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著孩兒(本卷終章)

青焰鳥降落在院子內,那一身灰袍的火紅頭發的紀九火漫步而下,卻是兩步就走到了屋子門外。

“一川。”紀九火的笑容讓人會心中寧靜,傳說紀九火在年輕時也是一無比火爆的性子,不過因為紀九火活了近四百年了,而整個紀氏西府年齡最大的也就一百多歲,自然關於紀九火年輕時的事都隻是一些傳說而已。

“族長。”紀一川看著族長,眼中有著焦急之色,“雪兒她……”

“我已經聽紅花說了。”紀九火點頭,“讓我先瞧瞧。”

“嗯。”紀一川當即在前麵先走,而此刻尉遲雪已經下了床,也恭敬行禮:“尉遲雪見過族長。”

紀九火道:“你現在身體虛弱,先躺下,不必在乎虛禮。”

尉遲雪這才半躺著坐在**,而紀九火則是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伸出了一手指放在尉遲雪的手腕處,手指輕輕一點……頓時一點火紅光華就迅速彌漫籠罩了尉遲雪全身,這一刻,尉遲雪仿佛籠罩在火焰中。

紀一川在一旁緊張看著,紀九火則是閉著眼睛。

足足盞茶功夫,尉遲雪體表籠罩的火紅光華才消失,紀九火也才睜開眼,麵對充滿期待之色的紀一川,紀九火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輕輕搖頭:“病根深種,無力回天。”

“啊。”紀一川臉色都白了。

紀九火又道:“你妻子當年也是先天圓滿級數,在那一場劫難中傷了根本就罷了,那時救治還來不及,你妻子卻還施展了消耗生機的秘術……在已經重傷的身體上硬是又來了一刀,病根深種啊!除非有適合凡人延長壽命的丹藥,否則是別無它法。”

“適合凡人延長壽命的丹藥?”紀一川看向妻子,尉遲雪也看來,二者視線交匯,尉遲雪輕輕道:“一川,我的病我知道的。”

如果僅僅是延長壽命的丹藥,雖然無比珍貴,可紀一川傾家**產再將紀寧給他的數千件不入流法寶盡皆賣掉再向紀氏借些,或許也是能弄到一份。可如果加上一個條件‘適合凡人用的’,那價值頓時就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越是厲害的丹藥,藥力就越強,能延長壽命,那是逆天的丹藥。還要讓凡人脆弱之軀能承受的丹藥,那珍貴程度,遠遠不是紀氏這樣的部族能覬覦的。

“一川。”紀九火也緩緩道,“我也煉製了些丹藥,會立即安排人送來,你夫人應該還能有三個月的壽命。”

“三個月!”紀一川臉色都變了。

尉遲雪卻是露出了笑容,開口道:“一川。”紀一川連轉頭看向妻子,尉遲雪笑著道:“能有三個月比我預料的還要好了,我不後悔,當初我那麽做也是讓寧兒生下來。如果不生下寧兒,或許我能活二十年。可是那樣二十年我都會一直生活在悔恨中,而現在我是很開心的過了十年,夠了,夠了,你去讓寧兒回來,我想要見見他,他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嗯。”紀一川連點頭,稍微一思量當即喝道,“黑兄,青焰鳥。”

頓時外麵走進來一道黑衣人影和一青衣女子,正是那黑色大蛇和青焰鳥所化。

“黑兄。”紀一川連道,“你的聲音,紀寧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所以你現在就乘坐青焰鳥,速速前往我紀氏和鐵木氏的交界處。”說著紀一川手中出現了一幅地圖,他略微看向門外以確認方向,再仔細感應了下紀寧攜帶的玉劍的位置。

紀一川看著地圖,很快確定一點,他手指輕輕一點,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座山峰上,一點血跡便染紅了那:“紀寧現在的位置一直沒有動,根據我的感應,雖然距離遠有所偏離,可肯定在這座山的百裏之內。你隻要乘坐青焰鳥到了那座山的上空,爾後高聲喊紀寧,就說他母親病危,讓他速速歸來。他一定能聽到。”

“是。”黑衣人連應道,“一川放心,我一聲喊,紀寧的聽力又遠超常人,怕是兩三百裏內都能聽到。”

聲音傳百裏,凡人做不到,可是對先天生靈倒是容易。像紀寧當初在翼蛇湖一聲喊,也是傳遍翼蛇湖的。

“青焰鳥,又得麻煩你一趟了。”紀一川看向那青衣女子。

“隻是小事。”青焰鳥的聲音很輕柔,“這事不宜遲,我和黑哥馬上出發。”

“走。”黑衣人也連點頭。

很快帶著地圖,黑衣人站在巨大的青焰鳥背上,迅速朝紀氏、鐵木氏交界處飛去。

“寧兒。”尉遲雪看著門外遠處高空中青焰鳥一飛而過,內心更是牽掛自己的兒子,愈是接近死亡,她越是想要見見她的兒子,她最深愛的兒子。

青焰鳥速度何等之快,一個時辰不到就已經到了那座山的上空。

“就是這座山。”黑蛇點頭,從高空辨別參照物要容易的多。

“黑哥,立即喊吧。”青焰鳥也催促。

“嗯。”黑蛇看著下方,當即妖力蘊含在聲音中大聲喊道:“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這一聲喊從高空傳播開,很快就傳遍了周圍兩百裏的山林,而就在他們的正下方的這座大山深處……這兩頭靈獸卻根本沒發現這裏其實有著百萬計的凡人。

山腹中。

那鐵柱上綁縛著的一個個先天生靈在遭受著無盡的折磨,又要讓他們無盡痛苦,還要盡量讓他們活著。因為折磨持續的越久,這些先天生靈的怨氣才越大!怨氣仇恨越強,形成的厲鬼也才越強。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遙遠的高空傳來了聲音。

雖然大山周圍隱含大陣,陣內百萬凡人哀嚎呻吟咒罵都傳不出去。可是外界的聲音卻是能傳進來的……就像那紫府修士‘孛子善’在山底深處的密室中,雖然密室內一絲聲音都傳不出來,可外界聲音卻能傳進去。

這樣也好更清晰鑒別外界的情況。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聲音在山腹內都回**了起來,聲音大的驚人。

“嗓門真大。”

“誰在上麵喊的。”

六名穿著華美的男女都朝山腹外上空張望,其中一名山羊胡子的男子連道:“諸位師弟師妹,聽到了嗎,喊的是那紀寧。”

“紀寧,主母病危?”蠍子女則是驚詫道,“那紀寧的母親病危了?”

“哈哈哈……”一最是魁梧雄壯青色頭發的男子笑著,“那紀寧也是天才如妖的人物,任其成長,將來成就不知何等可怕。可是現在他現在活不過三日,又困在大陣內。明明上麵他母親病危,可是他現在任憑喊破喉嚨,聲音也根本傳不出去!”

“是啊。”俊美少年感歎,“恐怕他現在也是氣的怒極攻心了吧。”

“不得不說,這紀寧是一了不起的人物,十一二歲就能殺了我們大師兄。可結局卻如此悲慘,在絕望、憤怒、痛苦、悔恨中死去。哈哈哈……這就是天才的結局!”

這些師兄妹們彼此感歎唏噓,他們都能想象此刻紀寧的心情,更是倍覺快意。

“夫人病危了?”

“那尉遲雪病危了?”

紀氏西府的蒙魚、紀巫玉、瓦窮等人也都無比吃驚、憤怒、痛恨,心中也對紀寧生出一絲憐憫。畢竟自己活不過三日,母親病危,卻又無法歸去……這種痛苦是何等刺心啊。

對,一切如同山腹內那些師兄妹的想象,也如同蒙魚他們的擔心,紀寧這一刻感覺到了痛徹心底的悲哀。

“母親!”

“母親!”紀寧眼淚都控製不住,痛的全身都發顫,心如刀絞啊。那個從小就愛他的女人,那個將他當做一切的女人……那個對著他總是情不自禁露出關愛寵溺笑容的女人,竟然病危?病危了?

“啊!”紀寧猛地仰頭發出了無比痛苦的哀嚎,哀嚎聲傳遍整個大山,卻怎麽都傳遞不出去。

而洞府內的六名男女聽到這哀嚎聲甚至都不由心顫,他們都感覺到哀嚎聲中蘊含的無盡痛苦。

“公子。”

“紀寧公子。”蒙魚更是流下了眼淚,那個四歲就聰明絕頂和他學箭術的小娃娃,怎麽會是這般結局?這比肉體的折磨還要痛苦,還要可怕。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紀寧聲音發顫,“破陣!我要破陣!”

紀寧強行閉上眼。

一股無比強烈的情緒充斥全身,充斥整個靈魂,他要破陣!必須出去,他要見那個將他當做生命的女人,他要見她!否則他即便是死去了陰曹地府也會無比悔恨不甘心的!

“破陣,我要破陣。”紀寧閉著眼睛身體發顫著,魂魄在這股無比強烈超越生死的情緒下更是達到極致,瘋狂推演著陣法。

紀寧的鼻孔都冒出了鮮血,耳朵也冒出了鮮血。

顯然這股強烈的情緒已經傷身了。

“是它!”紀寧神魂中不斷變幻的陣法忽然停下,一個無比複雜的大陣模型出現在腦海,一切因素盡皆蘊含。

紀寧睜開眼。

“母親!”紀寧仰頭發出了瘋狂的嚎叫,“我會回去見你,一定會回去見你!等著孩兒!”

當即起身化作一道幻影穿行在大陣中,隻見紀寧身法如鬼魅,很快就來到了一處依舊黑霧彌漫的地方,不過在地麵上卻正插著一杆黑色的陣旗,陣旗上的符紋正在亮著。紀寧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陣旗,猛地拔起。

頓時原本遮天蔽日的黑霧瞬間消失一空,出現了清晰可見的大山景色,而遠處正有不少仆從正驚愕看向這邊。

“什麽。”隻見六名男女也衝出了山腹,驚愕看向這邊,“陣破了!”

紀寧正手持陣旗,眼中有著瘋狂之色。

“殺!殺死他!不惜一切殺死他!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忽然一道尖細帶著無比憤怒的聲音從地底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