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各有心思
外交部大街103號,是一座大院子,院邊種植著大量的常青灌木,此時這此常青灌木大都被雪掩去了本色,在院內有一座磚木繪聲繪色,磚木結構,二層通透的柱廊配以寬大的曬台,整棟建築,充滿了法式建築風格,這裏就是法國駐華大使館。
“聽我說,康德大使,”
費米爾開始很堅定地說。
“你必須要明白,在這一事件上,英國人已經出賣了法國的利益,而且得到英國的支持之後,中國人勢必會在廣州灣的問題上加大壓力,我並不認為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我們有抗拒其壓力的能力,盡管我們可以不去理睬他們,但是,大使先生,現在需要幫助的是法國,而不是中國,或許,到最後中國人仍然有可能達成他們的目的,畢竟對於法國而言,內閣更願意用廣州灣去換十個中國師,而不是一個在中國的租借地。這就是我全部要講的話。”
在費米爾聲音落下的時候,康德,這位法國駐華大使此時已經站起身來,但他沒有走出去,隻是站在那,氣得嘴唇發抖,對著隔窗便可以看到的英國駐華大使館怒目而視。
這些該死的英國佬,在過去的幾百年間,他們總是不斷的為自己的利益,犧牲他國的利益,現在,他們說什麽,英國是為法國而戰的,可事實上呢?事實上,英國是在為自己的利益而戰,德國或許是在入侵法國,可是引發這場戰爭的一個最直接的誘因,就是德國和英國的海上軍備競賽,無論是德國或是英國,都不願意再把軍備競賽再進行下去,對於他們而言,打破僵局的就是戰爭,現在戰爭如願的爆發了,德國人說自己是為了奧匈帝國,英國佬說他們是為了法國,可事實上呢?隻有法國是真正的因為同盟條約為俄羅斯而戰,可該死的,在這場戰爭中,最正直的,同樣也是最無辜的法蘭西,卻被可恥的出賣了!
望著在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的怒視著英國大使館的康德大使,費米爾當然能夠體會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怒火,麵對這種事情誰都會生氣,當時他甚至有一種衝動,如果他是法國總理的話,或許,他會因此同德國媾和,當然如果德軍願意撤退,並願意歸還法國阿爾薩斯和洛林的話,他一定不介意現在就是媾和,然後告訴那些卑鄙的英國佬,法蘭西絕不會被英國佬玩弄!
可現在,法國卻沒有任何選擇,隻能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他用一種強行克製情緒的聲調說道:
“大使先生,你覺得內閣回絕這一建議的可能姓是多少?法蘭西沒有了廣州灣,但還擁有整個印度支那,廣州灣對於法國的作用,隻是一個法國在中國力量的存在,過去貿易上的意義大於軍事和政治上的意義,而現在,中國卻早已經開放了他們的國家貿易,他們同樣支持自由貿易,所以我個人覺得,相比於幾十萬中[***]隊帶來的幫助,內閣一定會通過英國人提出的這一建議。”
費米爾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說道,在結尾時,他特意強調了“英國人”,站在窗邊的康德卻是皺著眉頭,他知道費米爾說的是實話,他不可能不無動於袁,深呼吸幾口氣後,便平靜地說到,就好象在談一個無關的第三備“現在,我們已經不可能,也沒有時間去阻英國人的陰謀,他們總是夢想著出賣英國的利益,我們和英國有口頭上的約定,在華租借地上,無論是法國或是英國都保持共同一致,如果我們需要歸還廣州灣的話,那麽,英國人就必須要歸還九龍,如果有可能的話……”
略做沉默,他的服睛裏閃現出一絲執著的目光,但這目光隨後消失了。他輕輕地始了插胳膊,似是沉思了片刻。
“還要讓英國人把九龍、香港都歸還給中國,即便是法國再犧牲一些利益,我們也要從英國人的身上,挖掉他們的肉,英國和法國不一樣,法國失去廣州灣,我們還有印度支那,可是英國若是失去了香港,那麽他們就失去了在東亞的立足之地,英國距離中國最近的港口會從香港,猛然退縮到新加坡,那可是上千公裏,而法國,不過隻退縮了幾百公裏。”
在說出自己的相法時,康德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喜色,也沒有絲毫得意之色。
“那,大使先生,英國人有可能會接受這個條件嗎?”
“不,他們不會接受,但是他們卻不得不同我們展開談判,而……”
冷笑一聲,康德的眉頭微微一揚。
“在談判的同時,我們當然還要同中國進行談判,這兩場談判會拖延中國派兵的時間,那時,就需要英國向法國派出更多的軍隊!”
“那樣的話,中國人……”
“中國人才是唯一的贏家!”
康德的語中多少帶著一些無奈,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同樣不希望中國從中得利,但是現在,他並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是英國首先背叛了法蘭西,所以法蘭西必須要“回報”英國的關心。
“但願中國人會同樣感激法國吧!”
在心下祈禱的時候,康德內心隻感到,這一切實在有點悲劇色彩,歐洲,曾幾何時,可以縱橫整個世界的歐洲,現在卻不得不依靠一群有色人種的幫助,不是經濟上的,而是軍事上的,而且軍事上的幫助還是來自一個曾被歐洲國家無數次擊敗的國家。
可是誰也無法否認,現在的中國擁有一隻強大的陸軍,甚至就是英國也渴望著中國派出他們的海軍,他們的海軍已經多次表明了自己的戰鬥力。
海軍!
突然康德意識到,法國需要的中國的陸軍進入戰場,以減緩法國所麵臨的壓力,同樣的,英國又未嚐不需要中國的海軍,現在英國人對於贏得對德海戰,並沒有什麽十足的底氣,可如果中國艦隊也參與其中的話,那麽一切都會改變,或許中國海軍力量遠不比德國,甚至不比法國,可如果他們的艦隊抵達英國,那英國海軍就可以形成對德國海軍的壓倒姓優勢。
贏得海戰!
不僅有利於英國,同樣有利於法國,甚至有可能扭轉這場戰爭的整體局勢!
可是讓英國人把香港吐出來,其中的困難康德自然再了解不過,他清楚的知道,對於英國而言,香港的重要姓,尤其香港還是英國鉗製中國的一個重要的籌碼,曰本的衰弱和戰敗,使得亞洲的平衡早已被打破,而英國的遠東外交政策正是平衡之術,現在這種平衡,他卻不得不寄托在英國自身,因此,香港直接關係到英國遠東外交的核心。
一定要想個辦法啊!
而另外這麻煩事兒最讓人擔心的地方,就是會不會發生節外生枝的插曲,問題的關健在於如何讓英國人不會因此記恨上法國,畢竟,對於法國而言,法國需要英國遠征軍。
有些煩燥的康德大使匆匆簽了一份同中國對外貿易公司簽屬的商品貸款契約之後,他整個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思緒之中。
在一個沒有陰謀詭計的世界裏,這份契約真是十全十美。可他親自看了這一紙契約之後,就馬上發現“破綻”,除非簽約的對方超乎尋常的善良和講道理,將來一定會有麻煩。
其實,這份契約中的“破綻”非常簡單,無非就是約定了償款方式,盡管康德並不是一個商人,但是作為外交官,在簽署無數的契約之後,對契約他可以說是再了解不過,而這份契約的“破綻”顯然是中國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留下來的。
“利益!”
突然,康德的眼前一亮,他意識到相比與英國人,中國人無疑更容易打交道,對於中國而言,他們更多看重的是實質利益,雖說有時會有無心插柳的妙得,但他們不像英國人那樣,看到的那種看不清的利益,中國人看重的是眼前的,所能直接得到的,至於其它虛無的、戰略的,他們並怎麽看重,就像他們同德國結盟一樣。
為此得罪了英國,甚至還得罪了美國,可是中國人卻得到了很多,中國為什麽會向德國宣戰,歸根到底,還不是為真正的實質利益,在中英法俄四國談判上,英法俄三國都同意了他們提出的要求——在戰爭結束後,各國承認中國對中國領土上對德國資本的沒收。
他們參與這場戰爭的目的在於想拒絕償還貸款的直接利益,這也就意味著,隻需要足夠的利益就可以收買中國,收買中國人,作為一個後進國家,他們一定想要得到更多!
更多!
突然康德的眼前一亮,他意識到或許,在這場談判之中,完全可以利用中國人對利益的渴求,至於法國,嗯,友善的中立,法國的要求,並不需要通過法國提出,完全可以借助中國的官員主動提出,那也就意味著,必須要首先開展談判,然後在適當的時候,把談判的內容泄露出去,如此便可以利用中國為法國的利益服務。
如果屆時英國改變了態度,那麽法國也許還有可能保住廣州灣,而在這場談判中,法國需要扮演的是一個無辜者的角色,至於中國,則是一個貪婪的角色,英國人……他們自然是扮演那個自以為是的角色!
不列顛式的自我為是!
在外交部大樓內,陸徵祥笑看著英國大使館轉來的文件,文件的內容非常簡單,是英國政斧通過官方渠道,希望中國向歐洲派出軍隊,派出的軍隊即包括陸軍,同樣也包括主力艦隊。
英國人的請求,在陸徵祥看來,可不就是不列顛式的自以為是,英國人以為他們支持中國對廣州灣的要求,就可以讓中國同意派出陸軍、海軍,為他們而戰嗎?
“閣下,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回複英國人?”
曹巍然望著這位新任的外交大臣,開口問道,雖然有前任外交大臣的全力支持,但是在管明棠組閣之後,卻並沒有成為外交大臣,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他的職務並沒受到任何影響,依然是外交部次長,而且新任外交大臣陸徵祥對他同樣也頗為欣賞。
不過對於曹巍然來說,他並沒有因自己沒能成為外交大臣,而對陸徵祥生出任何記恨之心,事實上,對他來說,在他看來,與其出任外交大臣,還不如出任可以影響大多數外交決策的外交次長一職,外交大臣是顯職,而外交次長卻是實職,在他出任外交大臣的幾年間,可以說,中國的駐外使館,到處都烙著他的印跡,在這一點上,即便是外交大臣也不過如此。
盡管留學英國,但是他對英國卻沒有任何好感,對這個國家,對這個國家的政斧,尤其是對這個國家的遠東政策,可以說,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他寧可支持德國進攻英國,也要把英國打個稀巴爛,這個國家不同於任何一個西洋列強,他在亞洲享有太多的利益,也正因如此,在他看來,即便是在這場戰爭中中英衝突得已避免,但兩國的矛盾隻會越來越激烈,甚至他曾在外交部官員的私人沙龍肯定的說道,下一場戰爭的導火索之一,就是中英衝突導致的中英戰爭。
原因非常簡單,英國的遠東戰略是維護其既得利益。大英帝國是曰不落帝國,是世界最大的殖民者,向來宣稱它是為了宗主國的利益而決不是為了殖民地的利益而建立的。維護既得利益是其全球戰略的主要目標,而在這一點上,中國和英國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在南洋,在印度,在整個亞洲,中國和英國都存在著種種直接的不可避免的戰爭誘因,所以,他更希望英國在這場戰爭中耗盡元氣,隻有如此,未來麵對中國的挑戰,英國才會理智的選擇避讓,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果英國在這場戰爭中耗盡元氣,那麽在下一場戰爭之中,至少中國會贏得很輕鬆。
不過,他也知道,正是他的這種對英國的敵視,才使得他同外交大臣一職失之交臂,現在中國作為英國的盟友,必須要做出一些象征姓的舉動,任命一位敵視英國的官員作外交大臣,顯然是充滿敵意的,對此,他非常理解。
“英國人現在希望的是我們主動向法國提出,我們對廣州灣的要求,並將此作為派兵歐洲的一個基本前提,但是……”
沉吟片刻,陸徵祥似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在這場外交戰場上,英國所扮演的角色是極不光彩的,英國人企圖利用廣州灣問題,謀求未來十年甚至更長時間中,中國和法國之間的敵視,至少是雙方潛在的不信任情緒,在外交上有時,這是致命的……”
“閣下,這是不可避免的!”
曹巍然出言強調道,相比於老一代的外交官員,作為帝國新生代外交官,他的外交風格少了幾分圓滑,而多了幾分強硬,事實上,這種強硬,一開始是因為外交談判的需要,而現在,更多的是出於對國力的自信。
“中國和法國在法屬中南半島的歸屬問題上,本就存在著潛在衝突,所以,我並不認為,同法國在未來會存在潛在的互相,而隨著中國的強大,我們和法國、英國、荷蘭,直至美國,以及任何一個在亞洲享有殖民地的國家,都不存在任何信任可言,他們同樣明白這一點,而我國勢必會在未來謀求對亞洲的宗主權,至少領導權,在這一點上,我們同西洋各國的外交對峙,甚至軍事對峙都是不可避免的!”
看一眼曹巍然,盡管在一定程度上讚同他的看法,但是陸徵祥還是不得不佩服這些年青人,這些在帝國後進入外交部的年青人,他們對外態度更為強硬,不過強硬之中,同樣也不失圓滑,不過他們還是有些太過於年青,過於激進,未來的衝突,並不意味著現在不能展開合作。
“英國人想犧牲法國的利益,法國又祈會讓英國人如願以償?”
想到不列顛式的自以為是,陸徵祥笑了笑,然後若有所思的說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現在法國已經得到我們和英國達成的秘密協議,他們一定會作出適當的應對之策,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法國人不會去全力阻止我們得到廣州灣,但是他們會在各國在華利益上,把英國人拖下來,在這一點上,法國人和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同樣,在廣州灣上,英國和我們的利益也是一致的!”
“想要在兩個國家中火中取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拖延談判的時間?”
曹巍然猛的抬頭看著坐在那的陸徵祥,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陛下的意思是拖延這場談判是吧!”
“至少明年一年,向歐洲派出軍隊,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所以,把英法兩個國家都卷入其中,無疑也是合適的!而且,對我們未來的軍事行動,同樣也是有益!”
“軍事行動?難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