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此長彼消?且說王慕菲忙了七八天,雖然也請了幾個管事,到底新人使著不放心,事事都要做主人的經心料理。他每日吃了早飯出門天黑來家,累的如同扒皮狗一樣還不得歇,林總管還有許多事來回。撐著料理完了,累的飯都吃不下,倒在床頭就睡。第二日起來,他看看錢箱裏那一點點銀子不夠使,又要忙忙的出去,隻幾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

真真要妝賢惠婦人,相公麵前唯唯而已,其實心裏極是心痛阿菲吃苦。這一日忍不住,正要去尋姐姐出主意,林管家求見,稟道:“蘇姑爺一連三日都去了鳴玉坊吃酒,合那位唐秀才打的火熱。”?

真真想了想,笑道:“此事想法子叫我婆婆知道罷,她過幾日要去瞧青娥呢。”?

林管家點頭退去,心裏喜歡的緊,小姐果然會做人了,此事由老夫人出頭,將來鬧的大些兒姑爺也不好說什麽。果然不曉得林管家用了什麽法子叫王老夫人得知,過不得一個時辰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到蘇家去了。?

到晚王慕菲合兩個老的一路來家,氣呼呼道:“這個蘇耀揚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新婚才月把就去嫖。大姐想是被他灌了迷魂**,居然取了八百兩銀就把那個婊子買來做妾!有錢也不是那樣花法!”?

真真端茶送水極是殷勤,服侍王慕菲洗腳睡下,王慕菲還要合她訴說。真真攔著他的嘴道:“不許說這些,奴這幾日替你縫了兩個護膝,取來你試試?”把他拉到**坐定,從床頭取出一雙繡著富貴不斷頭花樣的護膝來,替他綁到腿上。拍手笑道:“不大不小正好呢,奴還替公公縫了兩雙,隻是還不曾繡花。你說說什麽花樣好?”?

王慕菲累了半日,又氣了半日。此時靠在軟軟的床榻之上,嗅著娘子身上香馥馥甜絲絲的香味,舒服地抽掉骨頭一般,懶洋洋笑道:“隨你什麽花樣我都承你情。還是家裏舒服呀。”?

真真貼過來替他捏肩,笑道:“張老爺下午使人送貼子來。後日張夫人生日,請咱們去聽戲。”停了一停,道:“還單有張貼子請青鳳。”?

王慕菲從**爬起來,奇道:“請她做什麽?難道……?”?

窗外嗚嗚的有風刮過,真真忙起來關窗,就把張家送來的幾張梅紅灑金請貼取來把相公看。王慕菲翻到寫著青鳳那張名字地,看了許久,笑道:“若論身家也配得上,咱們去。明日你替妹子好生妝扮。”?

真真忍不住道:“這一回奴沒有別的話說。還當細訪張公子地人品。”?

“為夫知道。”王慕菲有幾分不耐煩,甩袖子道:“哪得個個都似蘇耀揚。話又說回來,大姐也是賢惠的過了。今兒一個明兒一個,過不得一年房裏添上十個八個。她待如何?”?

真真看他有不喜歡蘇妹夫納妾之意。趁機道:“奴不如大姐賢惠,與其將來與妾合氣吵鬧不休。不如不許進門。”取了碗茶坐在床邊慢慢吃著,看王慕菲的臉色變的不大自在起來,隻妝做看不見,棄掉茶碗去西裏間洗腳。?

第三日王慕菲親自去吩咐老太爺和老夫人並青鳳些話,一家子嫡親五口到張府吃了大半日酒來家。果然隔日張家請了媒人上門來說,王慕菲就把青鳳許把張公子。?

張家素有富名,王老太爺如何不喜?眼巴巴等著似上回那樣收禮物。豈料王慕菲手裏著實艱難,下定那日親至門口去接,就把禮物都收到他們房裏去不算,又拿著上回蘇家的禮單問老太爺要蘇家地聘禮。王老太爺惱了,氣呼呼道:“你堂堂一個舉人,嫁個妹子都舍不得自家掏錢?”?

王慕菲慢悠悠道:“青娥的親事,花了兒子多少?隻爹爹發了一注大財,二三千金的禮物收在房裏。如今青鳳訂親,沒有嫁妝回禮不體麵,將來她在婆家哪裏有臉?”?

老夫人在院子裏暴跳,指著上房罵道:“我的兒,誰給你灌的迷魂湯?俺們家那麽大一個莊子還不夠你用?吃穿用度哪一樣是要花錢的。幾個鋪子又都是你管,怎麽越過越小氣!”?

王慕菲冷笑道:“那幾個鋪子,爹爹管了大半年虧了多少本錢?若是爹爹舍不得銀子,妹子的親事我不管就是。由著你們鬧去,好容易結門親,看她將來認你們不認。”?

素娥歸寧,對親爹親娘就沒有好臉色,就是王慕菲跟前也是冷冰冰的,隻合真真有說有笑。所以王慕菲這話實是戳到老太爺老夫人痛處。?

老太爺想到將來張家這門親若和蘇家似的卻是虧本,張家也隻得一個兒子,青娥性子又溫柔,張家地金銀將來就是他王家的。兒子實說的有理,小女兒務必要替她爭光。老太爺忍痛開門道:“都在這裏,你撿合用地挑罷,這都是爹爹一輩子的積蓄呢。”?

王慕菲哪會客氣,叫幾個管家把從前蘇家送來地禮物盡數搬到自家房裏去不算,還順手搬了一千兩銀子走。王老太爺在房裏哎聲歎氣道:“兒子如今怎麽改了性情,從前哪裏會這樣計較?”?

老夫人冷笑道:“自真真從蘇州回來,他就變了性子。這是從你手裏挖銀子呢。兒子方才抬了足有五六百兩地東西,又有一千兩現銀,生生在他心裏挖了碗口大一個血洞。老人家滿腔的不舍都化做對真真地抱怨,哼哼道:“妻賢夫禍少,真真實是不懂事。其實青鳳出嫁能花多少?她偏一個大錢都舍不得出。”在房裏罵了一會猶不舍,背著手去兒子處。?

真真看王慕菲自公公處抬了許多東西來,曉得還有麻煩。相公喊她來收拾禮物,她使個計道:“日子這樣緊法,奴去尋姐姐一路到薛家去瞧木器去。”連青鳳的麵都不見。帶著小梅出門。?

王慕菲一個人備回禮哪裏在行?正在那裏發愁,他爹爹在外頭咳嗽幾聲,進來道:“我的兒。真真呢?”?

王慕菲不耐煩道:“她去尋大姨姐去薛家看木器啦,爹爹有何事?”?

王老太爺在**坐下。語重心長道:“人都知青鳳不是你親妹子,替堂妹子辦嫁妝,差不多就使得,不必奢侈,咱們還過日子不過?”?

“爹爹。原是你說張家獨子有錢,青鳳嫁過去極好。他家又有許多姑奶奶,多陪送點到婆家人才敬她。不然她在張家說不上話,誰認我這個堂哥否?”王慕菲走到門口道:“此事兒子主意已定,爹爹莫管,回去歇歇罷。春杏送老太爺回房。”?

春杏走到老太爺跟前低眉順眼輕道:“老太爺請。”老太爺狠狠瞪了春杏一眼,拂袖而去。?

且說真真避到李家,抱過兩個外甥親熱一回,尚鶯鶯就叫奶媽把孩子抱走。笑道:“今日怎麽得閑?”真真苦笑道:“阿菲又替青鳳訂了門親事,今日下定呢。就是送房子把我們的張家。”?

“原來是他家,那位張公子還罷了。隻是他家十幾位姑爺叫人頭疼。”鶯鶯想了想,笑道:“你小姑子肯不肯?”?

真真點頭道:“兩個原也打過照麵。她沒甚話說。我瞧著比蘇妹夫強。”提起蘇家表弟。真真是可笑可惱。”鶯鶯想到蘇家納妾鬧的翻天覆地,樂不可支。伏在桌上笑道:“你不曉得呢,三姑母恨不得把那個小唱和你小姑子一起生吃了。麵上還要誇你小姑子極賢惠,如今表弟拉撥地合娘子、妾三個人一腿,三姑母兒子舍不得收搭,媳婦無錯不好就收拾,整日裏隻合那個妾過不去。”真真微笑道:“我那位小姑子早打定了主意要把婆婆壓下去,三姑太太就是收拾了這一個,明兒還有呢,隻要蘇家妹夫不改風流性兒,她情願銀錢上吃虧,也要多替相公納幾個能拋頭露麵的妾叫婆婆看著喜歡。”?

鶯鶯捂嘴笑道:“這才是女中豪傑。將來咱們且瞧著罷。”?

真真道:“阿菲無錢使,在公公處要了一千兩銀子來。妹子怕有後患,指著說要合姐姐去買木器躲出來的。”?

鶯鶯啐道:“沒出息,你躲什麽?小櫻呢,叫個人去合薛家說聲兒,照上回王家舊例送一堂木器去。”又問真真:“銀子夠不夠使?”?

真真道:“我手裏還收著大姑奶奶把地一千多兩,原是大姐討不回來的那筆銀子,阿菲說要留著她出嫁用呢,用在青鳳身上想來他也沒話說。”?

鶯鶯眼波流轉,橫了妹子一眼道:“你又自作主張了,叫小櫻回來。你家去隻說咱們挑來挑去,還是覺得青娥陪嫁地那堂好,別的話你休說,再把你收的千把兩交給你相公,他舍得也罷,不舍得也罷,合咱們不相幹。你合小姑子情份再好,也犯不著為了她合你相公過不去。萬事有她親哥呢。”?

真真放下茶碗,歎息道:“從前我一心一意想叫他省心,他反嫌我身上有油煙氣,如今凡事都不理論,隻在他跟前服侍,反倒格外疼愛我。”?

鶯鶯冷笑道:“他是個沒本事的,見不得娘子比他本事。莊子的事你合他說了沒有?”?

“說了,”真真想到此,微笑起來道:“他隻是有點心痛地意思,沒有別的話說。隻是這一向去鋪子勤快了呢。”?

鶯鶯也欣慰,變了笑臉道:“那他還有幾分可以醫治,不枉你一片癡心待他。且看你們家老太爺行事罷。我今日叫人燒湯池,一同洗澡去何如?”?

真真笑道:“轉眼天就這樣冷了,我們家建湯池隻怕還要幾年。今日就在姐姐處好好泡一泡。且不說她姐妹兩個自在,隻說姚小姐滴珠。自那回唱了一出潑糞記,滴珠臥病在家,吃了十來日藥漸漸好些了,強撐著起來管家。?

守門家人來稟:“前幾日有一戶人家自江北來投。”?

滴珠冷笑道:“我家上上下下也有三四十人,要什麽新管家?回了他去。”?

那管家為難道:“原是求了張老爺薦書來的。”?

“如今店鋪都歇了,不短人使。帳上支與來人一兩銀子,請他回去。再備份禮去張世叔處,就拿我這個話回他。”姚小姐想了想,又道:“那幾個常到後門賣花翠的婦人,都不許她們進門。”?

姚滴珠這樣精乖,陳家無處下手。侯大姑爺叫大舅子好生抱怨,又聽說姚老板的海船已是在回程的路上,再不下手,拖得幾日白白叫這一注大財落到別人手裏,把心一橫,生出一條毒計來,和陳老爺商量:“小女婿還有一計,隻是事成之後要分三成好處。”?

陳公子猶不舍得,陳老爺道:“下手遲了一個大錢都沒的指望,爹爹做主,若是事成,分把你四成!”?

侯姑爺道:“她姚家本宅咱們插不進手去,還是還有幾個租把人住的院子麽,嶽丈尋個心腹,假妝逃奴去租她家房住。小女婿就去尋些好物事來,過幾日將來還有話說。”?

陳老爺就依女婿所言,喊來個心腹把他些銀子,當著眾人尋件小事責罵。那個管家陳根生第二日收拾了包袱偷偷到外縣去了。陳家傳出消息來說丟了十幾樣值錢的古董,四處尋那個逃奴,到府裏寫了失單。又過了幾日那個管家潛回鬆江,徑到姚家荷花池租房求租。管租房地看門人就租了間空房把他。陳根生住了幾日潛回陳府,侯家姑爺拿著一捆物事與他,又叫陳老爺把失單中不值錢的物件取了兩件,叫陳根生都埋到房裏床底下。又叫他尋事合姚家管家打架,使刀砍了姚家人一刀逃回陳府來。?

姚滴珠本以為閉門在家必無事,誰知收房租的管家叫人砍傷,她哪裏是個肯吃虧地人,旋使人去府衙裏報官,侯師爺已是候的久了,帶著一群兄弟到荷花池去,在逃犯房裏翻得幾下就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布包並兩件字畫來。他攤開了字畫,拈須良久道:“此事奇了,這分明是我丈人家丟地物事,在下先回避罷。”拱拱手自去嶽家和大舅子歡喜吃酒不提。?

衙役們麵麵相覷,一個老成些地解開布包,裏頭居然是個死孩子,不由從心裏笑出來,對管家道:“鬧出人命來了,都管還是速回去合你們家小姐說知,隻怕不能善了呢。”?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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