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威脅
“無政府主義思潮和俄國虛無黨的影響也為這一時期的暗殺在理論和實踐上推波助瀾。無政府主義否認政府和國家,鼓吹絕對自由,向往無種族、無國界的空想社會,鼓吹暗殺、破壞與暴動。虛無黨深受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影響,崇尚暗殺與破壞,在俄國進行了一係列影響較大也較為成功的暗殺活動,極大地刺激和鼓舞了革命黨人。楊篤生在1902年冬寫的《新湖南》中,狂熱地頌揚俄國虛無黨的“破壞精神”,並力主效仿,以個人恐怖手段來反抗清廷;《民報》編輯兼發行人張繼,陸續刊登了《虛無黨女傑蘇菲亞》、《俄國暗殺團首領該魯學尼》及各國無政府黨人暗殺活動的照片,發表了《無政府主義與社會主義》、《巴枯寧》、《近世無政府主義》等大量介紹無政府主義的文章。
1904年,隨著民族大起義的成功,無政府主義與暗殺活動一度銷聲匿跡,但是隨後中國經過全民公投,進入帝國時代,倍感失望的革命黨人轉變為共和派,而其中一部分人則轉化為激進者,繼續鼓吹暗殺活動,劉師培、張繼等人於1907年創辦無政府主義組織“社會主義講習所”,出版刊物《天義報》,在第一次大會上,何震就提出:“今日欲行無政府革命,必以暗殺為首務也”。
在隨後的數年間,因激進分子的暗殺行動,多名政府官員遭受到刺殺或刺殺威脅,政府機構亦曾遭受炸彈襲擊!雖無影響大局,然而,如何清除信奉無政府主義的激進分子的暗殺、破壞,一直是帝國調查局的重任。”
《帝國十年》——《無政府主義與中華帝國之影響》
未來,誰能看到未來呢?
似乎從來都沒有誰能看到未來,但是,總有一些人感覺自己能夠看到未來,至少有一些人從來都是如此認為的。
但未來並不是美好的,甚至於未來是不容人們窺探的,至少違背現實的未來,是絕不容忍任何人企圖嚐試的,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總需要一些的地方,去管理那些企圖窺探未來,改變現實的人。
正因為這種原因,才需要一些特殊的機構來懲罰那些人。
在那裏紀律十分嚴厲,比普通犯人還嚴厲。關於這種機構的“主人”,人們都說,如果世界上有魔鬼化身,就一定就是軍事司令官。
由於在鐵欄後、鐵絲網後、圍牆後的軍人和他們所熟悉的外部世界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有著驚人的天地之差。這種監獄禁區裏的人,通常都是那些特定的“思想犯”,在這裏甚至不像普通的監獄一樣,至少在普通的監獄之中,犯人還享有一些權力,但是在這裏,那些“思想犯”,尤其是涉及叛國的“叛亂分子”卻沒有任何權力。
清晨,在“軍事監獄”中央那片不大的放風場內,穿著內務部黑色軍裝的上尉,麵色陰沉地望著眼前的犯人,而此時不少犯犯人還在出神地思索著自己的事……
這位前國家安全委員上尉、“第十處”偵察員的他,看著這些犯人,一遍遍的在腦海中回憶著關於這些犯人的記憶。
這些犯人中,有帝國早期因“上海叛國事件”被逮捕的政治犯,也有後來不斷逮捕的“危急國家安全”的政治犯,更有因從事武裝叛亂而被逮捕的“叛亂分子”,無一例外的,按照特定用語,他們都是“叛國者”。
對於叛國者,他從來就沒有一絲的同情,甚至在他的眼中,這些人根本就是民族的敵人,是不可原諒的,他們勾結外國列強,試圖顛覆這個國家,一但他們得逞的話,這個多苦多難的民族,勢必將會再一次遭受異族殖民統治,民眾倍受奴役。
而現在……
必須要讓這些民族的敵人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而此時,犯人們卻在這院內再一次仰視著天空,天空,那是他們唯一能看到的外界,在這片空地的四周,全是建築,那建築便是監獄所在,在那裏,隻有麵朝這片中央空地的地方開有窗戶,這意味著,他們每天,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到天空,那片所謂的外界,在房頂上鍋爐房的煙囪像截短的手指般頂著藍天。
當他們看著那藍天的時候,他們的心裏不禁開始在向往的“自由區”警戒線後麵、有鮮豔的綠草,晨曦把鬆樹鍍上金色、這都是歡樂,在那裏,在遠方,在幾何形狀規則的幾層鐵絲網後麵。
可是,那片自由區,卻隻存在於一些人的口頭,隻有屈從的人,才能到那片自由區活動,否則的話,他們每天兩個小時的放風時間,也隻能在這裏。
小隊班長是在被關入監獄之前,是一個武器商人,他因為向叛亂分子出售武器,而被作為叛亂分子的同黨關進這裏,作為一個靈活的商人,他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此時,他討好地望著上尉那沒一絲情感眼睛,背得滾瓜爛熟地言語說道:
“報告長官,第十三小隊整隊完畢,全隊三十六人,實到三十六人。”
在他報告之後,上尉便在地上走動著,碎石在靴子下麵哢吱哢吱發響,上尉慢慢地走過黑粗呢隊列,眼睛看著他們頭上的什麽地方。
他走過三四個人身邊,停留在其中的一個人臉上。
“出列!”他用自己那支帶著粗蠶的手指頂著犯人的破囚衣說。
“犯人01367,向帝國行政機構投擲燃燒彈,根據《帝國安全法》第一百一十七條第三款,刑期二十年,徒刑終止時間帝國三十年九月十四日。”
犯人說順口溜似的背誦著。這是一個虛弱的青年,此時他的身上卻看不到青年人的朝氣,反而有些病態地佝僂著背脊,目光無神的看著這個長官,盡管被投入這座軍事監獄不過才隻有一個月的功夫,但是在他的身上,卻充分體現了人類對各種環境的適應能力。
“過得怎樣?”
上尉眨眨眼,臉上閃過一道冷笑。
“感謝政府,長官……在這裏過得很不錯,每天都可以吃飽,而且每天都能洗澡,病了還有醫生。”
在犯人01367回答的時候,犯人們都心神領會地微笑著,他們的微笑中帶著一絲苦笑,這是例行的訓問,這裏的一切,都不可以告知外界,否則,他們一定會付出代價,這種標準的、程式化的回答,才是唯一的回答。
上尉的手指指入隊列。
“入列。”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犯人0367長鬆了一口氣,先向長官鞠躬之後,方才轉身退回隊列,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上尉,卻隨手從槍套中取出手槍,將手槍對準犯人,然後扣動了扳機。
槍聲!
清脆的槍聲傳來的時候,卻讓正在看著信的孫文渾身猛然一顫,他連忙放下手中的信,朝著院內看去,還好,沒有死人。
“00382!”
在鐵門被打開的時候,又傳來一個聲音,不用回頭,孫文都知道進來的是誰,是這座監獄的軍事司令官——劉幕程。
轉過身時,孫文的臉上帶著固的從容不迫,他注視著對方的眼睛,這一切都使他像一個飽經世故的人。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位劉少校,對待所有人都是那樣,看似和藹可親,可事實卻是嚴厲非常,
但是,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對這座監獄中的犯人,卻充滿了敵意,雖然是深藏心裏的敵視,不過讓人慶幸的是,這種敵視並沒有因為這座監獄而暴露出來,否則的話,這裏的日子會更難過。
而劉幕程同樣要注視著這位“大名鼎鼎”的“禍首”,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這個人盡管被關進監獄長達十年,但是在過去的多年間,他卻一直都是共和派的精神領袖,每天,他都會收到從全國各地寄來的信件,每天,在外界都會有人呼籲應該釋放他,這一切隻造成一種結果,那就是調查局通過對那些信件的“篩選”,掌握監控更多的目標。
不過,從兩年前調進這座位於南京京郊的監獄的那天起,他就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心,因為在過去的十年間,無數人都屈服了,但是他沒有被打垮,甚至於,到了第三任司令官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去打擾他了。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讓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看著牆上刻寫的“正”字,劉幕程卻是微微一笑,盡管他沒有屈服,可是他同樣渴望自由,他雖然沒有被判處無期徒刑,但是第一次刑罰卻高達二十年,而第二次,也就在他入獄半年後,因為他煽動監獄內的犯人抗拒管理,再次被加刑十五年,在隨後的幾年間,他又被三次加刑,可以說,除非有一天特赦降臨,否則他永遠也看不到自由的一天。
“看來,最近你收到了不少信!”
看到他身後那張小書桌上的上百封信件,劉幕程隨口說道。檢查信件並不是監獄的職責,調查局有專職的調查員負責這一事物。
“信件越多,意味著,我距離自由也就越近!”
孫文意有所指的說道。
“不過就是一些蠢人的癡人說夢罷了!”
劉幕程毫不客氣的說道,站在這間隻有6.8平方米的單人牢房內,看著那牆上意味著“自由”的“正”字,不禁在心下嘲笑著這個人的癡心妄想,或者說癡人說夢般的浮想。
在劉幕程看來,他們所追求的所謂的“夢想”,就像眼前這個人所渴望的自由一樣,他永遠不可能離開監獄獲得自由,他所謂的夢想,也永不可能實現,甚至於,他即便是就此死去,也很難獲得自由,因為即使是他死了,也將睡在監獄為他提供的棺材之中入葬。
“1904年之前,陳默然的夢想,在滿清朝廷看來,也隻是癡人說夢,可最終他成功了!”
麵對司令官的回答,孫文用淡淡的口吻反駁道,在過去的多年間,激勵他的並不完全是他的信仰,更多的卻是陳默然的成功。不過,他從來都沒有認真思考過陳默然成功的幾個因素,他所看到的隻是成功的可能。
“十二年前,當一批先驅者踏上魔鬼島為這個民族的獨立接受軍事訓練的時候,你……這位革命領袖在幹什麽呢?”
劉幕程隨口反問道,接著他又用一種似嘲諷的口吻說道。
“您在國外指揮著所謂的起義,你知道如果大起義失敗,陛下會做什麽嗎?他會流亡海外嗎?不!”
不由自主的加大聲音的同時劉幕程的神情中盡是景仰之色。
“他會戰鬥下去,那怕是戰死!也絕不會托庇於外人!而你們呢?所謂的共和派在做什麽?你們托庇於外人,尋找外國的資助,該死的,或許在十二年前,你們有理由那麽做,因為那時我們的民族被奴役著,好吧,你有足夠的理由,可是現在呢?所謂的共和派激進分子,卻像是瘋子一樣,你們煽動罷工、煽動罷課,甚至還襲擊政府機構,煽動叛亂,這就是你們的所作所為,你們的資金從那裏得到的?是華僑的捐款嗎?不是!是來自於我們的敵對國,戰前,你們的資助來自於日本,而現在你們的資助來自於德國,這就是所謂的愛國嗎?”
嘲諷著,劉幕程的神色變得有些激動,他不能不激動,因為他所接觸的共和派激進分子,無一例外的背叛了他們的國家,他們的借口遠不能解釋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麽接受外國的資助,去推翻本國政府。
在他看來,或許這就是革命者的原罪,就像俄國的革命黨一樣,他們呼喊著“讓本國政府失敗”的口號去反對戰爭,同時又大把的接受著德國人提供的資金,這就是所謂的“愛國革命者”。
走到那狹窄的窗口後方,劉幕程看著院內那個因子彈擦著頭皮而嚇趴在地上,渾身顫抖著的犯人,他的唇角一揚。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殺死你們所有人,一個也不放過,可是歸根到底,陛下都太過仁慈了,在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朝代,你們的罪行,足以誅九族,可是在這裏,你們隻是被叛刑,真是……”
憤恨不平的嘟嚷一聲,劉幕程整個人都變得極為無奈,如果他們是宗教極端分子的話,問題就簡單多了,在宗教地區軍警會直接殺死那些人,那裏是戰場,在戰場上,沒有任何人會同情他們,也不會有檢察官去追究那一切,在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誰會在意呢?
可是在內地卻不一樣,逮捕他們的調查員和警察都受製於檢察官,除非遭遇抵抗,否則他們絕不會開槍,最終,這些人被法庭宣判之後,其中的一部分由軍事法庭審理的被移交到這裏,最終,他們在監獄中呆上幾年,一出監獄又繼續從事他們的**活動,監獄對他們中的一些人來說,就像是……嗯,一所進修大學!
“一所進修大學!”
位於花園環路範圍內一個寧靜而舒適的著鵝卵石路上,穿著一身呢絨短大衣的中年男人對身邊的青年人說道,
“進修大學?”
“沒錯,監獄中有太多三教九流的人,而且對於其中的一些人而言,他們在監獄中,可以接觸到更多的誌同道合的人,一個平和的共和派分子,在監獄中關上幾年,有可能變成一個激進分子,他在監獄中學習製作炸彈,然後一出獄就成了一個激進派的恐怖分子”。
這時中年男人突然停住腳,站在河邊的柳樹旁,他看著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泊,靜聲說道。
“在過去的六年中,調查局前後破獲三百六十四起未遂暗殺案和爆炸襲擊案,這些案件無一例外的,都是由共和派中無政府主義激進分子策劃,而其中六成罪犯,都曾有入獄經曆……”
這時中年人沉默片刻,而後又繼續說道。
“和真正的共和派不同,無政府主義者根本無意於改良國家,他們對奪取國家政權也毫無興趣,無論是通過革命,還是通過選舉,他們隻想摧毀國家,他們憎恨政府,憎恨皇室,憎恨軍隊,在過去的幾十年間,無政府主義者,前後刺殺了五六位國家元首,在十九世紀末無政府主義最高峰的時期,意大利的翁貝托一世國王認為,遇刺是屬於自己的職業風險。但,同樣的事情絕不能發生在中國!”
此時中年人的語氣變得極為嚴厲,他那雙看著湖泊的雙眼中流露出的盡是沒有任何情感的冷酷之色。
“在成語之中,有一句話,叫防患於未燃!現在,我們必須要做一些事情,防患於未燃!”
“局座?”
中年人身後的年青人微微一愣,對於局座的這句話,他顯然有些不太能理解。
“現在,陛下的一些觀點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調查局也要發生變化,至少在對待一些人的態度上,有一些人,我覺得,他們活的太長了,他們活下來,對於帝國而言,就是一個威脅,現在,我們必須要清除那些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