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是互相凝望,而是一同凝望相同的方向。

——《風沙星辰》

.

七年後,七月二十九。

盛夏的陽光依然燦爛,天依然很藍,一如當年。穆安仍是那個有著風都吹不走的暑熱的城市。午後時分正是陽光最烈之時,行人們紛紛撐著傘,神色匆匆。候機大廳裏冷氣打的倒是很足,淩潭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悠哉地拿手機打著遊戲。

“淩哥,你在等衛前輩嗎?”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扭頭去看,來人正是何小之。她一身利落的製服,顯得又高又苗條。

“嗯,是啊。”淩潭忙著他的遊戲,含糊地應了一聲。

“哥,你那傷沒事了吧?你確定不要告訴衛前輩嗎?”

“早沒事了,我警告你別說漏嘴,”淩潭漫不經心道,“我怕他擔心才不告訴他。”

何小之應了,隨後“嘖”了一聲,推推鼻子上架著的墨鏡:“哥你不行啊,之前你接衛前輩下班,恨不得都跑到登機口那等他,迫切的跟...跟塊望夫石似的——”

淩潭聞言放下手機看向她:“嘶,怎麽說話呢?你這小丫頭跟誰學的,還懟上我了?你以前可向著我了!翅膀硬了就要造反了是吧?”

別的不說,何小之到真的是翅膀硬了。如今她也到了奔三的年紀,早脫去了稚嫩,做事幹練利落,肩膀上別著四道杠的肩章,走路帶風。

於是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也顯得不明顯了,比起之前的教員學員關係,此時的他們更像是互相拆台的朋友。

“我可沒瞎說,哥,你知道七年之癢吧?愛情如何保鮮,你和衛前輩討論過沒?”

“我倆討論個屁,”淩潭又拿起了手機,“好好談你的戀愛去吧!哥哥們好著呢!”

“我也談的挺好的,哥,我可都要結婚了哦!”何小之故意提醒他。

“我才沒忘!放心,紅包少不了你的,快簽派去吧,遲到了我可不管你!晚上吃飯記得來啊!”

“知道啦!”

何小之笑著走了,留下淩潭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在拿到何小之給的婚禮請柬時,淩潭是真的有些恍惚。好像上一秒他還在跟她說“要先搞好事業,再踏踏實實收獲愛情”,下一秒這個小姑娘就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並且到了嫁人的年紀。

而那些仿佛就在昨日的往事,轉眼間也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想什麽呢?”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淩潭猛地醒過神來,從座位上蹦起,給了來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回來啦Captain!我可想死你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呢。”衛重霄笑話他,但手卻誠實地回抱住他。

“多大人也想你,”淩潭揚起笑臉,“我想到了以前的事,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啊,何小小那個丫頭,我總覺得她剛剛來到雲際,在你的手下學習,被你折磨的苦不堪言。一扭頭她就要結婚了。”

衛重霄勾著他的肩膀,跟他一起慢悠悠地往航站樓外走,一邊搭著話:“可不是麽,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們年紀也不小了。”

淩潭心想,衛重霄這種人絕對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失去魅力。歲月會把他打磨得更加沉穩,從閱曆中獲得的沉澱讓他更加富有氣質。這樣的人身著挺拔的製服站在你麵前,你隻會覺得心中安定。

“晚上訂的幾點?還是老地方嗎?”衛重霄問道。

每年的七月二十九,曾經的1711號機組人員不管多忙,不管飛到世界各地,都會趕回在一起聚餐,七年前的那段經曆已經是所有人刻在骨子裏的回憶。也正因如此,他們成為了患難好友。

“對,晚上七點。Lucy她們飛航班組去了,還沒落地,估計得晚點到。”

衛重霄點點頭:“沒關係,又不趕時間。”

“哎,你知道嗎?”淩潭湊到他耳邊說道,“Lucy馬上要辭職了,她忙著帶孩子,所以想換份工作,穩定一點。這頓飯大家也當是她的歡送會了呢。”

衛重霄有些不大認同:“飛行...真的那麽忙嗎?那她老公是做什麽的?”

“也在機場工作,所以他倆一起辭職了。”

“嘖,”衛重霄搖搖頭,“我總覺得工作和家庭可以達到一定的平衡,不用一定放棄其中一個。”

淩潭“哎”了一聲:“也不一定是放棄嘛,每個人有自己不同的選擇,隻要過的開心快樂,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就得了。”

“好吧,你說得對。”

他們都是很隨性的人,往年的聚餐都在火鍋店或者燒烤店,今年由於Lucy馬上要辭職,就選在了機場旁一家略高檔的中餐廳。

他倆到的最早,乘務組姑娘們的航班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落地,於是淩潭就在桌前一坐,又打起了遊戲。衛重霄讓他好好呆著,自己去外麵買飲料了。

淩潭遊戲還沒打多久,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他回頭一看,乘務組的朋友們已經到了。

“喲,這麽早呀?”他放下手機問道。

乘務長笑著抽出一把椅子,把手中的包放下:“是呀,落地早了半個小時。”

淩潭把菜單遞給她“那你們點菜吧,重霄買飲料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Lucy剛坐下,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淩哥,聽說前幾天你受傷了?沒事吧?”

“當然沒——”

“什麽受傷了?”

突然包間門再次被推開,衛重霄黑著臉走進來,臉色不怎麽好地看著淩潭。

“沒...沒什麽事,”淩潭心裏一咯噔,躲閃著他的目光,轉過臉又試圖扯開話題,“你們快點菜呀,我什麽都吃。”

衛重霄把放著飲料的袋子往桌上一放:“我說,到底怎麽了?”

衛重霄這人,一旦嚴肅起來就沒人敢再開玩笑,隻有乘務長審時度勢一番,打圓場般說道:“前幾天不是刮大風麽,機場旁邊路上有個廣告牌被刮倒了,淩機長幫旁邊的女孩擋了一下,把頭磕了個包......不過也不嚴重啦,也是怕衛哥你擔心,他才沒跟你說的。”

衛重霄聽罷臉色更黑了,不過他並不想破壞這場聚會,所以對乘務長點了點頭,示意大家繼續聊天。

淩潭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在之後的幾個小時裏,不管淩潭怎麽示意,怎麽挑起話頭,衛重霄既不看他,也不搭他的話。

淩潭心裏涼了半截。

於是趁著衛重霄上廁所,淩潭追了出去。

衛重霄在洗手池邊洗手,淩潭就靠在門框上看他:“你不要擔心啊...我隻是稍微磕了一下,去看醫生醫生都說不用處理,過幾天自己就好了。這點小傷我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這點小傷’?”衛重霄沉默片刻,語氣不善地重複了一遍,“過了這麽些年,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他重重地拍上水龍頭,閉上眼睛,臉上雜糅著憤怒、無奈與些許悲傷。

他倆在一起這麽多年,衛重霄從沒用這種語氣跟淩潭說過話,也沒真的跟他置過氣。但在這個問題上,他沒辦法保持冷靜。

“你當然可以去見義勇為,我隻希望你在麵臨危險時能多想想自己,要知道知道你是有人擔心的,這種事上你不能吊兒郎當,有人會因為傷在你身上而夜不能眠。”

淩潭一時語塞:“我......”

而衛重霄已經擦幹了手,擦著他的肩膀走了。

他看著那個高大卻顯得格外落寞的背影,心裏也開始痛。

換位思考,他深切地明白那種深入心髒最柔軟處的擔憂與心痛,這次他真的做錯了。

六年前那個春日,他經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受傷時又多痛,複明後就有多開心。而衛重霄跟他一起痛,跟他一起開心。

他當時不小心落水,被撈上來後發現自己看得見那片天空了。衛重霄火急火燎地帶著他去醫院,得知他腦袋裏的血塊在自然消除,完全有可能恢複到受傷前的身體狀態,當然,也有很大幾率,可以重返崗位。

衛重霄那樣堅強理性的人,在那天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

淩潭把手撐在洗手台上,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依然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他身上是筆挺的製服,他可以繼續飛行。

他的一切都早就跟衛重霄交織在了一起,他們不分彼此,所以他的命也是衛重霄的命。

待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Lucy向大家辭別,用杯中飲料代酒,把大家都敬了一遍。她話還沒說完,眼淚先掉了下來:“我真的很開心,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認識大家!那些共同經曆過的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我也希望能跟大家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淩潭跟她碰了碰杯,然後把準備的禮物放到她手裏:“誰說辭職了就不能見麵了,有時間就常聚!我們都應該去追求想要的人生,不管你在哪裏、做什麽,我們都會祝福你。我們永遠是1711機組,是一輩子的朋友。”

Lucy含淚點點頭,反複道謝。

最後散場時,Lucy悄悄拉住了淩潭,把他帶到包間外的角落,小聲跟他說:“淩哥,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沒告訴衛哥你受傷的事,一不小心說禿嚕嘴了。但是...衛哥他是真的特別特別關心你,你磕著碰著他都揪心,所以我覺得你真的不用瞞著他,他會更擔心的。”

淩潭歎了口氣:“我知道,但這回他真生氣了,我得好好哄哄。”

“說開了就好啦,他隻是關心你嘛。你們真的太幸福了!我羨慕死啦!”

“噗,”淩潭樂了,“別羨慕,你也有好不好,你還有寶寶呢。”

“那你們千萬別吵架哦,有什麽話都要好好說!”Lucy臨走前,又反反複複囑咐他。

坐上車的淩潭心想,他哪裏有機會跟衛重霄吵,這人把他當空氣,開車認真得跟考駕照似的。

“你......”淩潭一直偷摸看他的臉色,躊躇了半天試探著開口道。

“明天我早上有班,你自己解決早飯吧。”

“哦。”

看來衛重霄並不想聽他說話。他隻能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到家之後,衛重霄也以明天要上早班為由,早早洗漱完上床休息。這人好像一沾枕頭就進入了夢鄉,淩潭也不好意思吵他,隻能無奈地躺在他身邊,努力入睡。

第二天衛重霄早早起床走了,根本沒給他留下懺悔的機會。淩潭在家裏一陣跺腳,捶胸頓足,但也無可奈何。他自己下午也得去上班,這幾天他們的飛行時間完美地岔開,完全找不到時間好好坐下談談。

無奈之下,淩潭臨走時,在桌上留下一張便簽,上麵端端正正寫著“我錯了”,還畫了一個哭喪著臉的小人。

隔天衛重霄到家,看見那張孤零零躺在桌上的紙條,拿起來仔細地看,沒忍住被那個委委屈屈的小人給逗笑了,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

其實衛重霄早消氣了。都馬上奔四的人了還能有什麽脾氣。隻不過最近的航班實在密集,又想多晾淩潭一天,要他改一改那對自己不上心的毛病。淩潭這人說是大大咧咧,其實隻是性格上豁達而已。對別人他永遠很細心,方方麵麵都得照顧到,對愛人他體貼忠誠,對朋友他仗義風趣。對下屬他親和友善,亦為良師。

唯獨對自己怎麽也不上心。這麽多年了,感冒了扛著,胃疼扛著,發燒還扛著。如今不小心受傷了還瞞著,他能不氣麽。

衛重霄歎了口氣,打開陽台門,坐在那架有年頭的藤椅上,靜靜瞧著月色。

這房子是當時淩潭傷好後他們一起置的,離機場很近,並不是很大,但每一處裝修每一件家具都是兩個人一起選的。他們選擇了偏暖的色調,甚至還在臥室天花板上漆了藍天和白雲——他倆親手漆的,站在梯子上,拿著刷子伸長了胳膊才勉強夠到天花板。

他們那樣開懷,把油漆弄得滿身都是,卻絲毫不在意。

當然,他們搬了很多老物件過來,包括這個被稱作“老爺椅”的藤椅。

前半輩子經曆了那樣多的坎坷,所以後半輩子要開開心心幸福地過啊。

他望著霧氣濃重的夜,想著那人現在會在哪個燈火通明的城市,哪個靜謐的角落,在幹什麽。這樣的思念不會因為時間流逝、年齡增長而打折扣。

他們一直在互相凝望,也一直凝望著相同的方向。

搬到新房的第一天,淩潭拿了一個超大的口袋到衛重霄麵前,從裏麵一個一個掏出盒子、袋子,一個一個打開,一個一個介紹——六七條各種顏色、紋樣的領帶、三四個領帶夾、景德鎮的瓷器、自己編的中國結、麗江的木雕、一對兔兒爺、工藝品陶塤,國外帶回來的鋼筆、明信片、冰箱貼......

一時間數都數不過來,縱然衛重霄見多識廣也看懵圈了。

淩潭說,他看到有意思的東西就會買回來囤著,不過他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他最想給衛重霄的那個禮物。

衛重霄想,其實他最想要的那個禮物是什麽,他們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淩潭飛了幾天航班組,再回到家的時候百感交集,站在門口組織了很久語言,連家門都開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又惹衛重霄不開心。

結果他打開門時,屋裏黑漆漆的,一盞燈都沒開,他以為衛重霄還沒回來,但門口那人的鞋卻在。

最後他在臥室**發現了衛重霄。

“你...睡這麽早的嗎?”他輕聲問道。

“沒睡。有點感冒,我發發汗。”

“怎麽感冒了?”淩潭有些著急,要知道衛重霄這人體質賊好,多少年也難得病一次。

“......”

衛重霄才不會說他那天在陽台吹風吹到忘我,回來就開始打噴嚏。

“你別起來了,吃藥沒?我先給你倒點熱水。你現在什麽感覺?”

等衛重霄給他說了症狀,淩潭連身上的製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就去廚房倒了杯熱水,又在藥櫃裏翻來覆去一陣尋找,才找到合他症狀的感冒藥。

他端著杯子,拿著體溫計匆匆回來,讓他慢慢喝了,又把體溫計遞給他:“看看發沒發燒。”

“我覺得我沒......”

“不行!得試試!”

衛重霄無奈,隻能乖乖順著他的動作夾住體溫計,看著淩潭撕開感冒藥包裝。

好不容易藥也吃了,體溫也測了,淩潭舉著水銀體溫計向著燈:“三十七度二,稍稍有點低燒,你蓋好被子好好休息吧,看看夜裏怎麽樣。如果更難受了我們就去醫院。”

衛重霄還想說話,被淩潭一個眼神噎了回去。

“好好休息,現在先不說別的!”淩潭幫他仔細掖好被子,“我就在這呢,你有什麽事隨時叫我。”

衛重霄點點頭,感冒時腦子也的確昏沉,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衛重霄一睜眼就看見了淩潭的臉。那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支手支著下巴,很勉強地睡著了。

聽見動靜他就醒了,站起來想看衛重霄的情況,卻因為腿麻差點栽在**。

“我沒事了,現在神清氣爽。”衛重霄說。

淩潭貼了貼他的額頭,姑且認同了他的話。

“放心吧,就是前幾天有點累,恰巧又著涼了。沒什麽大事,睡一覺就好了。”

淩潭癟癟嘴,支支吾吾地嘟囔著:“怕不是還有被我氣的吧。”

“你啊,現在也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吧?”衛重霄下床去洗漱,叼著個牙刷含糊地說道。

“我可體會到了。”淩潭沒挪窩,看著他的背影,很認真地說,“我這幾天有在反思,我的確做錯了。我不應該受傷了不告訴你,我沒有理解你的感受......”

衛重霄吐掉嘴中的泡沫,洗了臉,走回他身邊,熟稔地揉了把他的頭發:“這個檢討沒抓到重點,不予通過。”

“啊?”原本一臉嚴肅的淩潭懵了,抬起頭看他的臉。

“你不是錯在不顧及我的感受,你錯在太不把自己當回事,知道嗎?”

淩潭低下頭,片刻答道:“我知道,我隻是一直改不掉。”

“我沒有真生你的氣,我也在氣自己,到現在都不能讓你放下,”衛重霄坐在床邊,拉過他的一隻手,放在手心裏摩挲,“不過沒關係,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見淩潭不說話,又提議道:“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淩潭隻悶頭跟著衛重霄走,也沒去想這人會帶自己去哪兒。結果走著走著,就發現他們到了機場旁邊森林公園的玻璃棧道。

當時他哥哥出事,他一個人到這裏散心,倚著欄杆看那遙遠的天,突然一個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

——或許從這裏跳下去,他就能在天空中得到永恒了。

還好老陳及時趕來,把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我們重新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七年了。”衛重霄突然開口道,淩潭也下意識望向他。

淩潭笑道:“是啊,七年了,要有個孩子都上小學了。那天何小小還問我咱們怎麽處理七年之癢呢。”

“你怎麽說?”

“我說咱們好著呢。”

十點多正是太陽刺眼的時候,淩潭眯著眼望著遠方茂密的森林,感受陽光打在身上的暖意,心想,他們的愛情哪裏需要刻意保鮮。飛行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潤滑劑。

隻是沒想到他竟是個有後福的人。兜兜轉轉這麽些年,再站在這個地方,早已經是不一樣的心境。

而那些事,是真的該放下了。

“你最想給我的那個禮物,找到了嗎?”

在傾瀉的天光中,衛重霄轉過臉,輕輕地問淩潭。

他裹挾著光芒,像從天空而來的神,他不顧自己心上的陰霾,穿透了霧靄,不偏不倚穩穩降落。

“我想我找到了。”

他奔向他的藍天,擁抱他的熱愛。

我熱愛你所熱愛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我一直站在你的身邊,與你凝望相同的方向。看機翼劃過天空,看山間落日,看雲浪翻湧。

我與你一起翱翔雲端,在美妙的轟鳴聲中共舞,在氣流環繞中緊緊相擁。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

盲降徹底完結啦!我們下篇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