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聽證會 三
中途休息時間，聽證會暫時中止，委員們回到休息室，而其他參與者則被記者們一擁而上采訪起來。
“沒想到史崔克這麽痛快的就承認了，他身邊那些家夥的臉色好像見了鬼一樣，看來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委員會主席比爾參議員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助手送來的熱毛巾擦擦臉，然後拿起了一杯提神飲品喝起來。“我得感謝小矮人出來救場，總算沒有讓我們的聽證會虎頭蛇尾的結束。要知道，對於我們來講，最大的殘酷莫過於被人遺忘，幸好這種殘酷今天沒有發生。”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委員們的共鳴，到他們這一步維持地位已經不是很難的事，保持人望才是他們最在意的，有了足夠的名譽還怕利益不來？而如何保持人望，各色聽證會就是最好的平台，他們高高在上，不需要到下麵親自參與搏殺，弄得一身臭汗，隻需一個冷靜公正的形象就足夠。
“我現在很想看到國防部長是什麽表情，那個傲慢的家夥總是一副乜眼看人的模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看到他栽個大跟頭。”一位議員想到能對別人落井下石，心情就變得非常愉悅。
“史崔克不知收到了什麽保證，他敢把軍方拖下去，如果報界反悔的話，恐怕這次又是一場水門事件那樣的風波。”另一位議員並不希望動靜變得太大，他擔心影響太大的話可能會波及自身。
這個時候主席一錘定音，打消了他們的疑惑。
“無須在意”，主席閣下舉杯說道：“雖然我們不清楚細節如何，但局勢很清楚，軍方也不是鐵板一塊，總統早就想往軍隊高層伸手，現在史崔克不過給他提供了一個機會而已。至於板子打在誰身上，反正不是你我，估計會是某個早已過世的倒楣家夥。但是重點不在這裏，重點在於無論誰上台，好處都別想少了我們那一份兒。”
他說著，委員們讚同的笑了起來，紛紛舉起杯子向這位睿智的老人致意。
主席的妻弟修肯也拍起了姐夫的馬屁：“姐夫，你那句話真是太好了－－－－美利堅不怕挑戰，從來不畏懼戰爭－－－－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氣凜然，我好像又看到了你年輕時候的風采。”
主席微笑著搖頭，反正這裏都是自己人，他也沒什麽顧慮，放下了杯子借機教育這位新丁。
“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這麽風光過，那時我也說不上正義。事實上，正義從來不是我的追求。”他撫摸著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自得的說道。
“很多人試圖表現出一個聖人的模樣，雖然他們並不是，但他們本能的以為這樣可以使他們居於有利地位，但往往適得其反。”
“當你這麽表現的時候，人們表麵上為你歡呼，好像看到了當代楷模，暗地卻想要你好看。記者也會推波助瀾幫你造勢，當你走運的時候仿佛無往而不利，閃光燈把你的每一次精彩表現記錄下來，等到你的運氣消失了，一個小小的緋聞，或是信口開河的一句話都可能被人抓住不放，他們會突然發力鬧得全美皆知，然後你的名聲江河日下臭不可聞，前期的所有好名氣此刻都變成負擔，它們會反過來印證你是個隱藏得多麽好的偽君子－－－－偽君子一旦被揭穿總是受嘲笑的。所以不要試圖表現自己的聖潔，你不是聖人，我們都不是。”
“那我該怎麽做？”修肯挪動著碩大的臀部，努力往前靠近這位領路人聆聽他的教誨，休息室的其他委員們也關注著參議員的寶貴經驗。
“做你自己”，參議員鄭重其事的說道，這確實是他的心聲。“做你自己，這樣你或許不會很快脫穎而出，但能走得足夠長久。”
“你們認為我是怎麽在國會裏走到現在的？沒有秘訣。”參議員淡然說著。“當我同代的人叱吒風雲的時候，我是一個坐在不起眼角落的小議員；當他們漸漸失去光環變得平淡無奇的時候，我是一個普通的議員；當他們為醜聞所累搖搖欲墜的時候，我是一個不錯的議員；等到他們都倒了，這時我環顧四周，身邊已經沒有幾個可以和我並列的人了。我就是這麽一路走到現在的，不是我的才能高出眾人之上，而是我始終專注於自我。”
“我從沒有掩飾過我的過去，我吸過大.麻、逃過兵役、說過大話，除了對我的摯愛你的姐姐無比忠誠之外，年輕人犯過的錯我都犯過，但從來不會有人試圖利用它們把我扳倒，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個普通的人，我的身上集中了當代美國人能犯過的所有可以原諒的錯，但從來不曾出格。”
參議員說到這裏，他氣勢沉靜顧盼自雄，在場沒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弟，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的日子還很長遠，不必急於表現，不要犯錯就可以了。”
修肯連連點頭。
在另一邊，埃瑞克終於擺脫了記者們的糾纏，往聽證大廳的另一邊走去。
“你要做什麽？”安全人員警惕的跟上了他，聽過史崔克的陳述後，他們已經遠不如開始那樣對變種人敵意深重，不過出於良好的職業道德還是相當謹慎。
“洗手間，要不要一起去？”埃瑞克笑道。“希望我不會讓你感到羞愧。”
他的話讓那人臉上一抽，下意識的看了看主席台，然後停下了腳步。
埃瑞克獨自進入了那個房間，裏麵沒有其他人，隻有史崔克。
“你的表現令人激賞，不過有些急切，我們的主席閣下可能不會高興你讓他的聽證會這麽快結束。”他站在洗手池前慢慢的洗著手說道。
史崔克往外看了看，他有些顧慮，埃瑞克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隨口打消了他的隱憂。
“沒有人，也沒有偷窺的鏡頭。不過別忘補妝，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麽一手。”他指著史崔克灰敗的臉色說道。
史崔克放鬆下來，說道：“我還會很多你不知道的本事，不過有能力真方便，不用擔心被偷拍。”他酸酸的說著，取出一支雪茄，然後火光一閃，他開始給它加熱。
埃瑞克看著他手裏亮晶晶的小玩意，嘖嘖讚道：“這東西不賴，看來你最近過得不錯。”
“限量版，全球僅有五十隻。”史崔克拿起那隻打火機，陶醉的聽著它發出的清脆響聲。“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渴望擁有這麽一件寶貝，沒想到現在到手了。”
埃瑞克微笑看了他一眼，開始使用幹手器烘幹雙手。
“托你的福，現在我有很多錢，可以享受到年輕時的夢想了。”史崔克說道，雖然話是不錯，他的表情卻不太高興。“但是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關進監獄，再也享受不到了。”
“別這樣，威廉。”埃瑞克勸解道。“你的日子還長著呢，進去一兩年算什麽，隻要他們還需要你，你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來的－－－－別告訴我你沒給自己注射血清。”埃瑞克看著史崔克的磁場，他早已發現了微妙的轉變。
“我注射了，我感覺前所未有的好，但我再也不是一個人類了。”史崔克有些悵然。
“多愁善感。”埃瑞克對他的悵然嗤之以鼻。“誰能說你不是人類？一個新時代馬上就要到了，在你有生之年將會看到各色人種大爆炸－－－－吸血的人類，長著獸耳的人類，搖著尾巴的人類和披鱗帶甲的人類，他們將一一出現，也許還會有更加稀奇古怪的存在，到那時你一點兒也不顯眼，甚至可能是純種人類的代表也說不定。”
史崔克搖搖頭，他開始吞雲吐霧，用雪茄的香氣來麻.醉自己。
“純種？人和吸血鬼純種？”在煙霧中，他的表情漸漸混沌不清。
“別看輕了自己。”埃瑞克揮揮雙手，輕鬆的說道。“德國人常常以血統自傲，卻把他們的來曆視而不見。日爾曼人和波羅的海人、俄國人的混血造就了條頓，條頓變成普魯士，當普魯士統一了小德意誌，擊敗了法國，他們就成了高貴的雅利安人的後裔。你看，當一個人或一個群體強盛了，富有了，他就可以盡情奚落他的鄰居，嘲笑他的窮親戚，那時誰會在意他們的過去呢？”
史崔克沒有回答，他大口大口的吸著雪茄，很快到一整支都吸完了，然後他把煙灰按滅，順口問道：“這些是不是早就在你預料之中，你利用我完成這個計劃。”
埃瑞克並不否認這一點，他淡淡的說道：“隱藏一棵樹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藏進森林，現在我們都安全了。”
“森林並不安全”，史崔克沉聲道：“有些人不會眼睜睜的放著你們不管，特拉斯克並不是惟一針對變種人的勢力。別小看那些人，隻要他們願意，可以把你碾得粉身碎骨，他們是盤根錯結的森林，不是像我和特拉斯克這種孤魂野鬼。”
埃瑞克溫和的笑笑，沒有問“他們”是誰。
“那就讓他們放馬過來吧，我等著呢。”他淡淡的說道，然後指指史崔克的臉。“別忘了補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