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小楚霖,小兒子小雲兒長得的確不像楚景,而是像薑圓圓一些,尤其是那雙眼睛,又大又圓,睫毛長而密,一哭起來,格外楚楚可憐,胃口也沒有哥哥大,活生生一個小姑娘樣。

薑圓圓對兩個孩子可沒有一丁點兒的偏心,就是小雲兒格外黏她,若說小楚霖小時候還能讓別人抱抱,小雲兒是除了她以外誰都不要,可能隻給親爹一點兒臉麵。

薑圓圓月子坐了二十多天了,身子差不多恢複好,這日就抱著孩子趁著傍晚涼快在廊下坐一坐。

小雲兒躺在娘親懷裏,小嘴微微張著,正在睡覺,一隻手還抓著娘親的頭發不肯放,皮長開了點小臉兒又白又嫩,格外可愛。

薑圓圓看了兒子一會兒,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低頭在兒子的臉上親了親。

不一會兒小楚霖也跑了過來,端著小杌子坐在娘親身邊,貼著娘親的胳膊撒嬌。

薑圓圓摸了摸他的腦袋,見他很好奇地盯著小雲兒的腳丫,笑道:“你摸摸弟弟的腳,是不是又小又軟?”

小楚霖現在早就知道,小雲兒是他的弟弟,是他以後要護著的人,他碰了碰小雲兒的腳,又好奇地聞了下,不臭,“娘親,弟弟不臭。”

薑圓圓忍不住失笑,“弟弟這樣小,小孩子都不臭,霖兒也是香的。”

小楚霖聽進去了這句話,等到了晚上,他將自己渾身上下洗得幹幹淨淨,然後跑到娘親的寢殿裏,見爹爹也在,然後把手遞過去,“父皇,你聞霖兒的手。”

楚景把他抱到膝蓋上,依言聞了聞他的手,好像猜到了他想說什麽,很給麵子地道:“嗯,洗幹淨了,是香的。”

小楚霖喜笑顏開,又把小腳抬起來。

楚景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把他的腳按了下去。

小楚霖委屈,“娘親說我是香的。”

“是香的,但是我不想聞。”楚景言簡意賅。

小楚霖猶豫了一下,“那父皇會聞弟弟的腳嗎?”

一邊的薑圓圓也看過來,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秀眉輕輕蹙了起來。

“也不會,”楚景將兒子的胖身子掰過來,算是教他一個道理,“父皇給你什麽,就會給弟弟什麽,你們都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對你們是一樣的。”

這句話薑圓圓對小楚霖說過很多次,但要求一個小孩兒一下子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小楚霖偶爾會拿他自己和小雲兒比較,這算是一種不安心的表現。

薑圓圓把懷裏的小兒子遞給楚景,然後把大兒子抱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你看,就像現在,剛才父皇抱了你,現在父皇就要去抱弟弟了,然後娘親來抱小霖兒。”

小楚霖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小雲兒待在父皇懷裏,一雙大眼睛看著楚景,似乎很好奇。

楚景見證了這個孩子從無到有的過程,見證他一天天長大,心裏說不喜歡那是假的,他握著小雲兒的手,放在嘴邊親了兩下,不忘對小楚霖道:“方才父皇聞了你的手,現在也親一下弟弟的。”

現在兩人都比較關注小楚霖的心情,不想讓他有任何父母偏愛弟弟的想法,很顯然,他們做得還算不錯。

小楚霖靠在娘親的懷裏,心裏對弟弟越來越喜歡了,他不覺得弟弟的存在搶了父母在自己身上的關心,而是高興有這個弟弟,這樣他以後也能像一個大人一樣教弟弟說話做事了。

小雲兒滿月這日,在宮裏舉辦了一場極其盛大豪華的宴會,來者除了皇親之外,還有品級高的官員,以及一些侯爵。

薑圓圓不是主角,卻也和主角差不多,畢竟孩子在她的身邊。

盛玉芙是第一個擠過來的,她笑嘻嘻地看著小雲兒,嘴裏“嘬嘬嘬”了兩聲,嘬完反應過來,這是喊狗的,尷尬地笑了兩下,發現薑圓圓沒有怪自己,才蹲下來,好奇地摸了摸小雲兒的手,不由得感歎,“真好看的孩子。”

薑圓圓道:“之前聽說你中秋後就要出嫁了,是你提過的那位張小將軍嗎?”

“對呀,”提起自己的未婚夫,盛玉芙有些臉紅,她下巴抬了抬,“諾,他就在那兒呢。”

薑圓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宴席的稍微靠後麵的位置,看見了一位年輕的武將,正在和周圍的人高談闊論什麽,麵上的笑意很是朗爽,長得也周正,一看就是一位好人。

“不錯,”薑圓圓道,“你喜歡就好,祝你們日後和美長久。”

盛玉芙早就沒那麽怕薑圓圓了,她又是笑,“借賢妃娘娘吉言了。”

兩人說話時,小雲兒被奏樂聲吵醒,烏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在看見盛玉芙時,他似乎有些不安地哼了兩下,被娘親拍了拍,這才安靜下來,不過大眼睛裏一下子就噙了淚,兩顆淚珠兒掛在眼睫毛上,看著好生可憐。

盛玉芙不禁在心裏感慨,若小霖兒生得是好看,那這個小雲兒就是美了,一個男娃生得這樣美,以後不知道要討多少小姑娘喜歡呢。

但她隻是在心裏想,見自己身後邊兒還有好多人排著隊要看孩子,便讓了位置,見小楚霖在盛太後身邊,於是朝著小胖子招了招手。

小楚霖認識她,他眨了眨眼睛,邁著小步子跑過去,仰著臉看盛玉芙,似乎在詢問。

盛玉芙摸了摸他的臉蛋,占了兩下便宜就不逗他了。

小楚霖在那兒站著無聊,又看見了離自己很近的周含蘊,於是跑了過去,抱著周含蘊的胳膊甜甜地喊哥哥。

平陽公主一家人坐在一起,周承對兒子道:“看來大皇子很喜歡你。”

周含蘊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把小楚霖抱起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抱他,會不會有損大皇子的威儀?

不過……看著小臉肉嘟嘟的小楚霖,周含蘊還是想抱,於是問平陽,“母親,兒子能抱一抱大皇子嗎?”

“當然,”平陽道,“大皇子是你的表弟,他又這樣小,你抱一抱也不打緊的,對了,你看了二皇子嗎?”

上次平陽進宮看小雲兒,恰好周含蘊在學堂,於是沒有帶他。

周含蘊搖搖頭,把小楚霖抱到自己的身邊來,“還未。”

“待會兒賓客散了,我帶你過去看一看,”平陽給周含蘊剝了一顆葡萄,“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晚上再讓你舅舅給我們送一些。”

自從平陽知道自己不能生後,對周含蘊越發關心起來,她的心裏一點兒期盼也沒了,隻餘下養好周含蘊的一個念頭在心裏,又或許是,之前一直掛念著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的事情,她太忽略了自己養著的周含蘊,也太忽略了其他很多人和事。

周含蘊有些臉紅地吃下了葡萄,“多謝母親。”

一邊的周承看著母子兩人,輕笑了笑,見小楚霖仰著小臉,似乎也想吃葡萄,剛準備去剝,卻見平陽也給小楚霖剝了一顆。

“謝謝姑姑!”

平陽愣了一下,這還是小霖兒第一次喊她姑姑,她輕點了點小霖兒的鼻子,“調皮鬼。”

薑圓圓坐在賀婉的下首,看見小楚霖在平陽那兒,於是也沒有管,宴會上人多,小楚霖身邊跟了五六個嬤嬤,她不必操心。

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其實賀婉很想笑,但她不能笑,還要裝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來,太為難人了。

她心裏歎了口氣,然後問薑圓圓,“你說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薑圓圓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興許快了吧。”

賀婉指的是什麽,她明白,但她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之前的薑圓圓也在想著此生還有沒有機會恢複自由身,現在的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宮裏的一切,她有兩個兒子,還有一個愛她的夫君,其實沒什麽再不滿的理由了。

搖籃裏的小雲兒似乎待得有些不耐煩了,小腦袋晃了晃,好像要哭,薑圓圓忙把他抱起來,在懷裏輕哄著,說來也怪,這孩子無論是餓了尿了還是怎麽樣,隻要娘親一抱,就立刻安靜了下來,這會兒就輕輕拱著娘親的胸前,是餓了。

薑圓圓帶著孩子先行離席,她也累了,在殿裏喂了孩子後就去洗漱,打算睡下。

小雲兒隻吃了一個半飽,等薑圓圓洗漱出來了他又張著小嘴要吃。

孩子的飯量都是越來越大的,薑圓圓晚上都把這孩子給奶娘照顧,白天能親自喂他就親自喂,基本上都和孩子寸步不離。

吉祥給她擦半幹的發,忍不住道:“娘娘,您才出月子,怎麽頭發淌著水就出來了?您坐著別動,奴婢給您把頭發擦幹。”

薑圓圓困了,眼皮上下打著架,心不在焉地聽著吉祥說話,就連有人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殿裏隻點了三盞燈,薑圓圓靠在床頭,衣衫半解,孩子在她懷裏盡情吸吮著,屋裏都是小雲兒的奶哼聲。

楚景屏退了下人,慢慢走近,將薑圓圓快要倒到地上的身子扶住,又見懷裏的孩子吃飽了,正看著自己,於是出聲道:“你睡吧,我給雲兒拍嗝。”

聽出他的聲音,薑圓圓揉了揉眼睛,將孩子遞給他,草草拉了一下衣裳就側著身子滾到床裏邊兒去了。

楚景將孩子豎著抱起來拍了拍後背,雖是在屋裏走著,但視線一直往薑圓圓身上落,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方才活色生香的那一幕。

等到孩子的奶嗝拍得差不多了,他將孩子給了奶娘,草草擦洗了一下,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就去擁住了薑圓圓,親她白嫩的頸。

薑圓圓在這事兒上基本上都順著楚景的心意,但是今日,她卻有些抗拒,被親得迷迷糊糊了,嘴裏還念著不行。

“怎麽了?”楚景的聲音很啞,“別怕,我會很輕的。”

“才不是這個,”薑圓圓用手去堵他的嘴,好讓他停下來,“我怕再懷孕。”

她有些別扭,“現在宮裏人都說我能生,要是生了雲兒沒多久又懷了,那豈不是像兔子一樣一窩一窩地下崽了。”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楚景去咬她的手指,“無事的,太醫院研製出了一種藥丸,一個月服用一顆,這一個月都不用擔心了,你一份,我一份。”

聽他也有一份,薑圓圓心裏微微有些別扭,“那你不收其他人了嗎,隻在我的宮裏?要是太後娘娘不高興怎麽辦?”

楚景吻住她,堵住她的悶哼聲,汗水順著下頜滑下,聲音也不那麽連續,“不高興就不高興,我就喜歡你。”

他在很多次都認真回答過這個問題,但薑圓圓也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會一次就堅定這個答案,她需要楚景不斷地告訴她這件事情。

得到了還算滿意的回答,薑圓圓便沒再說話,也說不了什麽,隻有哼唧聲。

次日,她是在楚景的懷裏醒過來的,她被抱得很緊,緊到身前都有些微微濕潤。

薑圓圓想要從他的懷裏起來去換衣裳,楚景閉著眼睛就將她按住,以自己的方法幫她解決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等到楚景去上朝了,薑圓圓睡到日上三竿起來,洗了洗後奶娘就把小雲兒抱了過來。

看著兒子在自己身前拱,薑圓圓訕笑了一下,一點兒也沒了,心裏又將楚景給罵了兩遍。

小雲兒有些疑惑,平時他隻要拱兩下就能吃到奶,今日拱了好幾下,娘親卻把他給了奶娘,雖說還是一個十分懵懂的孩子,脫離母親的懷抱與熟悉的味道,小雲兒還是很委屈地哭了出來。

他的哭聲很低,像是貓兒叫,也更加惹薑圓圓心疼,等他哭累了,吃了奶後連忙又抱回來,給兒子擦幹淚,“乖雲兒,咱們不理父皇了,父皇是個壞蛋。”

“哦?我又怎麽了?”楚景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兩人身後,看了眼小臉和鼻子都紅紅的兒子,接收到薑圓圓嗔怒的眼神,心情格外好。

“你說呢?”薑圓圓嘟囔一聲,扭腰坐到了軟榻上,抱著孩子不理他。

楚景擦過手,才來抱她,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生氣了?”

他指的是哪一件事?要是夜裏胡鬧那事,薑圓圓倒是沒有生氣,主要是今日早上,這人胡鬧也就罷了,還將他兒子的口糧吃了,實在是太過分。

見懷裏人的臉幾乎是瞬間就紅了,楚景猜到了是為什麽,但孩子會裝可憐,她也會,於是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薑圓圓的,也楚楚可憐起來,“從前隻有霖兒時,你便不關心我,現在有了雲兒,你就更加不在乎我了,對不對?”

薑圓圓身子一僵,很認真道:“沒有。”

她對哄人這件事早就已經十分熟練,幾乎是麵不改色地道:“我怎麽會不在乎你?”

“是嗎?”楚景貼著她的耳垂問,“那為什麽雲兒能吃,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