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素娥會尚真真(下)

王素娥對李青書家的動靜打聽得極是用心,本就詫異他們合一個不曉得哪裏冒出來的梅小姐結交。聽得兄弟這樣說,卻是有八分像了。她就是李代桃僵嫁得蘇家,尚真真金蟬脫殼變成梅小姐也是易事。

王舉人看姐姐沉吟不語,又想了一篇話,道:“大姐,她原合青娥要好,你打著青娥的名頭去見見她,若是能勸得她回轉,我合她依舊做夫妻……”

“胡說!”王素娥冷笑道:“你吃醉了酒還沒有醒是不是?還想著合她做夫妻!你房裏有妻有妾,她圖什麽?”

王慕菲結結巴巴道:“婦人理當從一而終,她已是吃我睡過,除了我她還能嫁誰?”當著嫁過三回的姐姐說這個,聲音越說越小。

素娥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兄弟冷笑不已,慢慢道:“他們尚家前世欠你否?你拐了人家女兒睡了七八年,金山銀山雙手捧到你跟前,還怕你沒出息,替你打通關節叫你做舉人,你連張婚書都不舍得把人家,就要納妾。你問問你那姚氏娘子,換了她,她是肯回頭的?”

王慕菲沒好氣道:“姚滴珠背著我合真真結交,已是聯成一氣,想著要學她休夫呢!”

素娥瞪大兩隻眼睛,額頭上現出一個橫著的“川”字來,失聲笑道:“她為何要休夫?一個商人家的女兒嫁把舉人,不曉得休了幾世呢,兄弟何出此言?”

王慕菲就把昨日潛到尚真真後園偷聽小梅說話之事說把素娥聽。他說到小梅要看笑話,忍不住胸口起伏,用力揮袖。罵道:“小梅到我家來,我待她極好,偏是養不熟的狗。隻看尚家有錢就偏著尚真真!”

素娥冷眼看兄弟狀似瘋狂,忍不住把手裏的茶碗朝他一潑。冷笑道:“若是姚滴珠無錢你肯娶她?你醒醒罷,你方才說到尚真真陷害你,又是為何?你細說與我聽。”

“她改了姓梅,處心積慮搬到我家隔壁,是我一時心軟。隻說她還想著要回王家……”王慕菲咬著牙道:“所以她隔牆丟過一把扇子約我去八仙祠相會,我就去了,叫人引到一間小院,那裏頭還掛著真真寫的字畫的畫呢,我看到**睡著一個人,隻當是她有意……誰知卻是個女強盜扮地,捆了我大半日,是姚滴珠拿我家那個大宅並五百兩銀贖我回來。”王舉人提幾那天出醜,還要他寫下通奸伏罪的甘結。恨不得把尚真真拉到麵前打幾下。這等壞他名聲的事,虧她怎麽想得出來!

“真真性子溫柔,卻不像她地行事。你棄她娶妻。她也不過與你一封書信祝你早生貴子,哪裏做得出來這樣的事?”素娥微皺眉頭。又道:“就是你們把銀子燒銀母吃人拐了許多銀錢地事。我也聽說過一些,人家還傳姚滴珠有五萬的私房交把那個賈胖子了。你又說她想學尚真真。這兩個事,會不會是她自家做的?”

素娥說的也有幾分像。姚滴珠平常就愛偷聽他們說知,那一日隔壁丟過扇子來,她明明是瞧見的,卻不問他,又突然說要去靈隱寺燒香,分明是故意開門放他去八仙祠,好拿住他**地證據!又借著這個機會把房子轉手,搬到梨花巷來還是租房,一件一件湊起來,極像尚真真把家裏的錢財搬到尚家去呢!王慕菲想通了關竅,道:“不好,姚滴珠是要搬金銀呢,我家去瞧箱籠。”

王素娥本想跟著他去,轉念一想,那姚氏樣樣都不如尚真真,卻不是兄弟的良配,尚真真死了還罷了。還活著,她原合兄弟七八年的恩愛擺在那裏,豈能無一點情份?不如去尋尚真真說幾句話兒,探探她的底,若能破鏡重圓自然最好。就是不能,合她說幾句客氣話兒,若是能常走動,也是有好處的。她拿定了主意,換了出門的衣堂,叫了幾個家人使女跟隨,就往尚家去。

過了小橋先打兄弟家的舊宅門口經過,正好看見大門口貼了一張賣房的招貼,她心中一動,就妝買房子地,要進去看房子。

那守門的是個半聾的老頭子,收了幾十個錢地門封,就放他們進去。王素娥轉了一大圈出來,問得隻要二千兩,卻是有些心動。這個房子一來不隻二千兩,二來又大又體麵,正好搬到蘇州來住。李家老祖宗有二三十萬的私房,裝了三四隻大船搬到蘇州來,還是住地近些才放心。這般如意算盤一打,這間宅子卻是越看越愛,非買不可了。王素娥想到爹娘並兄弟地脾氣,這個房子若是曉得是她買的,都會當是她買把兄弟住地,不如叫婆婆出頭。想到此,她出得門來約定了明日再來看房子,就直奔李青書家。

三姑太太合七八位女眷正在老祖宗跟前承歡。看見媳婦獨自進來,三姑太太放心不下孫子,嗔道:“青娥,孩子呢?”

素娥因眾人都看著她,先上來問過老祖宗好,又一一問過好,才笑道:“在家呢,我怕路上熱著了,所以留他在家,到下晚涼些再抱來與老祖宗瞧。”

三姑太太抱怨道:“十來裏路呢,抱來天都黑了。這裏又擠,還要抱回去。”

老祖宗年紀大了,卻是喜愛孩子,偏尚鶯鶯把兩個孩兒看得極緊,隻每日帶著過來請個安,就叫奶娘抱走。。手機站所以她老人家就道:“三小姐,休要這等說你媳婦,她實是個有孝心的呢。你舍不得孩子吃苦,難道我是舍得的麽?你們都搬來住就是。自個娘家不住,哪有去住在媳婦娘家的?”

三姑太太不敢得罪尚鶯鶯,哪敢應聲。王素娥轉了幾下眼珠,笑道:“老祖宗,我娘要住在城裏,原是想在這蘇州城內外尋間宅子。也好傍著您老人家常住,所以你老人家的外孫子這幾日都不曾來,卻是看中一間。隻是有些貴了,還在合他還價錢。收拾得。咱們還要接你老人家去住幾日。”

李青書家住了這許多人,都是來了就不肯走的,為著什麽來老祖宗心裏怎麽會沒有數?聽得外孫媳婦這樣說,還是自家生的女兒有孝心,她忍不住道:“你們家這一二年都沒什麽收成。那間宅子要多少錢?我助你們些。”

三姑太太看著王素娥,王素娥把頭微微點了三下。三姑太太會意,笑道:“他們開價三千兩呢,雖然蘇州樣樣都貴,也貴不到那麽多,我還到二千二百兩,他們不肯賣,偏孩子們都說那裏好。”

“可不是,離著城又近。後園又大,聽得您外孫子說,出門就是河。還有小碼頭,要是出個門極是方便的。”素娥忙接口道:“二千二百兩我們還出得起。不消老祖宗助。”

老人家看哪個子孫。總是越看越愛。一來三姑太太本是心愛地女兒,二來這些日子幾個媳婦孫媳婦說話間隱隱都有要錢之意。難得一個不肯要錢的,她老人家越發要做興起來。

一個李三公子的娘子心裏做酸,道:“姑媽哪裏缺這點銀子,她討地好媳婦,做生意的本事抵得上鶯鶯了,這大半年賺地可不少。”

一時屋裏無人作聲,老太太惱了,道:“我還沒有死呢,你們都把我的私房當成你們的了?我要與哪個,就與哪個,叫小九跟他媳婦來!”

待到李青書跟尚鶯鶯趕來,老祖宗指著房裏這群婦人道:“這裏哪一房都有,你們都出去,把我的兒子孫子都叫來。”

尚鶯鶯跟李青書不曉得為何,都不敢做聲。三奶奶猜老祖宗是要分家,飛奔出去叫人。那幾個也都明白過來出去叫人。過不得一會,李家老祖宗親生的四房都集到跟前。

老祖宗道:“我避到蘇州來住,你們也不放過我,也罷,我今日就散把你們。也好過幾日安生日子。”先招手把三姑太太喊到跟前,道:“我隻得這一個親生姑娘,先與她些,你們無話說罷!”就解下身上拴著地一把金鑰匙給尚鶯鶯,道:“你去開我妝盒最底下一格,有一本帳一個小盒並一把鑰匙,都取來。”

尚鶯鶯頂著如刀的目光取來盒子、帳本並鑰匙,捧到老祖宗跟前。老祖宗道:“你翻一翻,有隻天字九號箱子,你念念都有哪些東西。”

尚鶯鶯看了李青書一眼,李青書對她微微點頭。她就朗聲念道:“天字九號箱計:葉子金五百兩,金頭麵二副,銀頭麵四副,點翠頭麵一副。”

老祖宗點頭道:“這隻箱子裏的東西把三姑娘做個念想,你們伏不伏?”看無人說話,就道:“鶯鶯,把天字九號抬出來,解開綠繩串的鑰匙,上頭打著九字的,叫她自家開箱去看。”

就有幾個健婦抬上箱子來,開箱看時,五百黃金之外,金頭麵一副是紅綠寶石鑲的,一副是珠子鑲的,都值得不少銀子。隻這一箱差不多一萬兩。三姑太太雖然心裏覺得得有點少,卻是含笑受了。

老祖宗看都不看子孫一眼,道:“天字還有八隻箱子,裝的東西有好也有壞,我也不耐煩與你們剖分。青娥,你去寫個幾個數來團成一團,叫他們四房抓,誰抓到哪兩個就是哪兩個。”

那三房推了三個抓鬮的人出來,李青書這一房老太爺沒有來,隻有李青書站了出來。

李青書指著尚鶯鶯道:“帳本在我娘子手裏,你們先抓罷,不要地那兩個給我們就是。”

那幾個人略讓一讓,各取了兩團退下。李青書上前自盤中取了剩下的兩團,展開來看,卻是“二”合“七”,笑道:“二跟七。”

尚鶯鶯看著著老太太,正想問要不要念。老祖宗冷笑幾聲道:“念什麽?你把那八頁撕下來,包著鑰匙叫他們自取罷。”

尚鶯鶯一言不發真個撕下八張紙下,解下綠繩上的八枚金鑰匙壓在紙上。各人都默默上來取了。老祖宗又問:“地字有一共有幾隻箱子?”

尚鶯鶯翻了幾十頁,道:“有四十隻。”

老祖宗冷笑道:“照著排行,一房十隻。你也把這幾十頁撕下來。”

滿屋子裏靜悄悄地,隻有尚鶯鶯撕紙的嘩嘩聲。過不得一會。尚鶯鶯叫人取了四隻小盤來,把帳本並鑰匙分成四份,擺到老人家跟前。

老祖宗卻不叫他們取。冷冰冰地道:“我名下還有十幾間鋪子幾兩現銀,這些我老婆子卻不想分把你們這些兒子孫子。”招手把三姑太太喊到跟前。道:“你是個不會生理地,還好娶得好媳婦,所以我分你兩間鋪子。”開了盒子隨手取了兩張遞到女兒手裏。想了想,又抓出四張,喊李青書來。道:“這四間與你兩個妹子做嫁妝。”看看盒子裏還有十來張,把站在跟前的媳婦孫媳婦並孫女兒叫上來,一人與了一張,剩下地連盒子都與了尚鶯鶯道:“給他們都是敗家,這幾個與你罷。”

尚鶯鶯低著頭接過交給李青書。

老祖宗看了看滿屋子地兒孫,除去李青書兩口子外,個個臉上猶有不足,心中實是氣惱,道:“我還有幾萬兩銀子。已是替你們填了外頭那些煙花賭帳,還有幾千銀我老婆子要留著辦後事,沒得你們也要分了去?”揮了揮手道:“值些錢的都在這裏了。青書,叫人把箱子抬出來。請他們回鬆江去。”停了一會看大家都不動。越發地惱了,冷笑道:“也罷也罷。我倒忘了那三個莊園呢,你們哪個虧吃半點虧?哪一房情願不要讓人的?”

素娥站在一邊腿都站酸了,也無人做聲她冷眼看那尚鶯鶯幾次要開口說話,都叫李青書攔住了,悄悄兒問婆婆道:“為何要分成三份?”

三姑太太道:“那三間莊園是在老太太名下呢,若是分成四份卻不好分。”

老祖宗等了許久,把兒孫們臉色都看在眼裏,笑道:“小九,你讓讓他們,使得不?”

李青書一絲都不猶豫,馬上應道:“我讓。”

那些人的臉色都好起來。老祖宗甩袖子道:“別的都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管,你們回鬆江去分罷。青書,帶他們去抬箱子。不到我死,不許來見我!”站起來回臥房,尚鶯鶯衝三姑太太使個眼色,自家卻不動。三姑太太會意,拉著素娥進去陪老太太說話。

過得大半個時辰,李青書合尚鶯鶯回來,兩個相對苦笑,青書道:“好容易打發了這幾人,卻不曉得祖母如何?”

尚鶯鶯笑道:“這個時候他們母女有私房話要說呢,咱們還是回去罷,合公公婆婆並妹子商量商量。”

且說素娥跟三姑太太陪著老人家說了好半日閑話。老祖宗打發了外人,對素娥道:“你是個有本事地,我外孫子娶了你雖然不虧,可是話若不合你說明白,你隻當我們老的都是傻子呢。你耍的那些小花樣,打量我們通不曉得?”

素娥低著頭不作聲。老祖宗又數落三姑太太,道:“她雖然不合你意,已是娶了來家,又與你生了孫子,何況他兩口兒又恩愛,你就把心裏那根刺放下罷。我能有幾天好活,將來你還要靠兒子過日子呢,不要動不動就給媳婦臉子瞧。方才當著你兄弟侄兒還有些東西不曾與你們,素娥,你去請鶯鶯來。”

素娥忙出來叫人請尚鶯鶯來。不一會尚鶯鶯跟李青書都來了。

老夫人指著素娥道:“鶯鶯,這門親事是你做成的,難為你還看顧著她,沒叫你三姑太太丟了臉麵。素娥你謝她一謝。”

鶯鶯漲紅了臉不好做聲。李青書拉拉她衣袖,笑道:“原來奶奶心裏有數,雖然我們膽子大了些,也是錯有錯著,如今表弟合表弟妹這樣恩愛,不好麽。”

老祖宗最愛的就是這個孫子,舍不得說了,長歎一口氣道:“你三姑母嫁的蘇家太窮,將來你多照應她。”

李青書應聲稱是。老人家道:“我還有幾十箱頭麵衣服,分成三股,一股把你三姑姑,那兩股你們兩口兒做私房罷。”咳了幾口痰出來,隻說累著了。睡了一下午,晚飯時就起不來,請了大夫來瞧。隻說是老病,又拖了十數日仙去了。且不提李家辦後事。

隻說蘇家。因素娥湊巧說了那些話掙了萬把銀子。素娥就合婆婆商議,把尚真真隔壁的房子買了下來,打個花狐哨說是問族叔借的,就搬到那邊去住,先住到西院去。就把東院拆了重建,王老夫人興衝衝抱著包袱來卻無房與她住,又灰溜溜走了。不隻王慕菲,就是姚滴珠心裏也不大快活。

這一日素娥收拾了幾樣禮,命人捧著去敲隔壁的門,說是新鄰居。門上把禮跟名貼送過去,真真看了曉得是素娥要見她,想了一回道:“也罷,見她一見。請她前邊廳裏坐。素娥新近發了一筆財,又因老祖宗替她說了幾句話,十分地得意。換了七品恭人地本等服色,坐了轎子進來。本是想到二門下的。卻抬到轎廳就停了。小梅接出來,笑道:“蘇夫人好。我們小姐在廳上候著呢。”

素娥拉著小梅地手,笑道:“一年不見,出息了好些呢。你們小姐真是會調理人。”

小梅抽出手來,引著她進了東廂房坐。尚真真坐在一張天然幾邊,看見素娥進來,站起來笑道:“蘇夫人好,沒想到居然合你做了鄰居。”

素娥看她笑聲爽朗,合在王家低頭小心地樣子全不一樣,心裏暗歎兄弟那個傻想頭是全無指望了,就把個王字隱去不提,隻說些李家故事,說起老祖宗分財散金病倒,兩個都歎息,素娥就道:“你這樣歎息,何不去瞧瞧她老人家,你姐姐麵子上也好看些。”

尚真真微微笑道:“我是個沒出息地,不好意思出去丟姐姐地臉。所以但有人問,都說我是姓梅。親戚們都當我不在人世,又跳出去做什麽,嚇人麽?”

王素娥因她提到這上頭,忙笑道:“這又有什麽。李老太太最是明理不過,我的事她都不在意,能在意你這個?說起來,原是我兄弟地不是……”提到王慕菲尚真真臉上還有笑意,她就大膽道:“其實他現在也是悔極了,我在蘇州這幾日,他是日日在我跟前痛哭。”

尚真真低頭吃茶,並不言語。

王素娥察言觀色,笑道:“我瞧你如今過的甚好,看著好像年輕了好幾歲,若是叫我兄弟見著,必會為你喜歡呢。如今他雖然娶了親,舊事不好再提,卻是盼著你過的好呢。”

“蘇夫人也說我看著年輕了好幾歲,自然是過得好了。”尚真真穩穩坐在椅上吃茶,笑眯眯地,一點也看不出來惱。

王素娥想到老祖宗分把李青書那許多東西,怕沒有十來萬,尚鶯鶯就跟接片樹葉子一樣無所謂,想來尚家真是有人家傳說的百萬之富。尚真真一直對王慕菲體貼恩愛,又是睡了六七年,不見得沒有半點意份,還要勸得一勸,若得她回轉,就是幾十萬一注大財,她也能沾娘家些光。說一說卻不妨事,就是勸不轉,尚家看蘇家的麵子上,也不好合她翻臉,因笑道:“真真,你可想過將來?”

尚真真心裏微有不快,笑道:“將來又如何?”

王素娥笑道:“似我,嫁過兩回老頭子,守了兩次寡,我也沒想過我還能有夫妻恩愛,做官太太這一日呢。你在娘家住著,連個真姓名都不敢提,又怎好提親?”

正說著,一個使女進來回道:“二小姐,有個媒婆來說親呢。”

尚真真啞然失笑,道:“請那個媽媽子進來罷。”

世上哪有這等巧事?王素娥氣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本來人家有媒人上門來,她當辭去,偏妝著糊塗坐在那裏不肯動。

尚真真省得,叫媒婆坐在下邊,就合她說:“我就是梅小姐,你替我說的是哪家親?”

那媒婆好不容易得進門,笑道:“說的是吳縣杜家八公子,人都說風流無雙杜小八,說的就是他了。”

尚真真笑道:“怎麽個風流無雙法?”

那媒婆笑道:“這個是說他文才風流,寫的詩,畫的畫兒,都是蘇州第一。”

王素娥笑道:“詩呀畫呀的又不能當飯吃,又不能抵衣穿,有什麽用?他可是舉人?”

媒婆隻當這是梅小姐家親戚,笑道:“杜八公子雖然是還是個秀才,要中舉還不容易。杜家九老爺見是南京吏部尚書,杜家祖上還是狀元呢,舉人進士一雙手都數不過來,要田有田,要地有地。”

尚真真因王素娥在一邊,故意歎氣道:“你說地雖好,隻是大戶人家兄弟多,婆婆也多,我怕人多呢。”

“哎喲喲,杜八公子這一房隻得他一個兒子,老爺去了也有三四年,房裏幾個姨奶奶早打發了。隻得一位排行二十七的小叔並兩個沒出閣的小姑子,都是姨奶奶生地,沒什麽打緊。”媒婆笑道:“嫁過去就是當家少奶奶。再沒有這樣合適的了。”

尚真真看了一眼臉色不大好地王素娥,笑道:“我自然要尋一門當戶對地好親呢。不怕媽媽笑話,一輩子的大事,卻還要問問。這位杜八公子家裏有多少田地,有幾處房子,那位當官地九老爺是他遠房叔伯還是嫡親堂叔?”

媒婆笑道:“這位九老爺是他親叔叔,先老爺排第七。他們家老太爺就是杜狀元家。八公子的母親是鬆江黃家,那也是世家大族。黃夫人當年的賠嫁,真真是十裏紅妝,早辰第一抬嫁妝出去,到天黑掌燈還有十一抬不曾出門。田地是不消說的了。”

這分明是媒婆滿口胡柴,真真微笑道:“若是真像你說的這般,卻是一門好親,媽媽,累你說了這半日,我使人去打聽,過幾日你來討信,小梅與她一錢銀子吃茶。”打發她走。

回來坐下,對著王素娥微微皺眉道:“我自有錢,會在乎他那幾兩銀子麽?擇婿還是要為人厚道,我在王舉人身上吃了一個大虧,還會叫她哄著?蘇夫人,你說是不是?”

素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尚真真笑道:“今日我也累了,蘇夫人得閑來耍。”站起來自去後堂。小梅笑嘻嘻送客,道:“蘇夫人請回。今日叫你老看笑話了,今日這位真是拿不出手,那位九老爺家前幾日使人來說他家的十二少,我都沒理他們,今日這位杜公子,又隔著一層了。誰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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