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214章

一麵三色旗在硝煙中的東直門城樓頂上飄揚著,在最初的那一會,似乎沒人注意到這麵旗,可不過是的一兩秒鍾的功夫,炮台上已經停止炮擊的炮手們,從望遠鏡中看到那麵旗。頓時的炮台上響起了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接著整個陣地上,城市裏倒處回響著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丟他娘的九營”

在這一陣歡呼聲中,記者們紛紛用相機記錄下這最重要的一幕,清國的帝都僅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就陷落了。

此時冒著橫飛的彈片甚至子彈,走到城牆下的喬治?厄內斯特?莫理循,這位《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拍出了幾幅距離最近的照片,在拍出這幾幅照片的之後,他又涉水隨著進攻的部隊上了城牆,在城牆上拍著照片,這時站在城牆上,方才在地麵上忽視的一點卻是落到了他的眼睛中。

在地麵上,每一具身穿綠色軍裝屍體,他們都是頭朝著前方倒下的,沒有一具是頭朝後方倒下的,他們直到死的時候,依然保持著進攻的姿勢,留意到這個細節後,他連忙拍下一張照片,隨後又注意到城牆上的屍體,城牆上清軍的屍體大都是背朝地,但是卻大都是背後中彈或中刺刀,顯然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殺死的。

些許的細節會透露出一些不為人知的信息,至少眼前的這一切,卻是讓他相信了一個事實,這個國家的軍隊已經完成脫胎換骨的變化,至少相對於光複軍和清軍而言。

“萬歲”

“大漢萬歲”

此時東直門的箭樓上,回**著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攻下箭樓的部隊站在前樓的廢墟邊,高舉著雙臂,揮舞著手中武器在那裏高呼著萬歲。

“他們的確有資格去歡呼”

突然的莫理循的身邊響起一個聲音,是麥考密克,他是美國《紐約時報》的記者,亦曾在報紙上上鼓著“中國的光複將為整個亞洲的複蘇指明道路,新時代的曙光已經顯現”,在麥考密克眼中,中國人無論是通過一人一票去選出一個皇帝,或是選出一個總統,對這個國家和這片大陸來說,都將會成為整個亞洲的的榜樣。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著城牆上的屍體,然後才開口說道。

“今天……他們摧毀了一個腐朽的帝國”

在麥考密克說出這句話時,太陽西下,夕陽中的京城籠罩在硝煙之中時卻是顯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就是帝國的末日吧”

“也是一個新帝國的開始不是嗎?”

在晚霞的光輝照射到外城的焦牆破瓦上的時候,迫擊炮發射的宣傳彈從四麵八方射入內醜,白色的紙片,花蝴蝶樣地飛舞在內城的上空。由於灰黃色爆炸煙霧和著傍晚的微風旋**,它們有的飄揚了好久才落到地上。

激烈的外城爭奪戰在時近傍晚時結束了,響徹了半日的戰地上突然沉寂起來。沉寂到使人想象到戰鬥已經結束,許久許久聽不到一響槍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紅彤彤的晚霞消失了,夜幕即將籠罩了整個的京城,已經被硝煙所籠罩著京城,這兩朝的帝都此時依然被硝煙籠罩著。

“奴才願死”

勤政殿裏是榮慶的顫巍巍的哭音,幾天前,靠著慶王和另外三位軍機的保,怕亂了軍心,他這條命保住了,甚至還當著他的軍機,可今個這外城破了,自然的他又來進諫了。

“事到今日,即便是逃入公使館,也不過是寄人籬下的亡國之君,自苦有降敵之臣,未見降敵之君,請皇上乾綱獨斷,下詔與國共存。奴才……奴才請皇上城樓與官民一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

慶王奕劻接口說道。

“時局崩壞到今天這個地步,即便是皇上殉了國,也是於事無補的,於其枉死,不如暫避於公使館內,誰知道將來會是怎麽樣沒準將來這天下人又念起了咱們大清的好,到時自然的皇上還有重得天下的那天,更何況,現在日本已經同意我等前往公使館避難。”

說著話奕劻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日本在關東和俄國人打著仗,沒準的等他們打完仗了,到時還會把關東給我們,再不濟也能保個祖宗之地不是”

“這旗人的骨氣,都讓你們丟盡了”

榮慶怒吼一聲,抬頭逼視著皇上。

“皇上,今天的情形,您都知道了。江山社稷今個是不保,咱們葬送掉祖宗的三百年天下,奴才隻請皇上,以身殉國,做個人君表率,樹萬世之表。”

被榮慶這麽盯著的光緒,此時隻被榮慶的話驚的心膽俱裂,

“好你個榮老四,你又在這裏蠱惑皇上,上次大家都說你是一時癔症了,我沒殺你,這次……要死,也得你得死”

這會勤政殿門前傳來一聲斥責,光緒不由得抬頭去望,隻見太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太後的臉板著,色鐵青,臉上笑容都沒有,隻有一臉的怒容。

“請皇上下旨,殺了這忤逆的賊子”

就這一副臉色,將光緒想為榮慶求情的心思,硬壓了下去。

“哈哈殺吧葉赫那拉氏”

榮慶雙目圓瞪著,盯視著慈禧,這會他腦中再也沒有了老佛爺的恩典。

“就是你,就是你毀大清國,祖宗三百年的江山,就是毀在你葉赫那拉氏的手裏”

被罵著的慈禧臉上的怒容更盛了,她咬牙切齒的盯著榮四。

“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

待榮慶被拖出去後,慈禧又把目光投到光緒的身上,逼視著光緒。

“請皇上下旨,殺榮慶”

“啊……”

被逼視著的光緒,手顫著抓起了筆來,手中的毛筆重有千鈞,淚有滿眶,終於將一張朱諭寫完。一滴眼淚下落,還好,不是掉在朱筆上,不致使字跡漫漶。李蓮英在他側麵,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老大不忍,急忙取一塊手巾交到皇帝手裏。

“請皇帝擦擦汗。”

語言跟舉動,都別有用意。話是說給慈禧太後聽的,表示朱諭上的水漬是汗,手巾則又不止於擦汗,主要的是供皇帝拭淚。

擦幹眼淚,皇帝轉身,雙手捧上朱諭,慈禧太後卻不接,隻說。

“你念給我聽聽。”

“是”聲音有些發抖。

李蓮英卻又趕緊捧上一杯調了蜜的**茶。

“皇上先喝口水,潤潤喉。”

說著,他又使個眼色,示意皇帝不可再發出抖顫的聲音。

皇帝微微頷首,喝口**茶,調一調呼吸,慢慢地念道:

“軍機大臣榮慶,屢次被人參奏,聲名惡劣。平日辦理洋務,各存私心。每遇召見時,任意妄奏,莠言亂政,且語諫於兩宮不恭,實是大不敬若不嚴行懲辦,何以整肅群僚。榮慶即行正法,以昭炯戒。欽此”

“就這樣”

慈禧太後說。

“你先收著,諸位臣工同意嗎?”

一聲冷哼後,旁邊的慶親王奕劻、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這四位軍機大臣那裏還會再說什麽,隻是垂著頭。

見他們沒說話,慈禧太後沒有再問下去,隻是扭頭看著光緒說。

“皇帝,你的朱諭不是要要交下去嗎?”

“是……是的”

光緒的的聲音極低,用蒼白纖細、仿佛一張皮包著骨頭的手,拿起麵前的一張紙,從禦案上伸了出來。

鹿傳霖急忙站起,接過朱諭,站著看完,頗有手足無措的模樣。瞿鴻禨可忍不住了,伸手扯一扯鹿傳霖的衣服。這一下,倒是提醒了他,立即將朱諭交了給他。有人去料理這個難題,他鬆了一口氣,擦擦汗,仍舊回原處。

這時瞿鴻禨已將朱諭看完,便跪拜下去叩個頭說。

“奏上皇太後,臣有話。”

旗人可以自稱“奴才”,可瞿鴻禨這漢人卻是連“奴才”都稱不得的,諾是稱了奴才,那可是大不敬,是要掉腦袋的

“什麽話”

慈禧太後很快地接口,然後盯視著瞿鴻禨冷哼一聲。

“替這該挨千刀的榮老四,求情可不行。”

“皇太後聖明,”

瞿鴻禨先讚了一句,方才說道。

“照朱諭中所指責的罪狀,榮慶並無死罪,奴才鬥膽,請皇太後、皇上收回成命。”

“太後,這榮慶,請皇上、太後殉國,若是的在平時,那是大不敬,若是現如今,倒也是一番赤膽忠心,現如今,這忠臣有多少,還請太後幕冷了天下臣公的心啊。”

“太後,榮慶是該死,單衝著他那話,就是淩遲處死,那也是罪有應得。不過,人才難得,請皇太後、皇上格外成全。留下他這條命,讓他上城牆將功贖罪吧。”

雖說對那榮慶,奕劻並沒什麽好感,可現在這國都要亡了,還有什麽說頭,心想著奕劻到再次為榮慶求起了情來,上次是迫於他們三個都求情,自己不求情麵子上過不去,這次倒是發自肺腑的求情。

“你是說,讓他上城去守城?”

慈禧太後冷笑著。

“依我看,不讓他跟賊逆打交道還好些”

“皇太後的訓示,奴才不甚明白……。”

“奕劻,”

慈禧太後不耐煩地斥責一句。

“你想抗旨?”

聽得這話,奕劻趕緊碰頭,但仍舊說了一句。

“奴才不敢,請皇太後、皇上,饒過榮慶”

“請皇太後、皇上,饒過榮慶”

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同時跪了下去,為榮慶求起了情來。

“請皇太後、皇上,念在榮慶滿門世代忠良,本人又是一副忠心耿耿,饒其不死”

隨著奕劻再次求情,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三人跟著重複道。

“你……你們……”

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這四位軍機大臣,麵上帶著怒色的慈禧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連奕劻都……

同樣被這一幕嚇了一跳,被那一下午的槍炮聲嚇的渾身驚顫著的光緒,抬著腳不顧李蓮英輕搖其頭,也走下的龍椅,跪到了太後麵前。

“請親爸爸,念榮慶之中,饒其不死”

跪在地上的五人,這會都被嚇出一身冷汗來,他們知道,若是太後盛憤之下會幹什麽,庚子年時臨破城了,她還要了幾人的腦袋。

麵色鐵青怒的血管暴跳著的慈禧盯視著跪在地上的五人,她先看著光緒,這皇上能做這種事,全是慶王他們四個給他鼓的膽兒,再看慶王,以慶王今日的地位,與當年自己母家貧困時,慶王時相周濟的情誼,才混到這一步,他之所以如此,若許真是怕冷了天下人的心,可這人心不早都冷了嗎?

盡管心裏有著火,可慈禧看著這五人,最後還是一歎。

“罷了,讓他上東華門守城吧”

慈禧知道往後自己還要靠著這四位軍機大臣的能奈,幫自己娘兩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若是冷了他們的心……哎……

在太後下了這道旨意退出勤政殿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四人早已經嚇的汗濕重衣,而光緒更是被嚇的一直坐在自己的腿上,瞑目如死,好半晌動彈不得。

出了勤政殿,聽著外城傳來的打*聲,慈禧太後的那顆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定神細想一想,她知道自己要做最後的打算了。

“蓮英,你悄悄兒去備一套衣服,就象漢人小戶人家的老婆子所穿的。”

“是”

李蓮英大吃一驚,心想,怕這次又是要喬妝改扮避難,就像庚子年時一樣。

正在想提出疑慮,慈禧太後又開口了。

“你馬上去辦”

“是”

“蓮英,”慈禧抬頭看了眼已經麻黑的天。

“咱們可又得走了”

“是”

李蓮英的聲音如常,但神色顯然緊張了,把腰更彎一彎,兩眼不時上翻,看著太後的臉。

“這次走,還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

慈禧太後略停一下說。

“沒準,這輩子都沒命回來了。”

說著她歎了一聲。

“還有找些大車來,把宮裏的家什,能運走多少就運走多少,以後要寄人籬下過日子,手裏沒銀子怕是不行的”

“不管怎麽著,皇上總得跟老佛爺走。”

這會李蓮英倒是和上次一樣,還是沒忘記皇上。

“那當然。此外……”

慈禧太後沉吟著,皇上必須要跟她一起走。

“看各人的造化吧”

這意思是,碰上了跟著走,不在慈禧太後麵前,就得留在宮裏。以後生死禍福,各憑天命了。

“奴……奴才領旨”

含著眼淚,跪在地上的榮慶領下了聖旨,這次還是和上次一樣,依然沒殺他,隻是讓他去東華門守城,打從大清入了關,這皇上死後梓宮都是由東華門出入,因送殯迎靈都由東華門出進,所以東華門俗稱“鬼門”。

“華卿,”

瞿鴻禨看著搖顫顫的站起身來的榮慶,將聖旨交給了他。

“你是個聰明人,可為啥總是犯著糊塗”

“糊塗……”

榮慶苦笑一聲,可不是嘛,自己就是糊塗,上次太後和皇上都沒留京,更何況是這次,算了吧

“這大清國當真是亡了”

“總有亡的時候”

“可卻沒人君殉國”

“總得保得皇家的臉麵吧”

“殉國了,可不就保得了”

“你還是糊塗”

“我糊塗,我比誰都明白”

說著,榮慶把目光投向瞿鴻禨,盯看著他。

“子玖,你知道,那日本人為什麽斷交了,又同意讓皇上太後躲到他們那,他們是想亂中國啊”

瞿鴻禨隻是苦笑著,日本人的那點兒心思,他豈是不明白。

“我是大清國的臣,可也是中國的人啊”

見瞿鴻禨沒理會他,榮慶隻是苦歎一聲。

“這幾百年了,旗人和漢人有啥別相,再怎麽著……也不能引外兵入中國啊”

顯然的瞿鴻禨是沒想到榮慶這會竟然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他隻是看著榮慶,沒想到這“忠義之氣猶見眉宇”的榮慶竟會……

“沒有殉國的國君,就讓我做個殉國的大臣吧”

眼見著瞿鴻禨的不解,榮慶抱拳衝著瞿鴻禨長鞠一躬。

“請子玖轉告慶王,榮四語多有不敬請慶王莫怪,若是來世,榮四再報慶王當年提點之恩”

說著他又是深鞠著躬。

“榮四謝過諸位同僚救命之恩,此恩怕隻有來世再報了”

說著,不等瞿鴻禨說話,他便轉身朝著營外疾步走去,

“華卿,”

唇喃著榮慶的字,瞿鴻禨衝著他的背影還了一禮,估摸著,這榮慶是要以身殉國了。

一出宮,轎夫連壓下轎,而榮慶卻是沒理會轎夫,在營外圈馬的地方,他拿著筆寫了一封短信。

“勒哈,老爺我不回家了,你回家把這信遞給夫人,就說……說……。”

說著榮慶突然淚流滿麵,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這榮家世代忠烈,這國要亡了,榮家的忠名,要靠夫人去行忠了?明白嗎?”

最後一個字出口,榮慶隨即掩著臉,捂著嘴,腳步踉蹌地跳上馬去,揚鞭抽馬朝著東華門奔去。

從老爺臉上看到些不妙的勒哈,借著宮燈看清了這信裏的字。

“榮家世代忠良,請夫人舉家焚之若子不從,請勒哈殺子,若女不從請勒哈殺女”

“老爺”

跪下身去的勒哈忙跪下去,衝著老爺的背影不斷的叩起頭來,每一聲都重重的叩在青石板上,連叩了幾個響頭後,他才腳步踉蹌地朝著府裏的方向走去。

(關於帝製,無語需要解釋一下,這個帝製不可能是傳統式的帝製,第一不可能,第二追隨者需要權力分髒、第三需要限製權力,至於選擇帝製,同樣也有無語對小說將來大局的一些考慮,至於帝製的道路……嗯無語想說,以後大家會明白的。

陳默然與司馬不同,同樣兩者還有一絲的相同,司馬在不斷的警省自己,而陳默然卻迷醉其中,當然也偶有警省。

在小市民裏的預告裏,無語曾說過“小市民走了一條路,滿江紅將走另一條路”,不同的時代、不同的選擇,但沒看到最後,有誰能夠預料將來呢?在小市民裏,無語偷個懶把很多問題直接回避了,在滿江紅裏,無語盡可能的不會回避很多問題,最後,其實大家都知道,帝製不是問題,而是帝製背後的,到了小說的最後,大家或許會明白無語今天的選擇。滿江紅,隻會越來越給力。總之,希望大大們能夠繼續支持滿江紅。下麵就是內政外交了,要看陳默然怎麽去玩轉那九個球了嘸呼求月票求定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