。”

丁亦可急切道:“可是有杜總,有沫遠,有我們,你不會輸的。”

雷歐沒有回答。

丁亦可飛快地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舉起來給雷歐看:“你不敢看,沒關係,杜總Facetime,我給你當轉播,這場秀才走到三分之二呢。”

手機上出現了杜修齊用手機拍攝的秀場現場視頻。

丁亦可興奮地轉播著:“啊,拚色外套,杜絲走的真棒……《我格》的主編笑得好開心,她好像很喜歡那件船領裙……哇,阿曼達居然也來客串了!趙沫遠居然都沒告訴我,呆會我再找他算賬!”

雷歐扶著天台欄杆,閉目聽著,臉上平淡如水。

接下來是丁亦可掩飾不住的興奮:“出來了,出來了!老大,杜絲穿著你的壓軸戰衣出來了!”

雷歐的身體微微一動,雙眼緩緩睜開。

杜絲出來的那一瞬間,音樂停止,其他模特也已下場。

當她獨自穿著雷歐所製的禮服,搖曳生姿地走在T台上,所有人都難掩驚豔之色,連Linda都做出了“喔”的口型。

杜絲走到T台後部站定,而後,趙沫遠和Amay的設計總監分別從後台左右出現。兩人攜起杜絲的手,共同走到T台前部,鞠躬示意。

最初,整場仍處在飽受震撼的寂靜中。接著,仿佛是不約而同一般,觀眾們紛紛站起身,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天台上,雷歐久久沒有聽到丁亦可的播報聲音,她再也忍耐不住,睜開眼看向丁亦可。

而丁亦可拿著手機,無聲地又笑又哭,淚流滿麵。突然,她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抱住了雷歐。

雷歐從她的手機裏晃動的視頻中,看到了接受歡呼的趙沫遠和設計總監,也看到了他們中間的杜絲。

然後,杜修齊的臉在畫麵中出現:“看到了嗎?Leo,你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雷歐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不是我,而是我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