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聞訊大怒,直覺這是端王府搞的鬼。
若非鄭氏苦苦哀求,再加上她也顧及親家鄭家那邊的臉麵,否則,以她的性子,怕是能將端王在衛國公府壽宴上睡了黃花大閨女的醜事大肆宣揚開來。
但,衛國公府不好聲張,卻有人樂得將這團渾水攪得更渾濁些。
一次小聚上,光祿寺劉少卿的夫人就冷冷駁斥了張侍郎夫人聽來的閑話。
“這事孰是孰非還說不好呢,張夫人還是少說幾句吧,免得傳到衛國公府耳裏,反給自己惹麻煩。”
兩人因為失敗的兒女親事近來鬧得有些不快,張夫人便也怒目而視。
“我說的哪裏不對?他衛國公府雖是太子母家,卻也不能隨便治我的罪!我夫君做的是陛下的官兒,又不是他衛國公府的官兒!我可不像有些人,巴結勳貴巴結到尾巴都豎起來了,也不嫌丟人!”
“嗬!還哪裏不對,我看是哪裏都不對,純屬瞎編胡說!上回衛國公夫人壽宴去的可不止你一人,你有親眼瞧見那表姑娘撞破什麽事麽?恰恰相反,我倒是聽說,當時撞破端王殿下從那屋裏出來的就有承恩侯世子夫人……”
“我沒瞧見,難道你瞧見了?哎喲,如果我沒記錯,你的位次可是靠後得很,怕不是坐到了園子邊角裏,才能一抬頭就看到?”張夫人嗤笑道。
劉夫人接連被嘲諷,氣上心頭,一時沒忍住就說了。
“嘿,我是沒瞧見,可我家姑娘瞧見了。那個鄭家的什麽表姑娘,看著嬌嬌弱弱,卻是個有心計還拎不清的。那天她鬼鬼祟祟往爺們在的地方走,都被我家姑娘見著了。隻是衛國公府不吱聲,我們這種外人也隻能裝不知道罷了……”
張夫人狐疑道:“真有此事?莫不是你編出來哄人的吧?你家哪個姑娘見的?”
劉夫人頓覺失言,支支吾吾道:“咳,我那次女性子向來調皮跳脫,是個坐不住的……”
劉玉倩的名聲也是流傳在外的,眾夫人見狀終於信了,並紛紛附和,道是自己一開始就看出那鄭家女不安分,那種場合下不知道進退,不知情的恐怕還要當她是宋家少夫人呢,雲雲。
回到劉家,劉夫人馬上找劉玉珠說話。
她說了事情經過,懊悔道:“若非那張夫人鼻孔朝天瞧不起人,為娘也不會被她一激就把那事說了出去。萬一被衛國公府或端王府聽到,隻怕要招人記恨。”
“娘親別擔心。就女兒看,衛國公府的作態倒不像是多看重那位表姑娘,說不定還嫌她給自家丟人現眼呢。他們自矜身份不好說,咱們這麽一提,沒準誤打誤撞歪打正著呢!”
“也是。罷了,反正倩娘名聲向來不好,這種事多一樁少一樁對她來說也無大礙。她又與衛國公府交往甚密,這事推到她頭上,應該不會惹人懷疑的。倒是珠娘你的親事,為娘真是愁啊……”
劉玉珠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應付著嫡母,思緒卻飄到更遙遠的地方去了。
她真不甘心!
為什麽偏偏是劉玉倩得了衛國公府少夫人和姑娘的青睞?
好不容易得了這機遇,那蠢貨卻半點不懂得利用。若換了她,她又何須在此聽嫡母嘀咕這些廢話,怕是早跟如意郎君定下了。
好在如今為時不晚,隻要她把眼睛擦亮些,多替他做事,變得對他舉足輕重,她想要的一切終究還是會得到的。
然而,劉玉珠想象得很美好,收到風後的四皇子心情卻不大美好。
那日壽宴四皇子去了,劉玉珠也去了,兩人還趁中途離席的功夫短暫見了個麵。而劉玉珠偶然見到鄭喬蕎扮婢女混入男客那頭,正好是她見過四皇子回來的路上看到的。
故而,四皇子並不知道這事,但他也不傻,不會輕信劉夫人畫蛇添足故意放出去的風聲,以為真是那個冒冒失失的劉玉倩撞見的。
“這個女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如今太子重新壓過端王,正是對東宮一係下手的好時機。她倒好,轉手就送衛國公府一份大禮,將端王名聲搞得更臭!要是父皇真厭了端王,太子地位豈不是更穩固不可動搖?”
四皇子開始懷疑,之前在自己麵前表現得運籌帷幄的劉玉珠是不是裝出來的了。
心腹得了劉玉珠恩惠,眼珠子一轉,便勸道:“這倒未必。那位劉二姑娘不是向來和衛國公府交好麽?這次以她之口放出這條消息,焉知不是衛國公府有意托她傳話?”
“你是說……”
“這道理咱們想得清楚,陛下自然更清楚。端王再不成器,到底還是陛下寵愛過這些年的兒子。殿下說,太子這般咄咄逼人,看在陛下眼裏又會如何呢?”
“不錯,哈哈,看來這倒是妙計一招!”
程初芍對此也漸生隱憂,甚至超出對自家名聲的擔憂。
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掌控範圍。
確切地說,其實她也沒怎麽掌握過,但這種劇情完全偏移的不安定感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懸在頭上,總覺得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炸!
整個衛國公府都被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氛中。
與此同時,最受讀書人矚目的秋闈也到了。
因為今年是皇帝四十聖壽,故而加開一次恩科,距離上次春闈已經隔了兩年,到了明年又是新的一科。故而,很多落第士子今年都沒走,留在京城等明年的考試。
對於那些還沒考中舉人的京畿一帶學子們來說,這次秋闈也格外重要,不然下次就隻能等三年後了。
衛國公府雖是勳貴,但在宋修文的耳濡目染下,二房的姑娘公子們平時都沒少讀書,這次下場秋闈的就有排行第二、第三的宋琢和宋瑕。
宋瑕是庶子,膽子特別小,平時在二房就是半個透明人,隻比宋琢小一歲,生得卻瘦弱許多,倒也沒什麽大病,隻是看起來總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宋琢是去年考中的秀才,名次還不錯。宋瑕則是今年考中的,考了個倒數第一,跟外人說話還結結巴巴。故而,二夫人羅氏並不怎麽擔心這個庶子逆襲,隻是平日一應起居用物更明裏暗裏地克扣這個庶子。
結果,秋闈結果一出來,險些沒將羅氏氣個半死。
唯唯諾諾的庶子宋瑕中了,寶貝疙瘩宋琢卻名落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