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薑圓圓的兜衣還鬆鬆垮垮掛在枕頭上,楚景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拉回了那溫彈軟綿之處。
他立刻正了神色,徑直走到薑圓圓身前。
薑圓圓低頭看自己的足尖,“你、你想說什麽?”
楚景道:“我們成親吧。”
他說出自己的打算,“端午前成親,等我領到下個月的俸祿,在家裏擺兩桌,再給你買一根簪子,我沒什麽別的能給你的,你不要覺得寒酸,以後,以後我一定會給你更多。”
薑圓圓心中一跳,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為何、為何想要成親?”
楚景也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他啟了啟唇,“我們昨夜……”
他的聲音忽然有些艱難,“若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嫁給我的。”
他的神情黯淡下來,原本因為緊張而輕輕抿著的唇,也因為失落而稍稍下垂。
薑圓圓於心不忍。
楚景察覺到她在看自己,飛快抬眼,那眼神濕漉漉的,就像是一隻遭到了拋棄的小狗一樣。
雖然小狗和楚景的形象不太符合,但給薑圓圓的感覺就是這樣。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楚景的發,楚景很配合地彎下腰,方便她摸。
“沒有說不成親,隻是有點突然,”她道:“那就在端午前?”
楚景的眼睛亮了一下,聲音裏滿是笑意,“好,不許反悔。”
吉祥做好飯出來,正準備喊少爺和小姐吃飯,一出廚房門就看見楚景抱著被子在盆裏搓,她揉了揉眼睛,一個大男人笑嗬嗬搓被子這是怎麽一回事?
自從吉祥來後,家裏的掃洗基本上都是吉祥在做,所以她也是第一次見著楚景洗衣服,相比之下,薑圓圓就淡然很多,已經開始想等到成親的時候準備什麽菜式了。
楚景認真地搓著床單上的那一小塊,耳根慢慢紅了起來,等到搓的差不多了,他將床單晾起來後,就坐到了飯桌上,上邊已經給他晾涼了一碗湯。
楚景坐在薑圓圓的身邊,見她吃得慢,然後端起湯碗喂她。
勺子遞到嘴邊,薑圓圓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試圖解釋,“我能自己吃的。”
楚景卻搖頭,“不行,我來喂。”
吉祥偷偷笑了兩聲,自己端碗去廚房吃了。
這次楚景喂飯喂的很溫柔,仔細吹涼後再喂給薑圓圓喝,有種恨不能將骨頭也幫她剔掉的架勢。
今日薑圓圓定然不能去繡坊了,昨日買的線都還好好的,縣令已經讓人幫她送去了繡坊,至少今年一整年都不用再買線了。
吃完飯後,吉祥去鋪子裏幫忙,楚景留下來照顧薑圓圓。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薑圓圓在屋子裏睡覺,楚景一會兒問她這兒疼不疼一會兒問她那兒疼不疼。
就在他不知道第幾次問的時候,薑圓圓終於忍不住道:“隻有一點兒疼,現在已經好多了。”
聞言,楚景看她紅彤彤的小臉,臉埋到她的頸間,輕輕“嗯”了一聲。
他到底還是一個矜持的人,除了昨日的越矩之外,今日一直老老實實受守在一邊,貼一貼薑圓圓的臉就是他做的最大膽的事情了。
等到了晚上吉祥回來,楚景便出門了一趟,回來後便道:“三月二十七是個好日子。”
他道:“三月二十七成親,行不行?”
薑圓圓在喝粥,聞言有些驚訝,“你、你去看日子了嗎?”
楚景不知道成親具體要做些什麽,他今日出去媒婆問過,選好日子後才回來,他點頭,“對。”
薑圓圓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早點和楚景成親,對她來說是好事。
見她答應,楚景似乎很高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他的眼底明亮,隻藏著眼前小姑娘一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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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圓圓和楚景要成親的消息一出,巷子裏的眾人都紛紛恭賀起來。
薑圓圓也正式開始忙碌,白天要忙繡坊的事情,晚上還要來繡蓋頭,因為時間其實沒那麽寬裕,她基本上不得閑,不過沒讓楚景知道。
繡坊裏因為之前想出來繡“金榜題名”的點子,生意好了一段時間,基本上沈娘子等人都在熬夜幹活,但也不嫌累,隻要能賺錢,就算是不睡也成的。
沒過幾日,巷子裏忽然來了位客人,是來找薑圓圓的。
來者是楊誌遠的父親,楊老爺子,他從青州趕來,就是為了自家兒子的事情。
見到薑圓圓,楊老爺子先是很真誠地表達了歉意,然後提出讓薑圓圓私下和解的條件,白銀三百兩。
“在下聽聞薑姑娘馬上就要成親,隻要薑姑娘願意放過犬子一馬,這些錢就當做是給你的新婚賀禮了。”
三百兩,對於普通人家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薑圓圓卻並不心動,楊誌遠帶給她的屈辱,是無論多少錢都挽救不了的。
楚景冷聲道:“依我朝律法,私下賄賂、威脅受害者,當杖責二十,罰銀十兩。”
楊老爺子麵上的笑意一僵,他自然知道自己兒子是一個什麽東西,但是無論如何,這也是他的兒子,沒有不救的道理,可這兩人實在是油鹽不進。
他收起笑意,“在下可以擔保,他之後絕不會再做出危害薑姑娘安危之事。”
薑圓圓開口道:“除了官府,我誰都不信,您請回吧。”
楊老爺子冷冷看了兩人一眼,拂袖走了。
他走後,楚景看了眼薑圓圓,見她沒有難受,這才放心。
三月二十七這日,楚景和薑圓圓成親,他們在家裏擺了三桌宴席,請的是楚景衙門裏的一些同僚還有巷子裏的鄰居們過來吃飯。
薑圓圓穿著紅裙子,在一群人的起哄中被送入洞房。
為形勢所迫,他們成親的確是有些簡單,但楚景卻方方麵麵都很細致,他的聘禮是用攢了兩個月的俸祿買的一隻鐲子,花了三兩銀子,剩下的錢用來請喜娘,買菜等等。
送入洞房後,楚景拿著秤杆,慢慢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紅蓋頭之下,新娘子眸若春水,嬌滴滴、白嫩嫩,抬眼看了一眼新郎後又飛快垂下,羞怯不已。
來觀禮的娘子們都不住地讚歎著薑圓圓漂亮等話,楚景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被人推了出去招待賓客。
等到屋子裏的人陸陸續續都散了,薑圓圓才放鬆了身子。
門被人打開,吉祥端了飯菜來,鄭小娘子也鑽了進來,不住地道:“圓圓,你今日可真好看。”
薑圓圓此時又累又餓,聞言道:“你成親時一定比我更美。”
鄭小娘子連忙搖頭,“我可和你比不了。”
話說完,等到薑圓圓吃完了飯,吉祥端了碗出去,鄭小娘子也就出去了。
屋裏隻剩下她一人,楚景還在被拉著喝酒,今日頗有些不醉不歸的架勢。
窗戶上都貼了喜字,**的被褥也都換成了紅色,處處洋溢著喜慶。
等到天將黑時,院子裏還是有勸酒聲,薑圓圓有些困了,讓吉祥端水來,簡單擦洗後便靠著床頭打算閉著眼睛小憩一下。
院子外,甫縣令見那些人還在勸酒,忍不住道:“好了好了,今日就先到這兒吧,楚賢弟忙了一日也該歇著了,改日我們再聚。”
他發話後,眾人都笑著往楚景的方向看去,見他喝到臉上泛紅,的確不能再勸了,再勸下去怕是洞房都洞不了了。
一群人熱熱鬧鬧來,又熱熱鬧鬧散。
吉祥打掃院子,楚景漱口後便先進了屋子。
屋內很安靜,柔和的燭光搖曳著,照著靠著床頭睡熟的小嬌娘那般動人。
楚景放輕了腳步,走到薑圓圓的身前,輕輕將她的黑發撥到耳後。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無數次想象過成親這日會是怎樣的,真正到了這天,楚景發現一切與他想的都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新娘子沒有等他過來,而是因為太累先睡著了。
楚景微微俯身,愛憐地在薑圓圓的臉頰上親了親。
這個吻如羽毛一般,卻還是驚醒了正熟睡的人,薑圓圓困極了,見到楚景,她往床內側縮了縮,“我洗過了,你洗了快來睡吧。”
她想躺下去,卻被托住,楚景將她的身子慢慢扶正,“待會兒再睡,還有事情沒做。”
還有事情沒做?
薑圓圓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困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會是那事兒吧……
她可記得上次楚景做了好久,要是今日再來,怕是、怕是不知多久才能睡呢!
正想著,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薑圓圓立刻坐正,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美嬌娘烏發散在腦後,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被紅衣襯得越發白了,就像在發光一樣,黛眉彎彎,杏眼兒含情,唇上也紅得像櫻桃一樣。
楚景喉頭滾了滾,將交杯酒遞給她,“喝了再睡。”
薑圓圓是一個一口倒,說一杯都是抬舉她。
兩人喝酒時,距離不斷拉近,等到分開之時,因為喝了酒,薑圓圓就像一隻煮熟的蝦一樣,熱得慌。
她將中衣的帶子扯開,“好熱……”
楚景的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肩頭,目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