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國事 第183章 第一艦隊 (新書發布了,歡迎支持!)
南中國海,東沙、西沙、中沙、南沙,散落著數百座無人島礁,對於漁船和小型船隻而言,這些島礁和其中的瀉湖,是其躲避台風的地方,即便是對於大型軍艦而言,島礁之間的狹窄海域,在必要時,也可以用來躲避強烈的風暴。
黃岩島,黃岩島是南中國海中沙群島中唯一露出水麵的島嶼,四周為距水麵半米到3米之間的環形礁盤。礁盤外形呈等腰直角三角形,其內部形成一個麵積為130平方公裏、水深為10—20米的湖。而在黃岩島瀉湖東南端有一個寬400米的信道與外海相連,這條水道水深9-11米,寬360-400米,也因如此,在台風季節這裏才會有船在此避風。
不過在過去的幾天中,這一帶的海域卻被嚴密警戒著,誰能想到,這個瀉湖就是那隻正在“高雄外海”時而進行炮術訓練的鎮洋艦隊泊停地呢?
停泊的黃岩島的鎮洋艦隊旗艦“靖遠號”在收到了鎮洋艦隊第二艦隊“定遠號”發出的“發現敵艦”的報告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無線電沉默,而是等待著從第二艦發出的進一步情報。
所謂的進一步情報,就“交戰情報”,暗號是在事先已經決定好了的,僅僅隻是簡單的六字。
“客菜齊,已動筷”
12月20日,下午15時03分,鎮洋艦隊接致了這一信號,拋錨於此的鎮洋艦隊第一艦隊的所有的無線電機一起響了起來,在電報信號燈亮的瞬間,所有的電報員,都同時挺起了胸膛,一手按著耳機,一手拿著鉛筆。
“靖遠”號戰列巡洋艦上的那部從馬可尼公司購買最新式大功率無線電報機,當然也有了反應,在理念上靖遠號是唯一一艘能夠在太平洋中部的夏威夷與南京海軍部使用艦載電報機聯絡的軍艦。
此時,幾名軍樂手正一起擔任著無線助手。他們並不是無線電機助手,隻是負責傳令。當無線電機收到信號後,暗號會被翻譯,然後被裝入信封。他們是負責拿著信封奔到司令部去的。
不過隻有14歲的唐建元在拿著信封,跑向司令塔的時候,他能夠看到水兵們正在甲板上做著訓練,和過去一樣,現在鎮洋艦隊依然是為迎戰作著戰鬥準備,官兵們在開這裏展開最後的嚴酷訓練,特別是夜戰,從入夜一直持續到黎明,隻到日出後才返回泊地。
赤道上灸曬讓,讓下午…的戰艦像一個巨大的烤箱,訓練了的一夜的水兵們,根本無法在艙內休息,為了給戰艦降溫,損管隊借助訓練將戰艦從頭淋到腳,以讓艙內訓練一夜的水兵們能夠好好休息一會。
而現在的這個時間,恰恰是喚醒水兵的時間。
“全體起床”
艦內所有的人員都在這個時候一起起來,同時艦笛手吹在傳音管處吹響了的艦笛。
這時候唐建元跑了過來,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著。
“來啦來啦”
那些剛剛為戰艦淋了一遍水的損管隊所有的人,都同時停下了了手頭的動作,一種汗毛都豎起來的衝動油然而生,接著大家都四散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第二艦隊和聯合艦隊交火了”
作為鎮洋艦隊參謀長的沈壽堃,是海軍之中少有幾名以冷靜、鎮定的將領,實際上在大東溝海戰之後,他是難得的幾名檢討海軍利弊以及失利緣由的將領,而且其言切中要害,頗為中肯,並對重振海軍提出了許多可資采用的建議。
不過他的性格在大東溝海戰之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沉默不語麵無表情,不過他在對事物的分析上有著自己的過人之處,能把各種事務綜合起來進行總結歸納,而且能很快的對問題做出結論。
他那冷靜和寡然給人以一種冷血動物的印象,不過內心深處並非如此,在做出“第二艦隊斷臂”的戰略決定之後,在征選接艦官兵時,他同樣猶豫了很長時間,從一開始選擇艦長,再到後來選擇軍官,直至選擇士兵,他都選擇那些上有兄下有弟的軍官,最後還把自己的兒子選入了第二艦隊,在整個過程中,他始終麵無表情。
可是當他的兒子,沈自揚準尉來和他道別走了以後,他突然捂著臉放聲嚎哭。
“哭得那是一個慘啊,真是非同尋常”
從沒有人見過他哭的如此的傷心,不僅僅隻是為了他的兒子,同樣也是為了“壯士斷臂”的第二艦隊上數千名官兵。
“打響了吧”
站在司令塔內,用望遠鏡搜索著海麵,隱約的他感覺自己甚至能夠聽到炮聲。
這時候無線電助手加唐建元飛奔進來。
“長官,電報”
在報告時,他又特意重複一句。
“第二艦隊的,打響了”
打響了,沈壽堃心頭一顫,他那細細的手指打開了信封。
看了一下內容,
“好”
對唐建元點了點頭。接著他就走了出去,此時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冷漠甚至顯得有些孤僻。他起身來到了長官公室。
而身為鎮洋艦隊司令官的劉冠雄這會已經走出了長官私室,坐在了他辦公專用的公室的椅子上,接著他一言不發的把譯文交給了司令官。
接過電報,劉冠雄看了以後立刻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參謀長。這兩位老北洋水師出身的軍人在這個時候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不過這時候劉冠雄的臉上浮現出了的微笑。
“我們要去還債了”
所有北洋水師的將領都欠中國海軍一筆債,這是海軍中的共識,說話的時候,劉冠雄看著艙牆上懸掛的那副沾著楊用霖遺血的那字軸“雪甲午恥”。
“雨臣啊雨臣,若是諸公在天有眼,還望保佑鎮洋艦隊旗開得勝雪十年之恥啊”
說罷長歎一聲,望著沈壽堃,張嘴欲說話的時候,沈壽堃卻麵無表情的說道。
“現在輪到我這個當父親的上戰場了”
天空壓在藍得令人恐怖的大海上。微微西斜的太陽照耀在大海上,嬌陽下的大海呈現出的湛藍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
“致遠號”戰列巡洋艦上的炮手錢保和中士,和許多戰友一樣,都跪在舷邊,朝著家鄉的方向嗑頭,嘴裏輕聲念叼著誰也不知道的話語。
錢保和是福州人,也是一名老水兵,在充斥大量服役不到一年的鎮洋艦隊之中,這位三年前加入水師的炮手,肯定是一名老水師,三年前,水師按慣例在福建募兵的時候。當時族裏的長輩找到剛剛喪父的他,勸他去投軍
“去投軍吧,一個月有幾兩銀子,你這個當老大的,總是家裏的頂梁柱”
那時候,整個福州一共有三百多人參加了募集,其中卻隻有十三個人合格,水師的軍餉不似陸軍那麽好吃,不僅要識字,身體還要過硬,而且還要熟水性。
他們在福建接受了五個月的訓練,然後又在煙台接受了六個月的炮術學習,最後到了海容號服役,而後來隨著艦隊的擴大,作為一名老炮手,自然被遠入主力艦,成為“致遠”號的三號後主炮上,負責從艦底的彈藥庫中用卷揚機把重達六百五十公斤的炮彈裝填到炮膛中。
當接到發現敵艦的報告時,他正趴在大炮邊做檢修,可是他卻一下子腦子裏一片空白,手都動不了了。
“如果這場海戰打敗了的話,中國會怎麽樣啊”
曾經隻想著當兵吃糧的他,這會腦子裏隻想到了這一點,甚至於連眼淚不停的掉了下來,三年前,他當兵是為了吃餉,而現在呢?
我是中國皇家近衛海軍軍人,如果我不盡力,戰敗了,那麽中國就敗了
“好了,都出炮塔,向跪拜家人後,準備戰鬥”
當按照慣例,讓士兵們跪別遠方的家人時,艦隊參謀長沈壽堃還在長官公室中。他在把電報的譯文交給了劉冠雄之後還是站在那裏,帶著些汗水的額頭上閃著光。
“命令艦隊出港吧”
他向司令官請示道。
“嗯”
劉冠雄點了點頭。
如果說在即將打響這場事關民族興亡的戰鬥前表示過什麽意思的話,恐怕也就隻有這句話了。這時他的表情中已經看不見剛才的喜悅了,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恢複了平靜,不再有喜悅或是凝重,有的隻是平靜。
這個時候,身為鎮洋艦隊司令官,他需要用最冷靜的思緒去判斷未來即將打響的海戰。
而此時在黃岩島瀉湖內,泊定的各艦隻是在那裏等待命令。在之前各艦已經收到了,事前準備的書麵文件。
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離港順序,煤炭、燃料是在昨天前補充完畢的。而蒸汽機關早已預熱完畢,每艘軍艦的煙囪裏都冒起了煙霧。
隻要命令一下,全艦隊就能默默的接二連三的開出去,在這裏不會有任何送行的人群,以及離港的禮炮聲所擁有的隻有那一絲凝重。
在接到電報時,身為艦隊參謀的蘇躍揚,此時正在後甲板,他吸著煙,甚至還準備寫首短詩,作為這次海戰作戰計劃的製定者,他有足夠的理由去緊張,或者說竊喜,但出人意料的是,隨著戰事越近,他表現的便越發冷靜。
“第二艦隊打響了第一炮”
戰爭打響的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了過來,隨手丟下煙頭,蘇躍揚便快走了起來,準確的來說,他是在跑,年齡不過二十三歲的蘇躍揚,看起來和普通的水兵沒什麽兩樣,渾身都是肌肉,麵孔黝黑,再加上那光頭看上去就是一個標準的水兵。
回到幕僚室後就雙肘往桌子上一靠,探出上半身,兩眼習慣性的轉動了起來。
他作為作戰參謀事先已經完成了九成的他所應該做的工作。接下來隻有通過真正的戰爭接受考驗了,不過至少還有一件他現在必須馬上完成的工作。
向大本營發出電報。
是代表鎮洋艦隊在奔赴決戰戰場之前,向陛下和祖國表示艦隊決心的電報,而作為作戰參謀他現在必須馬上起草電文。
而在他旁邊,還有幾名參謀都在那裏不停的舞動著鉛筆。
“接到第二艦隊打響海戰的情報,鎮洋艦隊立刻出動,將其全殲”
“不錯”
蘇躍揚點了點頭,這是表明著決心。那名參謀軍官立刻站了起來。他拿著草稿想要前往參謀長那裏時,蘇躍揚突然說了一句。
“等等”。
接著他手上已經拿了一支鉛筆。他把草稿拿了回來,然後稍做修改。
“嬌陽當空,海平如鏡鎮洋接敵,國候佳音”
在發出同意發出電報之後,沈壽堃在向劉冠雄請示道,
“是否下令出港”
在獲得了司令官的同意後,他征求了航海參謀的意見,然後向信號長大聲命令道,
“各隊按預定順序出港”
命令下達得十分迅速。從信號長向信號兵下達命令到信號兵在桅杆上掛起第一麵信號旗,整個過程隻用了三十秒鍾不到的時間。
命令並不是用無線下達到各個軍艦的,而是用了旗語信號。命令從艦隊下達到了戰隊,又從戰隊下達到了各艦。
信號長站在“靖遠號”的信號旗甲板上。用閃閃發光的信號旗連成旗語,而各艦在接到了命令後把應答旗升起到一半,當“靖遠號”發完旗語信號之後,各艦全部都升起了應答旗,全部都表示明白了。
“各艦,收到”
信號長在信號旗甲板上高叫著。航海參謀在海風中聽到了以後,馬上向沈壽堃重複了一遍,“各艦,收到”
沈壽堃又向劉冠雄重複了一遍。他點了點頭,於是航海參謀又向著信號長喊道,
“降旗”
他命令他把信號旗降下來。
這時候已經向各戰隊下達了,“準備出港。起錨”的命令。
各艦上都是一樣的情景,喇叭聲四起,傳令兵吹著哨子在艦內奔跑著。每艘艦上的起錨機都嘎嘎的發著巨響使艦體顫動著。
“全體人員立即依次衝洗”
每艘艦上都響起了這樣的前所未有的號令,這是備戰前的最後一道準備。
這是習自英國海軍的習慣,在海戰打響之前,每一個海軍官兵都必須要洗一次澡,換上新衣,這是為了減少傷口發炎,但這並不是最後的準備,為了這次海戰接敵,所有官兵在出發前都領到了六套新軍裝,誰也無法預料海戰會在何時打響。
原本全部多要洗澡的話艦上原有的浴池實在是不夠的。
他們把本來用來裝吊床的鐵箱做成了臨時淋浴器。士兵們平時睡覺用的吊床在打仗之前,會被掛在艦橋和大炮還有其他有需要的部分當做防禦物,因此那些鐵箱也暫時沒有用處。
這個鐵箱因為本來就有洞,所以事先把大小合適的帆布袋放進裏麵,然後再用水泵把淡水打進裏麵,然後再吹入蒸汽,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就能把水加熱。
“帝國海軍,死戰不退”
叫嚷著口號,排成隊的水兵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脫光衣服跳入帆布澡盆中,第一個澡盆內是肥皂水。
和日本聯合艦隊一樣,中國海軍在戰鬥中連**都是穿的嶄新的,他們身穿新衣服進行著戰鬥。而且這些衣服都經過蒸氣消過了毒的。在洗完澡後,全體人員都換上了這些消了毒的新衣服。這樣的話在受了外傷的情況下,感染化膿的可能性將大大的降低。
“一、二、三、四……”
數十五的時候,用肥皂水洗澡的水兵立即跳到下一個澡盆中,這是用來清洗肥皂沫,這種戰鬥澡每一輪隻有三十秒鍾,包括更衣、換衣不過隻有一分鍾,接著,他們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崗位。
在洗澡全部完成後,全體人員又開始打掃著軍艦內外。
按照海軍軍醫處的要求,最理想的是在戰鬥開始前將全艦隊都消一遍毒。而早在出發之前,各艦上的軍醫長們都接到了這一通知。將軍艦消毒後再進行戰鬥,這是向日本海軍學習經驗,在對馬海戰中,日本海軍靠著艦體內消毒,減輕了傷亡。
當敵人的炮彈在艦內爆炸時,艦內的構造物會形成各種碎片飛入士兵們的體內。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會化膿感染,有很多人就是因此送命的。事先消毒的話可以盡可能的減少這一感染的發生。
首先用肥皂水把艦內洗一遍。然後再用噴霧器在艦內噴一遍消毒藥水,因此航行中的軍艦成為了一個幹幹淨淨“消毒間”,軍艦消毒工作做的很認真。
對於中國海軍而言,這是必要的,必須要最大限度的挽救盡可能多的官兵,對於人力不足的中國海軍而言,即便是一名鍋爐兵也是寶貴的。
“撒沙子吧”
海風從瞄準孔中傳至炮廓時,炮位後的炮長衝著下屬下達了命令,一個沉重的白布包被刺刀捅開了,然後大炮附近撒上沙子,這是為了防止當大炮附近血流成河時士兵們不至於在這裏被滑倒。
12月20日,16時20分,鎮洋艦隊各艦全體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