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和真真不約而同皺眉,尚鶯鶯衝李青書使了個眼色,李青書笑道:“這樣吃酒無趣的緊,現成的戲班子在,叫兩個孩子來唱曲子吧。”

鶯鶯忙道:“這可不成,小戲子們雖然是孩子,到底男女有別,快取屏風來。咱們在屏風後聽也罷了。”依舊取屏風來,把素娥和青娥擋的嚴嚴實實的。叫他們這一打斷,蘇公子就不曾答話。兩邊安安靜靜吃完了酒散去。

別人猶可,隻有素娥頭一遭遇到美少年,心裏愛他靦腆溫柔,供在心尖上滾來滾去一晚上都舍不得放下。第二日天擦亮就起來,神使鬼差般換了件月白繡蟲草的紗衫,描了一個桃花妝。在蘇公子住的小軒外徘徊良久,或是坐在池邊看花,或是對著露珠兒歎息,到元寶來尋她,才如夢初醒回到房裏,托著腮一直發呆,時嗔時笑。

元寶送茶來她就吃,送洗臉水來她就洗臉,銀子給她纏腳時手下略緊了些,膽顫心驚抬頭,卻見夫人嘴角含笑,忙看向元寶。元寶略微搖頭,待收拾妥當兩個都退了出去,素娥還在攬鏡發呆。

元寶道:“夫人這般模樣,難道是中了邪?要不要和舅老爺說知?”

銀子啐她道:“你傻了,夫人的心事你還不明白?那一年秦二姑太太家的十二少來給老爺送壽禮,我們夫人不就是這樣?”

元寶吐了吐舌頭,臉色發白,道:“若真是這樣,還是先和舅老爺說的好,不然鬧得大家臉上不好看,必拿我兩個頂缸。你頂的是誰的缺你不記得了?”

銀子想起舊事,也魂不附體,她到底比元寶有急智,定下心神想了想道:“這事咱們和舅老爺不好說,且去和舅太太說,到底那位蘇公子是她家親戚。”

元寶隻是點頭,兩個人借著去廚房,轉到真真後窗下扣窗。真真不愛熱鬧,一連幾日陪著公婆聽戲,今兒推說頭疼在家歇覺,還不曾起。春杏推窗看見是素娥姑奶奶的心腹,忙笑道:“兩位姐姐請進來說話。”

元寶猶豫,銀子拉她衣袖,輕聲道:“我們有話要和舅太太說。”

春杏瞧她兩個臉色都不大好,倒不好不稟,喊醒真真,真真靠在**,想了半日,心裏猜到幾分,道:“叫她們進來罷。”

銀子進來撲通一聲跪下,哭泣道:“舅太太救命。”

元寶也跪下,哭道:“還請舅太太救我們兩個。”

真真笑道:“想來你們做錯了什麽事,大姐罰你們?也罷,叫春杏送你們回去,認個錯就完了。”

銀子看看春杏,咬著嘴唇隻是磕頭。春杏看真真臉色,真真隻微微搖頭,她忙上來拉銀子,勸道:“兩位姐姐莫急,大姑奶奶素日待你們最好。”

銀子想到舊事後怕,心裏一慌,也顧不得當說不當說,跳起來把門關上,走到真真床邊跪下,道:“我們夫人心眼兒極小,在家總和三小姐過不去,時常在我們麵前抱怨她和三小姐是親姐妹,偏父母把她賣了兩回錢,還想賣第三回。三小姐就替她擇貴婿,這幾日總說必要攪了這門親事才趁願。”

真真歎息,並不說話。那銀子咬咬牙,把素娥拉青娥照鏡比美,今兒早上妝扮出門,回來微笑發呆等事都說了,落後道:“從前秦家有一位十二少,和夫人打過照麵後,夫人就是這般情形。後來鬧得不可開交,夫人房裏的使女盡數被老爺打死。”

真真麵沉如水,等了一回看她兩個不再說話,方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罷,還是照舊服侍你們夫人要緊,如今她居孀在家,比不得從前,也隻得你們兩個貼心人,隻要盡心服侍,必然待你們好。”

春杏看她兩個還在哭,曉得她們聽不明白小姐的話,一手一個扯出來,笑道:“還哭什麽?休要怕,照舊回去服侍姑奶奶,以後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我們小姐待人最厚,會不會做事還在第二,隻要忠心。你們素來對姑奶奶忠心,自然待你們好。”

元寶心裏沒底還想說話,銀子拉她急走,無人處說她:“你還不明白?咱們這回投到舅太太這邊,隻要有什麽風吹草動,必要報把春杏知道。這事了了,咱們再去求求舅太太想個法子把我們要去,夫人處是不能指望的。”

元寶是見慣素娥手段的,深以為然,兩個各懷心思回去服侍不提。那王素娥也不曉得她的兩個使女已悄悄的投到真真一邊,隻顧攬鏡含羞而笑。

卻說真真曉得大姑子存了這樣邪心,頭痛不已,思之再三,不敢和相公說知。換了件衣衫去姐姐處,才進門,就見大樹底下擺著兩隻大木盆,鶯鶯和李青書兩個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在嬉水。

真真心裏憂慮,麵上不免繃著些,鶯鶯把手裏的兒子交給奶媽,吩咐李青書:“再耍一會就抱起來罷。”接過手巾擦淨水漬,笑道:“真真,和你家王舉人吵嘴了?”

真真苦笑道:“遇到一件出奇的事,還要姐姐替我拿主意。”

鶯鶯引她到後院一間小敞軒,在天然幾邊坐下,笑道:“不是你家公婆,就是你大姑子?”

真真點頭道:“自阿菲和公公吵過拿回那幾個鋪子的契紙,公公就安份了許多。是我們家大姑奶奶,她的兩個丫頭今兒早上慌慌張張來找我,氣色也不成個氣色。說她不忿青娥結親,存心要壞事。”

鶯鶯冷笑,撫過天然幾上的坑洞,慢慢道:“蠢。隻怕還不隻這個罷。”

真真漲紅了臉道:“還說她大清早就妝扮了跑出去,魂不守舍來家,隻曉得傻笑。銀子說她是看上了……”

鶯鶯的尾指上留著有一寸長的指甲突然折斷,她也顧不上看,驚問道:“三姑母家那位?”

真真點頭,羞愧難當。

鶯鶯笑道:“她倒有幾分眼力,也不找塊鏡子照照。休說是蘇家這樣的世家大族,就是平民百姓,誰家肯叫十來歲的少年取嫁過兩回的寡婦?”

真真捂著嘴偷笑,忍不住道:“可不是在房裏照一回鏡子笑一回呢。”

鶯鶯摸著指甲顧不上心疼,道:“昨日她和表弟說話,想來還是初見,我就把蘇家表弟支開,如何?”站起來走了幾步,發狠:“也罷,我使個人故意來說,就說我家鋪子有急事,我們回去,當著麵問你,你也要回去他王素娥自然不好在這裏,自是和你們同去。”

真真道:“索性我和阿菲說知,舉家辭了去罷,若是叫你三姑母疑心,青娥的親事就說不得了。”

鶯鶯道:“也罷。此事我叫你姐夫和你家相公說去,也省得你說他姐姐不好和你鬧。”

果真鶯鶯和李青書說了,李青書也氣悶,就尋著王慕菲道:“你家大姐頗不安份,管家們都傳說今日清早她在我表弟宿處外打轉。我三姑母最是清高,若是讓她曉得,這門親事就是個笑話了,隻怕鬧得滿鬆江府人都知道。”

王慕菲好似驚天一個大雷在頭頂滾來滾去,雷得他倒退兩步,撞倒一張小桌子,扶著牆好半日,不敢相信道:“竟有此事?”

李青書點頭,又道:“已是和真真妹子說知了,真真說你們尋個由頭辭了家去最妙。”

王慕菲愣了許久,方道:“我知道了。”拖著腳步走回房,合衣倒在**,兩眼望著帳子頂,如木雕泥塑一般。

真真和幾個丫頭在房裏來來去去收拾衣物、打點包袱,正忙亂間,青娥持著兩枝紅蓮進來,笑嘻嘻遞把嫂嫂道:“我才從湖裏耍來,這個給嫂嫂玩。”

真真接過,取了塊帕子遞把小姑,青娥一張紅撲撲的臉蛋子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此時對著疼愛她的嫂嫂露出兩個梨渦,咯咯的笑起來。王慕菲微抬頭,看見妹子笑的這樣快活,心裏越發煩悶,喝道:“就曉得頑,去跟爹娘還有大姐說,家裏有事,我們吃過中飯就回去。”

青娥手足無措,隻看嫂嫂。真真輕聲道:“實是有事,你哥哥心裏煩惱,隻得先回去。你先回去收拾罷,我和你哥哥就去和爹娘說。”送妹子出門,回來勸王慕菲道:“婆婆最是喜歡聽戲,還要你去說一聲才好。”

王慕菲哼了兩聲,不情不願爬起來,訴苦道:“咱們為了妹子能結門好親費盡心力,偏我爹娘百事不問,不然我姐姐……”

真真忙捂住他的嘴,道:“罷了罷了,大姐這事你知我知就好,若讓爹娘知道,還不鬧得天下皆知?最要緊還是青娥。”

王慕菲拉著真真的手,壓下怨氣,道:“我如何不知妹子嫁到蘇家是大好事。都依你就是,隻盼老天爺有眼,叫她順順當當嫁過去。”

真真微笑,拉著他出門,穿薔薇架,過九曲橋,到王老太爺住的院子裏,兩個小戲子分生旦裝扮了,在廳裏對唱。王老夫人和素娥都坐在椅子上聽得出神。一個捏著的嗓子正細細唱:“隻為這燕侶鶯儔,鎖不住心猿意馬……”

王慕菲看姐姐眼角眉梢都是春意,方才真真壓下去的怒火騰騰躥起三丈高,大步邁到兩個小戲子跟前,一手一個拎出去,喝道:“走。”

幾個拉琴的都住手,衝真真點頭哈腰道了聲得罪,帶著那兩個孩子走了。王老太太道:“正聽到妙處,你怎麽打發人走?這樣不花錢的戲,為何不叫我聽?”

王慕菲沒好氣道:“鋪子有事,我們吃了中飯回去,娘和姐姐收拾東西罷。我們坐李家的馬車回去。”說罷轉身就拉著真真出來。

他倆走遠了,素娥才道:“這是哪裏撞了人家釘子?拿咱們出氣呢。”懶洋洋站起來打嗬欠,捂著嘴道:“中飯我不吃了,先去補一覺。”回到房裏拴上門,就變了一副麵孔,用力推倒進門的屏風,罵道:“連個戲也不讓人好生聽!”

銀子捧了茶碗過來,她甩手一推,一碗茶都潑到銀子胸口,還好那茶本是在冰水裏浸著的,潑到身上隻是冰涼。銀子低著頭默默退下,轉到後廂,和收拾衣箱的元寶說:“我去換件衣服……”

素娥又喊:“銀子,你作死,還不倒茶來與我吃?”

元寶和銀子兩個自早上到真真處去,共同保有一個秘密,反倒親熱起來。元寶丟下手裏的水田披風,低聲道:“你去換,我來倒茶罷。”走到冰盆邊再倒了一碗茶送上,笑道:“方才三小姐和我們說,中飯後要回去呢。”

素娥哼了一起,突然道:“咱們不和他們一道,你去和李家的管家說,我們另要輛車要去莊上。”

人生呀,真是痛苦滴,進包月的時候更正為下個月一號。先說一下哈,雖然是包月,但是女頻現在可以單章訂閱,要求隻有,您是V。所以,喜歡女頻書多一些的可以包月,不然還可以像主站的V書一樣看一章訂一章哦。

我在努力存稿了,因為八月還有私事要處理,嘎嘎,為了能天天更,這個月的字數可能有些少,等我回來,肯定還是五千一章的,所以這個月和下個月初,掃雪很無奈的做三K黨或是兩K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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