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34章 意境

三月的東北,天氣依然寒冷。行軍路上,寒風刺骨。當戰士們在行軍的路上,呆在廢棄的民宅裏,每個人都想圍著篝火盡量暖和一下身子,恨不得把篝火抱在懷裏。夜越來越深了,同樣的天氣也越發的寒冷起來。此時,所有人的心情也隨之沉重和緊張起來了。

一天,準確的來說是在一個小時內,以三個師撕開日本鴨綠江軍的防線,五個師向縱深挺進三十五公裏,一路上,他們像是死神一樣,收割著那些被毒氣薰得奄奄一息的日本兵的生命。

而現在呢?

真正的死神就在他們們前方,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到來。攻打撫順,沒有機會投機取巧,一方麵是撫順城內的百姓,而另一方麵是因為風向變了。

坐在篝火前,世敬德看著那火焰,火讓他的前胸暖和了許多,今天距離他的二十三歲隻剩下最後幾天了。現在世敬德的腦海裏,父母兄弟的相貌在世敬德的麵前,他和身旁的戰友們不同,他不是大陸人,他是台灣人,去年光複之役時,他悄悄的乘船前往大陸,原本他應該參考公務員,可他卻陰差陽錯的成為一名帝國近衛軍的少尉。

“列隊”

終於隨著連長的一聲命令,稍加休息兵的部隊要出發了。在黑暗中,戰士們口中的香煙火一個個在地上擰滅了。

“一,二,三,四……”棄宅內響著低微的報數聲,伴著報數聲,刺刀插於槍頭的聲響也隨之響起。

第六連在前麵帶路,夜晚的寒氣越來越濃,

“希望能活下來吧”

世敬德在心裏自語了一句,生於死之間,任何人往往都會選擇生,他們貓著腰朝著敵人的縱深撲去,天空中甚至沒有一絲月亮,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突襲之夜。

突然,前方傳來槍聲,敵軍的步槍聲和第六連的機槍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先頭部隊與敵人交戰時。

端著衝鋒槍的世敬德一揮手,戰友們便停止了前進,他們的動作一停止,寒氣立即從四麵八方襲來,身體受著寒氣的折磨。手觸摸到槍機等金屬物體時,甚至會冷得發痛。不一會兒,世敬德所在的九連折向了一條岔道。

那邊的日本兵還在向黑暗處射擊,而九連則繞開敵人陣地前進著。他們的任務是避開小股敵人,奪下撫順城西北橫道河日的日軍據點,以切斷鴨綠江軍的退路,同時阻止的敵軍增援撫順,他們能否成功,將直接關係到,能否達成全殲鴨綠江軍的戰役目的。

黑暗中,在那沒有一絲掩擋的田間上走了很久,為了避免翻山越嶺拉長了距離,他們隻能選擇在山間行軍,而在這裏卻需要盡一切可能,避開日軍的防禦據點,避不掉的就要打下來。寒氣越來越重,零下十幾度的嚴寒中執行滲透作戰,絕不是什麽好活,尤其是在他們要越過被炮彈炸碎了冰的小溝時,世敬德這個南方人才體會到真正的東北酷寒。

在趟過冰冷的河水時,世敬德隻感覺自己手腳都凍得不聽使喚,仿佛四肢要離開身體一樣,恐怕這是生長在台灣的他從未體驗過的寒冷,甚至在過河時,那冰冷的河水像電鑽一樣鑽著他汗毛孔,一直傳到骨子裏的冷,差點沒讓想哭出來,而他做做的隻是咬著牙苦撐著。

為了避免引起過多的聲響,在趟過小溝時,在軍官的帶領下,他們的動作並不快,甚至可以用緩慢來形容,刺骨河水凍得世敬德感覺自己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肺像是已經凍結在冰冷的空氣裏。

“現在家裏一定很暖和吧”

心裏這麽想著的時候,左腳終於上了岸,一上岸,雙腿大腿以下的地方,就更冷了,甚至在連長下達停下的命令時,他感覺自己的血管都快要凍結。

“快點熱起來吧”

世敬德在心裏這麽想著,他抬起頭趴在溝邊前方看著,日軍的塹壕距離他們不過隻有數十米,在數十米開外的簡單戰壕內,偶爾可以看到一些橘光,那是掩蔽所裏透出的火光,凍的渾身不停打著擺子的他從腰後摸出了一枚手榴彈

“打到塹壕裏烤把火”

三營的六百多名趟過冰河後,凍得夠嗆的官兵們,這會都隻剩下了這麽一個想法,但卻沒人敢言一聲,在他們頭頂上就是日軍的陣地,發出任何聲音,都有可能驚動他們,提著衝鋒槍的世敬德隱約看到遠處,依在溝邊的營長似乎正在對七連長布置著什麽任務。

“進攻作戰中,應該盡量避免強攻,指揮官需優先考慮發揮我軍強力火力優勢,以機槍和步槍齊射火力壓製敵軍,創造迂回進攻之機……”

腦海中反複著在課堂中學習的戰術時,那邊的一連已經動了起來,這邊世敬德和他的戰友們,紛紛端著步槍、衝鋒槍、機槍瞄準著看不清楚的敵軍戰壕。

“華軍不會在這時用毒氣吧”

站在戰壕內聽著夜空中傳來的淩落的槍聲,那些槍聲或是密集或是零星,橋本隆太最擔心的、同樣也是所有人最害怕的,就是那致命的“黃綠毒霧”,盡管從前線隻逃回了一部分士兵,但黃綠煙霧的可怕卻已經隨著那些人傳遍了整個撫順。

“任何人隻有一沾著那死霧,立即就會失去性命”

“身上的肉都會被化掉……”

在中學時曾學過化學的橋本隆太雖對那種說法嗤之以鼻,但他的眼睛這會還是專注的盯著空氣中那薄薄的霧氣,生怕那白色的薄霧會變成黃綠色的死霧。

“中國人連死霧都有了,咱們怎麽可能能打贏這場仗”

“你們聽說沒有,第11師團連的200個人都沒活下來”

“活下來的人,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他們雖說隻吸了一點死霧,可早晚還是要死的,那可是死霧”

“在城裏可是有幾千個中國人,華軍應該不會用死霧殺他們自己人吧”

“哈哈,我們這裏應該沒事吧,這裏距離撫順可是很遠的啊”

戰壕內的士兵們在那裏輕聲交談著,為了掩飾自己逃跑的恥辱,那些逃兵們添油加醋的形容,把所有人都嚇壞了,現在幾乎所有人唯一關心的就是死霧,而不是守住撫順。

聽著他們言語,橋本隆太幾乎有一種錯覺,就是他們如果看到黃綠色的煙霧,恐怕會第一時間放棄自己的……

就在這時,橋本隆太隱約感覺似乎有什麽朝著自己這邊飛了過來,他抬起頭一看,隻見夜幕無數個黑點從空中劃著拋物線,朝著戰壕飛了來。

“那是什麽?”

在那黑點兒落進戰壕的時候,橋本隆太聽見的附近有什麽東西在嘶嘶響,幾乎就像是本能一般,在那黑點落進戰壕的瞬間他便撲倒在泥濘的戰壕裏,下一刻劇烈的爆炸接連在戰壕內外響起來,在氣浪的衝擊中,橋本隆太不住的讓自己的身體貼著地麵。

那是什麽東西?

在他的心中的疑惑還未得到解釋時,槍聲、密集的槍聲響了起來。在一輪上百枚手榴彈的攻擊後,被炸的昏頭錯腦,還沒回過神來的日本兵被機槍火力壓在戰壕內無法抬頭的時候,七連的戰士,在掩護部隊甩出第一輪手榴彈之後,已經悄無聲息的逼近了日軍的戰壕。

從泥濘中剛爬起來,橋本隆太看到逼近到眼前的一個華軍士兵舉槍對準了自己,連忙拿起手中的轉輪手槍站起來,衝著那個人連開數槍,那個人應聲倒地。

不等他從殺了人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橋本隆太就看隨後一個身影壓著槍口瞄準了自己,那槍口閃出一道火焰,剛站起身的他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倒在泥濘的戰壕裏,他聽到耳邊響起密集的機槍、衝鋒槍聲,還有華軍發出的吼叫聲,其中摻雜著更多的日語發出的絕望的嚎叫聲和慘叫聲。

陣地被占領了……這是橋本隆太一生中的最後一線意識。

“暖和起來了嗎?”

幕色中,在戰士們打掃了剛奪下來的日軍陣地時,感覺渾身暖和起來的世敬德衝著自己的下屬們喊了一句,拿下日軍陣地後,已經不需要再執行靜寂令。

“排長,要是能烤火就行了”

“你升火看看,沒準下一秒日本兵的炮彈就打過來了”

一番激戰後的戰士們在那裏輕聲說笑著,生與死的爭鬥帶來的熱意過度,感覺小腿凍發痛,的世敬德從背包裏取出幹的羊毛衫和羊毛褲換上,然後便隨意的拉了一具日軍的屍體,用屍體墊著戰壕裏的泥濘,再把日本兵的大衣扔在戰壕上,靠著戰壕,坐在日本兵屍體上,蓋著他的大衣蟋縮著身體等待天明,周圍的戰士們大都是這麽做著。

不一會他就覺得渾身的緩和了起來,順著戰壕躺下去,躺在戰壕裏的世敬德舒舒服服地點了煙支煙吸,枕著這麽一具屍體,屍體上的衣物像個軟墊子一般,借著吸煙時的一點光亮,世敬德看清了自己枕著的日本兵的相貌,盡管他的臉上帶著不少泥土,但仍能看出這個日本人很年青,那張年青的臉上依還帶著恐懼,他的生命似乎定格在最後的恐懼之中。

枕坐敵屍……突然間,一種莫名的壯烈之感由然而生,世敬德叼著煙,在嗓子哼出了一句詞。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或許那首詞就是這個意境吧可不等他心裏生出做詩的意境來,那邊的命令卻打破了他的想象。

“立即轉移陣地,構建防禦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