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當然享受薑圓圓此時的奉承,他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她,伸出手來,掌心朝上。

這是要新年禮物的節奏,薑圓圓吱唔了一下,糟糕,她還真沒準備什麽。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她徑直捉起楚景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這就是你的禮物,等再過幾個月你就能收到啦!”

若如此,那楚景還是挺喜歡這個禮物的,他輕笑,“這樣調皮。”

他的掌覆在薑圓圓肚子上,好像也能感受到那裏有一個小生命的存在,他攬過薑圓圓的腰肢,將人帶到懷裏來,“我很喜歡。”

薑圓圓現在重著身子,總說自己胖了,但楚景看來,還是那樣輕,甚至比懷孩子前還要輕一些,沒什麽重量。

薑圓圓看著窗戶上屬於雪的明亮白光,心不在焉地聽著他說話,今日是大年初一,就連宮裏都好生熱鬧。

忽然,棉簾子動了一下,卷毛從簾子後跑了進來,身上還有些雪粒,然後跑進來的是小楚霖,他穿著薑圓圓新給他做的紅色襖子,手裏拿著個鈴鐺球,隨著跑步的動靜不斷地發出聲響來。

見到爹爹娘親,小楚霖也不追狗了,在兩人麵前有模有樣作了個揖,不知是誰教他的,糯聲道:“恭喜發財!”

他念這四個字念得格外清晰,楚景見他這憨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銀錠子,是一兩的,不過很漂亮,像是剛溶出來不久的,“給你的壓歲錢。”

小楚霖拿過最大的錢就是娘親給他去買燒餅的兩個銅板,這會兒看見這漂亮精巧的小銀錠子,不禁“哇”了一聲,“好多錢!”

他跑到楚景麵前,撅著小嘴踮起腳,像是想要親他。

溫香軟玉在懷,楚景對兒子的感謝吻一點興趣都沒有,敷衍地把手在他的嘴上蓋了一下,就當親過了。

小楚霖也不嫌棄,笑嘻嘻地又看向娘親,“娘親發財!”

薑圓圓今天是真的發財了,她也不吝嗇,從楚景的懷裏起身,在梳妝櫃上拿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屬於小楚霖的紅包給他,“乖霖兒,馬上就要兩歲了。”

小紅布包上繡著一隻小兔子,是小霖兒的生肖,小霖兒接過紅包,乖巧說說了“謝謝娘親”,將紅布包一打開,裏麵是一個小金兔子掛墜,是薑圓圓自己畫的圖紙,讓內務府打的。

楚景仔細看了兩眼,心裏安慰自己,還是他的禮物好,哼。

小楚霖很喜歡這個小金兔子,隻是這個喜歡沒持續多久,因為一家三口一起去盛太後宮裏時,盛太後送了小楚霖一個實心的金兔子,有他腦袋大,小楚霖搬都搬不動,這樣一對比,薑圓圓這個做娘的送的東西似乎不太豪氣?

小楚霖一下子就被這隻金兔子閃了眼睛,小肉手捂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兔、兔嘰?”

盛太後笑得眉不見眼,摸了摸孫兒的頭,然後對薑圓圓道:“哀家也有東西給你呢。”

不過……盛太後先看了眼皇後,從杜姑姑的手裏接過來一根金鳳簪,“這個是給皇後的,皇後,過來,哀家替你簪起來。”

賀婉忽然有些尷尬,這太後怎麽回事啊,和薑圓圓說話說得好生生兒的,喊她做什麽,這不是破壞她們姐妹感情麽?

賀婉過去,盛太後給她將簪子簪上,“皇後品性賢淑,望你今年也能替皇帝好生管理後宮,最好是能誕下一位嫡出的皇子公主來,這樣才算完整。”

賀婉柔聲謝過,路過楚景的時候抖了抖,險些露出破綻來。

“好了,”盛太後對薑圓圓笑,“賢妃來,這是哀家給你的東西。”

盛太後給薑圓圓的,是一隻牡丹珍珠簪,是用一個個一般無二大的小珍珠串起來的,格外清麗好看,薑圓圓很柔順地過去,“多謝太後娘娘。”

盛太後將簪子給她暫時,拉著她的手道:“你現在懷孩子了,今年的六月份或許就要發動,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哀家都喜歡,都是哀家的孫兒,你替皇上孕育了兩個孩子,哀家都記得。”

這是在畫餅,賀婉摸著鼻子想。

薑圓圓倒是沒什麽想法,隻覺得這個簪子好看,再說了,其實生孩子是她和楚景的事情,太後喜不喜歡,她不算在意,孩子健康與否,才是她關心的事情,就算太後不喜歡,孩子還有她的疼愛,還有楚景這個做父親的撐腰,什麽都不怕呢。

等到薑圓圓回到了自家的位置上,最後剩下的麗貴人翹首以盼,不知道太後會送自己什麽,難道是金鐲子?金鐲子好啊,她喜歡金子。難道是玉佩?玉佩也好,多漂亮多值錢啊。

但是麗貴人等了半天,盛太後都沒喚她,反而和幾人說起家常來。

麗貴人有些失落,太後這個老……哦不對,太後這個小混賬,怎麽能這樣呢!這不就是明擺著偏心眼兒嘛!哪有這樣的!要是她以後嫁人了婆婆這樣,她肯定要和婆婆打一架!

麗貴人的不高興都擺在臉上了,就差說出來,楚景現在肯定是要維護自己的‘寵妃’,“母後,您之前不是說要將那個翡翠祥雲佩送給麗貴人嗎?母後莫非是忘了?”

盛太後笑容一僵,狠狠瞪了兒子一樣,她又不是個傻的,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兒子的有心維護?還翡翠祥雲……那個翡翠祥雲她喜歡死了!

“是嗎,哀家忘了,”盛太後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翡翠祥雲不知道讓人放哪裏去了,那哀家也送麗貴人一根簪子吧,福蓮,去將那根喜鵲報春簪子拿過來送給麗貴人。”

聞言,麗貴人立刻笑開了,“太後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沒關係,臣妾不怪您的,不過您以後還是得將事情記好,萬一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就不好了。”

她是真心實意地說,盛太後“嗬嗬”兩聲,懶得理她。

拜見完太後,一行五人本該各自回宮,但麗貴人卻像是尾巴一樣跟在賀婉和楚景後邊,到了岔路口,本該賀婉回鳳儀宮,薑圓圓和楚景走一起,麗貴人自己回去,但是楚景在原地站定,三人便迅速站到了一起,是往鳳儀宮的方向。

大年初一誒,不打牌怎麽說得過去!

楚景難道不知道這三個人天天都約了打牌嗎?他當然知道!他笑了笑,本打算抱著兒子走,但兒子也不要他,要和薑圓圓一起。

楚景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走了,並在養心殿把自己的暗衛喊出來,他也要打牌!

一進鳳儀宮,麗貴人就要去拔賀婉的那根鳳簪,“好大一塊金子啊,快給我看看!”

賀婉可避不開麗貴人,一下子就被拔了簪子,她白了麗貴人一眼,讓宮人去煮茶,然後把牌拿出來。

她養的京巴狗叫漂亮,實際上這條狗一點也不漂亮,反正小楚霖這麽覺得的,但是漂亮很喜歡小楚霖,一直圍著他轉圈,還拿舌頭舔他的小手,小楚霖直躲。

麗貴人拿著那根鳳簪對薑圓圓道:“不然怎麽說當皇後好呢,你看這簪子,嘖嘖,真重啊,這鳳凰的眼睛上是不是紅寶石,真好看,我什麽時候也能當皇後,這樣太後才能送金簪子給我,我那個銀簪子過年戴著真寒酸。”

她總是快人快語,賀婉習慣了,這會兒薑圓圓回她的話,“這是太後賞下來的,不是尋常的簪子可以比較,你那喜鵲報春寓意好呢,太後這是喜歡你才送給你的。”

麗貴人這麽一想好像也是,剛開始太後還打算送她玉佩呢,賀婉和薑圓圓都是簪子,隻有她是玉佩,看來太後也沒那麽討厭嘛。

說完,又坐了一會兒,三人開始打牌,薑圓圓今日的手氣格外好,連著贏了好幾把,賀婉也贏了兩次,不過最後一算,還是麗貴人贏的最多,賀婉輸的最多,薑圓圓差不多算是贏了一小點兒。

大年初一嘛,打牌就圖一個高興,也不求別的了,薑圓圓告別兩人回宮去用晚膳,楚景已經等著她了,看見她心情還算不錯,於是道:“贏了?”

“一點點,”薑圓圓將披風脫下,“你在殿裏坐了一日?”

“嗯,”其實沒有,但楚景還是這樣答,“你打牌開心就好,無需管我,我等你回來吃飯。”

他牽過薑圓圓的手,“你怎麽不問我那荷包上的四棵樹是什麽意思?”

薑圓圓裝作自己猜不到的樣子,“不知道呀,難道有什麽高深的含義?你快告訴我吧。”

她晃著楚景的胳膊,一副求知欲很強的樣子,楚景笑了兩聲,“行,那我告訴你。”

他指著最左邊那棵最高的樹,“這棵是我。”

他指最右邊那棵第二高的樹,“這棵是你。”

“那中間兩顆一顆大一顆小的,就是霖兒和雲兒了?”

楚景笑而不語,就是這樣簡單而真誠的答案。

薑圓圓心裏有些暖暖的,指尖摩挲著那幾棵樹,忽然好像眼前出現了他們四個人的模樣,楚景抱著霖兒,她抱著雲兒。

她抿唇笑笑,把頭埋進楚景的胸前不語。

楚景摸了摸她的頭發,見宮人已經將晚膳給擺好了,於是牽她過去,給她夾了一筷子鴨肉,“吃吧,打這麽久牌是不是餓了?”

剛剛都好像沒餓,楚景一說,薑圓圓的肚子就叫了起來,餓了。

她吃了兩塊鴨肉,又吃了幾顆芙蓉丸子,這才讓宮人盛了一碗飯,然後開始吃。

她的胃口好,楚景也高興,現在月份尚小,還沒到要控製飲食的時候,多吃些不打緊,起碼不能讓她和孩子餓著。

小霖兒又被太後宮裏接走了,楚景也樂得如此。

吃完飯後,兩人照例在殿內轉了幾圈消食,在楚景去洗漱的時候,吉祥忍不住對薑圓圓道:“娘娘,奴婢今日聽人議論,他們都說您以後要當皇後,這是真的麽?”

薑圓圓皺眉,“這是哪個宮的宮人講的?”

這話可不能亂說,私心裏言,薑圓圓從沒想過當皇後的事情,而且現在宮人亂說,這就意味著宮外可能也有類似的傳言了。

吉祥道:“就是浣衣局的宮人,他們好多人都在說呢。”

薑圓圓點了點頭,讓吉祥先下去,等楚景回來了,她問道:“現在外麵都說我以後會當皇後,這是真的嗎?”

楚景笑,“那你想不想當皇後?”

“不想,”薑圓圓有些心煩,“這究竟是哪裏傳出去的謠言?”

雖說知道賀婉也隻是陪他們做戲的人,但是聽見這些言論,薑圓圓的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怕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楚景捏了捏她的臉,見她皺眉,忍不住道:“不管是哪裏的謠言,都不會傷你分毫,你若想當皇後,我便讓你當皇後,幹脆讓謠言成真,這又有何不可?”

“現在就挺好的,”薑圓圓避開這個話題,坐在梳妝鏡前通頭發,“你快去睡吧。”

她的烏發柔順,楚景用指穿過,又去抱她,親她的臉頰,“不高興了?”

“倒也不是,就是不想再聽見此類的話,”薑圓圓忽然歎了口氣,“這宮裏有一點不好,就是都喜歡瞎猜,分明猜來猜去都是錯的,卻還都是樂此不疲,不知道樂趣在何處。”

的確是沒有樂趣,但是謠言都是事出有因,按照薑圓圓這個盛寵法,還生了一個懷了一個,若皇後再犯個什麽錯,皇後便是薑圓圓的囊中之物了。

楚景也沒有說什麽,在等她通發的時候,心裏在想,要不要讓賀婉假裝生個孩子?不過這樣以後不利於霖兒做太子,還是算了吧。

他也不喜歡這些亂說話的宮人,看來是時候殺雞儆猴一番了。

楚景看向薑圓圓,目光又變得柔和起來,他接過梳子,一下一下地替她梳著頭發,等放下梳子,便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鼻尖。

這人好生膩歪,薑圓圓不禁想,她摸了摸肚子,決定不理他,上床睡覺去了。

楚景笑笑,現在三個月都過了,還往**跑,圓圓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