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扮道人舒敬施毒計

進了三月,連著幾天都是大晴天,把準備春耕種地的老百姓急的不行。便有流言,說什麽奸臣當道,貪官作祟,天降刑罰之類,總之傳的很邪乎。等到高恒的案子徹底定下來,菜市口腰斬,在京四品以上官員觀刑,要了高恒的性命之後,說來也怪,當天下午天就陰了,到得晚間,綿綿春雨終於落下,喜的京師百姓都說萬歲爺聖命,連帶著府中養病,已經漸漸淡出人們視線的和珅都被多誇了幾句。

天街小雨潤如酥,綿綿的春雨如線如絲,接連下了好幾天,緩解了旱情的同時,也將裏弄小巷弄的泥濘不堪,一幹閑來無事的富家子弟們望雨興歎,恨不得這雨趕緊停下,好去踏春耍樂。

細雨霏霏間,一頭毛驢馱著一位身穿天青色道袍的中年人逶迤過了鐵獅子胡同,徑往和親王府後街的小巷,來至一小戶人家門口下了毛驢。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雨中的小巷內,空****一個人都不見,這才抹了一把頭臉上的雨水,搓了搓手,上前敲響了院門。

“梆梆梆,梆梆梆……”敲門的聲音不大,卻很有規律,一下又一下的敲在破舊的門扉上,好像沒人應答,來人就會一直這麽敲下去一般。

院子裏終於傳出了動靜,隨著踢踢踏踏的走路聲音,門內一個女人壓著嗓子問道:“是道長回來了嗎?”隨著聲音,一隻杏核似的的大眼睛出現在一指多寬的門縫裏,接著門閂哐啷,門軸咯吱,大門開了一道僅可一人一驢通過的縫隙。

“道長,你可算是回來了,一走就是好幾天,就剩下咱們幾個女人擔驚受怕……”女人的臉上明顯帶著驚喜,就像孤苦無依的孩子突然見到了拋棄自己的父母一樣,想撲到對方懷裏,卻又有些顧忌,隻兩隻手攪著,走路視線都不離那道人左右。

道人牽驢進院兒,順手鬆開韁繩,任憑那驢隨意走動,探頭往小巷四周掃了一圈,這才關緊了院門,隨著那女子往堂屋走去,一邊問道:“貧道不在這幾日,沒有外人來過吧?”

“嗯,”女子點了點頭說道:“除了公主府裏的那位常管家不時過來送些吃食,其他人倒未曾見過……對了,前天常管家過來,說有人在打聽咱們,我猜著準是百花樓的人……居士的手段你沒領教過,我……”女人遲疑一下,俏臉上浮現一縷驚恐,煞白著臉道:“要不咱們別找和珅報仇了?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細軟,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總好過如今這提心吊膽的日子……”

“要走你走,和珅害的我家破人亡,不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恰好進屋,另外一個女人恨恨的聲音打斷了女子的話,衝著那道人說道:“天元子道長,當初你收留我們,我也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今天就把話撂給你,隻要你能殺了和珅,今後不但當初我弟弟轉移出去的那些金銀財寶,就連我楊珠兒,也都是你的,”說著上前,壓低聲音,用隻容那道人一人聽到的聲音說道:“那個馬修其實不是百花樓的人殺的,而是你殺的吧?我知道你對那琳達有興趣,隻要你能幫我報仇,你倆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道人自然就是舒敬了,洞玄子曾經在龍虎山正一道給他花銀子買過度牒,所以,天元子這個身份是合法的,除了和珅等真正幾個見過他的人,其他人根本就不會想到他是朝廷廣撒海捕文書,重賞追捕的天圓教教主。

好不容易盼著洞玄子歸天,徹底掌握了天圓教的大權,誰知道還沒高興幾天,就讓和珅一下子打翻了老窩,還逼的他過街老鼠一般,四處逃亡。所以論起仇恨來,舒敬比起楊珠兒來說一點都不少,他是一定要殺和珅而後快的,不過因此多得幾個美女,未嚐不是一件美事——當初之所以收留幾人,不就是見這三女長的漂亮嘛。艾氏已經拿下,她是老鴇兒出身,**功夫厲害的緊,若非他從小練就的鎖陽功,又知道洞玄子煉製龍虎丹的秘方,平日裏經常滋補,幾乎就敗在艾氏的石榴裙下。

征服艾氏的過程**而又勞神費力,不過也有一個好處。要知道那艾氏天賦異稟,平日閱人無數,等閑強壯男子三五人不能消解止渴,還從未被一個男人征服過,如今遇到了舒敬,總算如願,一下便死心塌地起來,不然她也不會冒著被百花樓抓住的風險跟著來京師。

“你放心,我已打聽到消息,過幾日和珅要陪著他額娘去潭拓寺禮佛……我已聯係到幾個教中忠實信徒,加上公主幫忙,這一回,一定能要了和珅那小子的狗命,到時候,咱們就遠走高飛,憑著我手裏掌握的仙人膏進貨渠道,照樣榮華富貴一世。”

“那和珅是傅恒的幹兒子,固倫公主是傅恒的外甥女,她是真心幫助咱們嗎?”楊珠兒有些疑慮的問道。最愛的弟弟慘死,小弟弟不知被和珅關在什麽地方,丈夫又被和珅逼著服毒“自盡”,這些痛苦如同螞蟻般一直啃噬著她的心,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是楊希凡和段成功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瞪著她。所以,對於殺和珅報仇,她不願意出一點差錯。

“江湖險惡,人心更險惡,”舒敬冷冷的笑了一聲,看著楊珠兒愈發清減的麵龐,“一來有巨大的利益驅動,二來,那和珅為了個女人,狠狠的羞辱了固倫公主最寶貝的兒子,雖然礙於和親王的麵子,她不敢當麵如何,內心裏實則已經恨極了和珅,若不宰了他,日後她固倫和敬跟色布騰巴勒珠爾也就別在京城混了……所以,他們比咱們還希望和珅死。”

舒敬見二女不解,知道她們關在這個小院兒裏,跟外界沒有任何接觸,所以又將當日鄂勒哲特搶親,被和珅暴揍一事解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艾氏跟楊珠兒同時點頭,艾氏又道:“堂堂的公主千歲被一個奴才折了麵子,這事擱誰頭上都受不了,”說著不由想到自己身上,暗說若非因為不滿風雅居士派賽雪兒來常駐蘇州,事事淩駕於自己的頭上,自己現在還好好的當那百花樓的老鴇兒呢,何苦過這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日子,不禁暗歎:麵子這東西,還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艾氏行事決絕,後悔的念頭一閃便逝,複又問道:“和珅受了重傷,憑他如今的身份,出入總有重兵把守吧?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叫春梅的侍女,加上賽雪兒跟慕容,都是樓裏的高手,就算道長你修為通玄,估計……另外,實不相瞞,居士不知道為何看上了和珅,居然給了他一個百花樓少主的位子,若是百花樓裏的供奉也暗中保護他的話,想殺他,更加是難上加難啊!”

“那個風雅居士到底是誰?問你總是不說,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又沒外人,你總該說了吧?”楊珠兒突然問道,這也是舒敬一直好奇的問題,要知道,當初若非百花樓出手,和珅根本就不可能輕鬆的破獲他組織嚴密的天圓教,在他心裏,除了和珅以外,對於那神秘而又強大的百花樓更加的恨之入骨,附和道:

“是啊巧兒,那百花樓的主人到底是誰啊?天圓教成立之初,洞玄子那老牛鼻子就領著我拜過你們的碼頭,除了見到了你,對於你們的上層,我還真是一無所知,現在咱們……你總不能再瞞著我了吧?”

“這人你們其實都聽說過,”艾氏緩緩說出一個名字,見二人依舊懵懂,便又說出了那名字現實中的身份,這一下,楊珠兒一下子驚恐的張大了口,驚悸的打了個寒戰:“天公菩薩,原來那風雅居士居然是她,難怪,難怪……”

“居士手下有三位仙子,四位巡風使,數十名武功高強的供奉,數千名久經訓練的護樓隊成員,底下更是有不及其數靠著百花樓吃飯的線人,龐大的力量你們根本就無法想象……”

“天爺,這個居士是要造反嗎?就算她是……朝廷難道就一點風聞都沒有?皇帝老子就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手裏掌握這麽龐大的力量?”楊珠兒掩口驚問,杏眼圓睜,麵龐本就清減,現在更是毫無血色,蒼白如雪。

別說是她,就是舒敬,聽艾氏道出如此驚天隱秘,心裏也是突突直跳,麵目扭曲,仿若晴空響起了一道炸雷,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

“你們問我,我也想找個人問問呢……都說睡榻之畔,難容他人酣睡,那皇帝老兒不是傻子,對於居士的所作所為全都知道,不然,當初就不會發生官員去百花樓鬧事,立馬就被撤職查辦的事情了,人家畢竟也是個二品封疆呢,沒有皇帝的支持,居士也辦不下這樣的事情。隻是,皇帝為什麽要支持居士,我進百花樓也十多年了,也一直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

“讓你這麽說,和珅咱們就殺不了了?”楊珠兒語氣裏不禁流露出一絲失望,期盼的看著舒敬,特別希望舒敬能夠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

艾氏的話讓舒敬驚迷了片刻,現在已經恢複如常,見楊珠兒那副期盼的神情,不由豪氣大發,眯著眼睛陰狠的說道:“五百斤炸藥埋到他們必經之途,別說和珅,就算風雅居士親至,也能炸他們個粉身碎骨,”說著一頓,略顯憂慮的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一個精通機關的人……和珅的身邊都是高手,要是動手點燃引信的話,難保不被他們發現……”

“你的意思是做一個火銃那樣的觸發裝置?”楊珠兒問道,接著眼睛一亮:“那還不好說,找琳達啊?以前聽那個馬修說,他手裏那把燧石槍就是琳達幫著他改造的……”

“當真?”舒敬驚喜問道,接著又問:“她不是受了風寒麽?我走那天還昏迷著,現在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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