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大受打擊，一日之間仿佛老了十歲，連晚飯都沒能吃下。
比她更糟心的卻還大有人在。
從端王口中得了信時，端王妃趙氏差點沒被氣瘋。
“你方才說什麽？你要抬哪家姑娘進門來著？”
端王漫不經心道：“鄭家的姑娘，就是衛國公世子後頭娶的那個鄭氏的侄女兒。”
“鄭氏的侄女？難道……是她？”
端王妃馬上記起，今兒白天確實有個姑娘跟在鄭氏身後，穿著打扮並不富麗堂皇，甚至顯得有些素淨，麵相也和衛國公府的人大不相同，模樣兒倒是還有幾分姿色。
她忍著氣道：“王爺，如今都什麽時候，您還有這個心思？咱們和衛國公府向來水火不相容，這會兒您要納他們的表姑娘做妾，難道就不怕他們趁機在咱們麵皮上踩一腳？”
“你放心，他們自知理虧，肯定不敢。恐怕，這會兒他們正害怕本王不去提親呢。”
端王妃一愣。
她深知自己這個夫君的本性，是見了美貌女子就心癢癢的那種人。可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往後院塞人的性子，尤其是，對方還是死對頭衛國公府的表姑娘。
之所以這麽急吼吼地要她出麵找官媒，原因隻有一個，今兒在衛國公府上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齷齪事，也不知是那姑娘有心攀附，或是端王這邊先起的心思。
端王妃身子一晃，扶著額頭坐下，咬牙切齒道：“王爺實話告訴妾身，今兒個在衛國公府，您和那姑娘是不是……”
她還未說完，端王就坦然稱是。
端王妃氣極反笑，“倒是看不出來，王爺竟還有這般猴急的時候！咱們王府裏大大小小的姨娘側妃還不夠多麽？王爺就非得在今天這種場合上偷腥？這事要弄得不好，衛國公府反咬一口告到禦前，這可該怎麽是好？”
“不至於吧？除非他們不想讓那姑娘活命了。”
“人心難測，誰能說得準？為了把咱們拉下去，那些人可什麽都幹得出來！王爺您委實糊塗啊！”
端王有些訕訕，咕噥道：“咳，這事倒也不能怨我。我本來隻想著請平陽伯府四姑娘過來聊聊天，結果，底下人不中用，不僅沒請來正主，反倒叫這西貝貨混了進來，還一進門就投懷送抱。也不知她身上撒了什麽香料，我一聞見就昏了頭，後來就……”
夫君偷腥多了，端王妃早已心如止水，聽到這種事的過程詳細描述連眉頭都懶得動，可，平陽伯府四姑娘這幾個字還是讓她神色一變。
“什麽？原本來的該是那個程初柳？”
“是啊。為了這事，四銀幾個辦事不力，已經被我罰去挨鞭子了。怎麽……”
端王妃暗道不妙，目光閃爍，時不時從端王身上掠過，又看向門外。
“你這是做什麽？出什麽事了？神神叨叨的！”
她細細問了端王事情經過、事發地點，聽到張氏和其他幾個夫人出現在門外聒噪時，她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怕是泡湯了。
“後來呢？王爺可還有聽到其他動靜？就沒出點別的事？”
端王莫名其妙搖頭。
端王妃則直接氣得砸了花瓶。
“那個蠢貨！事情搞砸成這樣，她居然還敢瞞著我！怪不得……怪不得我覺得不對勁！要是辦成了，她肯定早就跑過來邀功了，沒來是因為做賊心虛！”
端王妃將計劃一說，端王也無語了。
“這事你怎麽不早說？我還納悶呢，我那個表嫂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你該提前跟我透個底的……”
端王妃愈發來氣：“你當我不想嗎？整日裏在那些女人房裏廝混，三催四請都不肯過來，我要怎麽跟你說？再說了，這種事兒也不指望你配合，說不說也是一樣。誰能想得到會那麽巧，你偏偏動了那等歪心思，還選在了同一個地方……”
端王大言不慚道：“我動什麽歪心思？我也是受了人暗算，這事怎麽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安排不夠妥當，怪表嫂找錯了地方！要是你不急吼吼跑出來，留在衛國公府親自打點，豈不是更加穩妥？”
“王爺這是怪起我來了？我那不是想著避嫌嗎？你……”
端王府裏爭吵不休，這二人卻都認定了同一個事實。
那就是，陰差陽錯導致計劃泡湯是個偶然的意外，純粹是因為他們太倒黴、張氏太蠢。
春暉院主屋。
夜幕降臨，兩人膩歪了一下午，又一起用了頓簡單的晚膳，宋珩就讓人趁著夜色遮掩將程初芍送回了西廂。
人剛走，十五就自動自覺摸了進來。
不複方才的柔情模樣，宋珩又恢複了往日最常見的不苟言笑。
“都打點好了？”
“是。守屋子的那個已經送到城南了，小的綁得結結實實，嘴也堵著，跑不了。還有那些個有嫌疑的，小的一並送到榮安堂了。桂嬤嬤手段過人，想必很快就能撬開他們的嘴，問出他們究竟收了什麽人的錢財。”
“問完後記得灌藥，別讓他出去胡亂說話。”
“這是自然。不過，要留那人一條小命嗎？他吃裏扒外，意圖構陷大少夫人……”
宋珩飛過去一記眼刀，十五馬上噤聲。
“咳，小的是說，那廝雖然不識字，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斬草除根更為妥當。公子您過去可沒這麽心慈手軟，初一還說……”
宋珩冷冷打斷：“灌了藥，再送去北邊挖礦。看在沒得逞的份上，饒他一條狗命，就當積點陰德。”
十五嘿嘿一笑，這懲罰倒還有點意思，可比一刀哢嚓來得痛快。
“那，表姑娘身邊的婢女要不要也……”
“不必管她們。進了端王府那個火坑，由得她們自生自滅去，無須多此一舉。”
十五忙點頭稱是。
退出屋子時，十五看著頭頂上清冷的彎月，不禁想到鄭喬蕎衝他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很是唏噓地歎了口氣。
這姑娘真是可惜了，看上誰不好，偏偏要盯著他家公子不放！
她怕是隻記得離京前那個傻傻好騙的小公子了，壓根不曉得這幾年公子經曆了什麽！
公子委婉的拒絕假裝聽不懂也就罷了，竟還敢一頭撞到槍口上來！
對大少夫人故意見死不救，甚至還派婢女在外守著，準備叫人前去抓奸……
這等惡毒女子，公子願意“幫”她進端王府，而不是胡亂找個四五十歲的老鰥夫湊數，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