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熟悉的影子
這是個晴朗的早晨，太陽像往常一樣升起，把整個長島籠罩在夏日的光輝中。
布朗斯基穿著一件鐵灰色運動衣，踩著鬆軟的青草和微濕的土壤在稀疏的林間獨自奔跑，兜帽和肩膀被露水打濕，身旁不時會躥出活潑可愛的小鬆鼠，或驚起幾隻正在草叢裏覓食的野生鴨鵝。
團隊的新駐地就在附近，布朗斯基對這裏的環境非常滿意。
自從新墨西哥回來之後，大獲豐收的埃瑞克就甩開神盾局和軍方做了些私下交易，雖然不知道他付出了什麽，又賺回了多少，不過從前來參與交易的代表之一、布朗斯基的老上級羅斯將軍那張喜笑顏開的老臉看來，對方顯然認為自己收獲不菲。
薩迪斯.羅斯是個什麽人，曾經在他手下效力的布朗斯基知道的再清楚不過，如果將軍閣下認為某樣東西對自己的事業有所幫助，他是想方設法不惜代價也要弄到手的，特別當某種急需的資源可以用數字來衡量計算的時候，將軍就是最慷慨大方的購買者----羅斯並不僅僅是一個人，他背後的派係手中握有足夠的預算。
而埃瑞克的性格布朗斯基通過－這段時間接觸也不再陌生，他敢肯定團隊的首腦必定也得到了足夠的回報，而且天知道這次交易會不會是某個新計劃展開的又一環。
依靠這筆資金，埃瑞克把小氣的弗瑞撥給的那點租賃經費完全無視了，幹脆帶人搬離了人煙稠密嘈雜喧囂的曼哈頓下城區，來到一橋之隔的長島買了一座擁有五十個房間，包括周圍大片森林、草坪和灘塗，並且附帶一個小港口的私人莊園。
這裏交通便利，離曼哈頓隻有五十多英裏，路況好的情況下開車大約隻需要一小時十分鍾，但他們有更好的選擇。港口裏有艘漂亮的小型遊艇隨時可以為主人服務，那是交易的添頭。
如果布朗斯基見過澤維爾學院的話一定會恍然大悟為什麽埃瑞克看中此地，二者存在某種相似之處，可以使他重溫那段美好時光。雖然這個莊園的曆史沒有教授的家族財產那麽悠久，不過地理位置更加優越，環境景色更加優美，島上到處布滿森林，雨量充沛，氣候濕潤，夏天尤其漂亮。尤其難得的是離曼哈頓這麽近，地價卻相差很多。所以據布朗斯基看來，這筆投入物超所值，即使菲茨和珍瑪兩個小家夥也非常喜悅，相似的環境使他們想起英國老家的鄉村生活。
離開林蔭深處，來到莊園的邊緣，布朗斯基在這裏意外遇到了他剛剛想到的那位首腦。
“我不能跑得太快，否則可能會變身撐破衣服。不過你不活動活動身體嗎？”他把兜帽掀起來，看了看埃瑞克一塵不染的鞋子問道。
“一直在活動。每一個細胞都是。”埃瑞克隨口回答，體內的能量緩緩運轉。
他佇足的地方是一處小丘，遠遠的望著小河對岸，那裏一座剛剛易手的產業同樣迎來了新主人。
布朗斯基走到旁邊。順著埃瑞克的視線望過去，立刻明白了這些新鄰居的身份。
“他們是變種人。”布朗斯基擦了擦汗水說道，這個消息並不隱秘，在本地報紙上最近就有過介紹。
埃瑞克沒有說話。側頭看了一眼，布朗斯基為他解釋起來。
“就是通過基因遺傳天生擁有超能力資質的人，我忘了在你那個時代這個名字可能還不流行。當你的老部下萬磁王還沒有背叛的時候，超能力者、新人類之類的名字都用過，後來他有了自己的組織，開始宣揚變異與驕傲的思想，於是用這個名字把他們與普通人分隔開，好像不屑屬於人類似的。”
埃瑞克笑了一下，其實這些事情他已經聽說過了，不過再聽到這段扭曲的經曆，總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真有趣。”他低聲對自己說著。“事情拐了個彎，又回到過去的軌道，不過幸好這不是重複，僅僅是相似而已。”
“你很關心他們？”布朗斯基看出點什麽。
“他們是未來。”埃瑞克淡然答道。
“或許吧。”對方不置可否，隻是聳了聳肩膀。“過去幾十年裏，我受過的教育是另一回事。”
“現在呢？”埃瑞克饒有興趣的問。
“不知道，我和過去已經不一樣了，再堅持過去的立場就太可笑。”綽號憎惡的家夥坦然回答，然後又反問。“你認為現在我是什麽？”
沒等埃瑞克回複，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把自己當作人類，當然是強大的人類。可是羅斯那些家夥並不這麽看，他們給我上了至關重要的一課，通過他們的眼晴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身份。還有神盾局後麵的那些政客，別告訴我他們看重我是戰鬥英雄所以才肯給重來的機會，他們任命我和任命你的理由一樣，都是為了製衡而已。我是士兵，但不是傻瓜炮灰，我猜他們打錯主意了，你比神盾局現在的頭目更不容易控製。”
對手下的猜測，埃瑞克笑笑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河對岸，很多年紀幼小的孩子正在走進去，陪同的大人中頗有幾個熟麵孔，當他們發現遠處並排而立的兩個人的時候，迎著視線回望過來，並且禮貌的作了個問候的手勢。
總算不再像過去那麽魯莽了。看到學生優雅自然的儀態，埃瑞克心裏相當欣慰，他當即微笑著回禮。
在過去的一年中，經由曼哈頓辦事處出手已經買下了多處地產，大多是在紐約周邊人煙較少的地區，這裏隻是其中一處。在那些地產上，一個個封閉社區建立起來了，或者是學校和其他獨.立機構，裏麵並不排斥普通家屬，不過更多的是天生就有能力的人，不知不覺中他們形成了一個功能基本齊全的微型社會，遊離於人類邊緣繁衍生息。
這是埃瑞克離開這個時代之前製定的計劃，雖然他不在了。但學生們依然在堅定執行。
以一位優秀軍人的觀點，這種族群聚居不太明智，他們很容易被心懷惡意的強大對手一網打盡。
不過埃瑞克則更看重安全因素之外的另一點，那就是做為族群的社會化程度。
為什麽超能力者這樣強大的生物，麵對弱小的普通人時常常會意外跌倒，除了心理原因或者總體實力不對稱之類的因素之外，另有一點就是生活在社會性群體中的生物，其智力比獨來獨往的生物要更高，因此也更聰明，綜合發展也更均衡。原因是顯而易見的。社會性動物會經常與其他個體發生聯係，因此它們需要處理的問題也更多，所承受的壓力要更大，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它們的適應性自然會得到發揚。
這是不同於個體進化的另一種進化方式，可以稱之為群體進化。
這種進化同樣偉大。
忽視這一點，想以個人的力量獨自前進，那麽最終或者演變成萬磁王那樣具備強烈破壞性的力量，或者就是被群體的潛移默化作用馴化折服----像教授那樣。
所以埃瑞克一開始就選擇了上層有限接近。下層保持距離的路線，如果有一天這個族群能產生出屬於自己的文明，在普通社會的基礎上得到升華，那時他們才是真正成熟了。才具有成為新世界主流的資格。
與此相比，安全問題在這一階段並不需要特別在意，畢竟這裏是關係最融洽的東海岸地區，而且學生們的威望也漸漸可以為他們的同胞撐起一片天空。就像以前埃瑞克為他們做的一樣。
這是埃瑞克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值得驕傲的事，主神世界中他沒能做到的，在這個新世界終於沒有重蹈覆轍。不會再有哪個同伴隨便死去，沒有什麽力量可以把他珍視的人輕易奪去生命。
親眼目睹自己的努力生根發芽，返回駐地的路上埃瑞克心情一直很好。
“埃米爾，過來幫我怎麽樣？”一邊走著，他一邊詢問旁邊的小個子軍人。
“我不是正在給你工作嗎？”布朗斯基悶聲回答，好像沒有聽出來話裏潛藏的含意。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讓你站到我這邊，從現在開始。”埃瑞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沒有用力，但態度很明確，布朗斯基知道自己很難再回避，於是他們停了下來，麵對麵站著相對而視。
“你想招攬我？”布朗斯基慢慢的問道，隨著話出口，他的身體漸漸鼓脹起來，臉上彌漫著金黃色的光澤。“可以，再和我打一場。”
“這次不怕我了？”埃瑞克微微笑起來，此時布朗斯基身體已經和他一樣高，不用再低頭俯視。
“怕，你是我的克星。不過我是最優秀的戰士，我想要戰勝自己。”布朗斯基說著，額頭尖角凸出來，他又一次化身成憎惡，仰天一聲咆哮。
巨大的聲浪越過草坪，飛過重林，落入莊園之外小河對岸的那群新鄰居耳朵裏。
“咦？”一個二十多歲神色堅毅的年輕人忽然回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怎麽了，約翰。”後麵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銀發男子，他年紀也不大，乍一看像是那種非常開朗陽光的性格，不過自周圍手下敬畏的眼神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同樣需要重視的家夥。
聽到同伴的問話，約翰回過頭回答。
“看來我們的鄰居並不簡單呢。”他說著，眼前再次閃過其中一個人的影子。
隱約之中，約翰感到那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