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瓔又羞又氣,回到玉晶苑就跟金氏抱怨起來。

這話正好被宋修義聽到,後者當即發威,拍桌子摔凳子地訓了女兒一通,並擅自在老夫人的禁足令懲罰基礎上加了條新的,叫宋瓔抄十遍家訓。

宋瓔氣得要死,瘋狂給金氏使眼色,結果,後者出麵也沒用,平時對妻子言聽計從的宋修義今日顯得格外強硬、執拗。

“平日我就說,你太縱著小六了,你還聽不進去,說我沒事找事,說什麽女孩家就該嬌養。哼,倒是嬌養成了這副模樣,半點不知尊老愛幼的道理!在外不懂得維護關懷幼妹,在內竟連祖母的訓斥都敢下臉子,傳出去沒得叫人笑話!”

金氏拿捏丈夫慣了,當即也撂下臉來。

“你一年到頭在家的日子不到三分之一,兒女們不是我教養,又讓誰教養?怎麽著,現在來嫌棄我不好了?你準備怎麽辦,要給他們換個新母親教養麽?母親偏心大房,你不為我們母子著想便罷,竟還這麽苛責女兒!你有沒有良心?”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跟你就事論事,你的理怎麽歪到了一邊去?”

“我胡說八道?是,我沒人家知書達理,也沒有人家命好,攤上個橫豎看我不順眼的婆婆,甩手掌櫃的夫君……”

這都是金氏平時常用的話術,每每祭出這些,宋修義總能對她一再忍讓,今日他卻是聽得滿心不舒坦!

宋修義大發雷霆:“好啊,既然你這麽多怨言,可見是我衛國公府高攀不上你。與其日日嘮叨這些,不如現在一拍兩散算了!”

金氏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般重話,又氣又急地哭了起來。

宋修義有些不忍,卻還是硬著心腸氣哼哼走了,直接去了外院歇下,當晚硬是沒回內院。

宋瓔終於感到一絲害怕,跟金氏二人抱頭痛哭。

宋瑜宋琤兩兄弟麵麵相覷,悄悄退下。

宋琤憂慮道:“爹不會真要跟娘和離吧?咱們要不要去稟告祖母,讓她做主?不對,是不是跟外祖家說一聲?”

宋瑜暗暗翻個白眼,斥道:“蠢貨!你要是想跟宋瓔那蠢貨一樣挨訓受罰,就趕緊去報信好了。”

宋琤蔫蔫垂頭,想了想,又道:“我想去看看九妹,哥哥要不要同去?”

宋瑜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兄弟二人原路返回,到得宋瑗的住處,卻跟程初芍迎麵撞上。

這一回,二人倒是齊刷刷喊了聲“長嫂”,語氣全無敷衍,甚至還帶著一絲複雜難言的敬佩。

“九姑娘今日受了驚,累得慌,剛才讓人煮了碗安神湯給她,這會兒已經歇下了。你們若無要事,便明日再來尋她吧。”程初芍道。

宋瑜忙道:“本想來看看九妹妹,跟她說說話,替她寬解一二。如今得知她一切皆好,又有長嫂照料,我們兩人便能放心了。”

見她略顯疲態,宋瑜正準備拉著宋琤告辭,後者卻傻不愣登開啟了連珠炮問題模式。

“方才,祖母說長嫂和平陽伯夫人憑一己之力從那大力太監手裏逃脫,可是真的?長嫂是怎麽做到的?你也會武藝嗎?是不是長兄教你的?”

程初芍不禁失笑,原本的疲倦也消失了大半。

“這個啊,自然是真的。難不成老夫人還會故意編造此事,替我增光添彩不成?不過,我可不會什麽武藝,就是湊巧耳朵比旁人好使點,提前聽到有人悄悄跟在背後,有所提防罷了。若是單打獨鬥,我可打不過那人。”

宋琤來了興致,繼續追問:“那你又是怎麽製服的那人?他身上沒有攜帶別的凶器嗎?你是不是在地上撿了磚頭砸的他?還是木棍?沙土?”

程初芍被他亮晶晶的眼神逗得樂不可支,心裏竟有種戰勝歸來的女英雄既視感油然而生。

宋瑜赧然道:“咳,長嫂莫怪,這家夥對旁的事都興致不高,唯獨在武藝方麵格外執著。他最近看兵書上講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道理,就開始突發奇想,要學一門類似的武藝……”

“這是好事啊,沒準將來能繼承國公爺的衣缽,成為一代名將呢。”

程初芍見他感興趣,便也不藏私,將今天進宮前的諸多準備一一掏出給他看。

得知程初芍二人是靠著辣子油、猴子偷桃、九陰白骨爪這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擊退壞人後,宋琤大為震驚,仿佛麵前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他站在大門邊,猶豫著是否該走進去。

“可是,這樣會不會勝之不武了?不夠光明正大……”

程初芍還未開腔,宋瑜就嗤笑起來:“得了吧你。想要以弱勝強的也是你,說勝之不武的也是你。長嫂和伯夫人本就是弱女子,半點武藝都不會,手無縛雞之力。若不用些‘勝之不武’的手段,今日咱們哪裏還能輕鬆自如地站在這兒閑談?你分明不是個愛讀書的,怎的這種時候反倒迂腐起來了?”

宋琤耷拉著腦袋不吭聲,默了默才點頭,表示對這種手段的認可,卻還一臉嚴肅地來了句。

“不過,這種手段隻能偶爾為之,否則就有淪為下流之嫌了!”

宋瑜懶得理他,猶豫著問程初芍:“雖說今日僥幸脫身,可到底太過冒險。若是長嫂和伯夫人反應慢了,又或是他們不止一人前來,恐怕凶多吉少。”

程初芍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剛剛她就挨了老夫人的批,還是毫不留情的一頓罵,話裏話外都是說她太過冒險,自以為是,險些就沒罵她是個惹事精了。

方才她沒來得及辯解,就被老夫人趕走,現在緩過氣來,卻也格外想找個人間接反駁一二。

“唔,是有些冒險。不過,我還準備了點這個,以備不時之需的。今天情況算不上太危急,所以就沒用上……”

看著她從荷包裏掏出一枚小型煙花,和一個長得跟過年時放的爆竹有些相似的圓筒,宋瑜兩兄弟直接嚇傻了。

“這這這,這該不會是信號彈和火藥筒吧?你去哪裏弄到的?你怎麽敢把這個帶進宮啊?今兒還是聖壽節……”

“對啊,這就是我的後手,怎麽樣,厲害吧?誒,你們要不要玩一下,這個火藥筒炸起來威力可大了!”程初芍洋洋自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