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殿春風》?難道,二夫人居然請了那個班子過來唱戲?”程初芍驚疑不定道。
宋珩氣得一拍扶手,險些沒把輪椅扶手拍裂。
“她竟敢這樣做!難道,她連府裏臉麵都顧不上了嗎?”
十五也知道昨兒二夫人跑到春暉院來“打劫失敗”的事,卻不知宋琢跟這事有所關聯,隻當是二夫人意欲入股遭拒,惱羞成怒故意設計報複。
“這……二夫人果然是昏了頭!外頭前陣子傳得沸沸揚揚,好不容易端王爺被參、三公子又中了舉,這事才按下去,結果又來這麽一遭……”
程初芍側耳傾聽片刻,皺眉道:“不對,這不像是唱戲的樣子,還沒到開戲的點,也沒聽到人聲。”
宋珩冷靜下來,也道:“不錯。這應該是開席前暖場的奏樂,你聽,現在又換了另一曲了。”
“這個曲子應該是《金玉記》,今年就這個戲最火。”十五心中補了句,在《殿春風》出來之前。
當然,如今照舊還是《金玉記》最火。
衛國公府一出手,剛在京城走紅的《殿春風》頓時偃旗息鼓,最開始演這出戲的草台班子灰溜溜離開京城到外地去了,但還有些戲班子零星在演這出戲,卻是軟硬兼施都不肯停,顯然背後有勢力撐腰。
幾人立在原地麵麵相覷,一時間竟不知是否該繼續前行。
宋珩猶豫道:“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後招。要不,你今日還是抱病告假?”
程初芍想了想,卻搖頭:“都走到這兒了才回去,這算是哪門子的病?她想逼我認輸,我偏不上她的當。就算她還有花招,我也有信心對上她。”
宋珩沒繼續堅持,臉色沉沉跟她分別,再三叮囑她和身邊婢女小心。
他甚至直言威脅,如果壽宴那日情形再度上演,不管是什麽身份,全都攆出衛國公府,發配到北邊挖礦。
眾人瑟瑟發抖,畢恭畢敬應下,渾身警惕級別調到最高,暗暗決定,今日就是豁出去半條命也得保護好大少夫人平安。
程初芍來得還算早,彼時到的女客沒幾位,其中便有平陽伯夫人。
平陽伯夫人臉色有些難看,互相見禮後就把程初芍扯到一旁說私房話。
“你這丫頭是怎麽回事?從前不是向來不跟你那二嬸母來往的麽,怎的突然要你舅父幫忙舉薦西席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被她拿捏了什麽把柄?”
知女莫若母,平陽伯夫人的直覺準得可怕。
程初芍訕訕道:“您可真是女中孔明,連這種事都猜得出來……”
平陽伯夫人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麽?就算先前想不到,方才聽了那曲兒也猜到了。若說是樂人湊巧演奏到了那曲兒,我可不信。”
“您也聽說了?”
“我又不是瞎子聾子,那麽明顯我能看不出來麽?要我說,這事都該怪你,做什麽把那死丫頭給放了出去?這下可好,竟是養虎為患了!”
平陽伯夫人正抱怨著,羅氏卻突然冒了出來。
“唷,這不是親家夫人麽?這麽冷的天兒怎的不在裏頭坐著,反而要跑出來吃風呢?我倒是有些羨慕你們的母女情分了,這私房話竟是一籮筐的說不完……”
平陽伯夫人沒好氣刺了一句:“我就這麽個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疙瘩,私房話說不完又有什麽出奇?我還要羨慕二夫人的好福氣呢,不日兒媳婦就要過門了,今兒又有個兒子替你這般掙臉麵,這可是我萬萬比不上的。”
羅氏暗暗磨牙,假笑道:“伯夫人說笑了。兒子哪有閨女貼心呢,娶了媳婦不忘了娘就是好的了,哪裏還敢指望別的什麽?”
“瞧二夫人這話說的。方才我可聽說了,今兒個的戲折子上寫的不是《目連救母》就是《仕林祭塔》,全是一等一的經典戲目。有了這般耳濡目染,二夫人難道還怕二公子三公子他們不孝順您不成?”程初芍冷不丁來了句。
羅氏臉色微變,盯著程初芍看了兩眼,才冷笑道:“我倒不知,大少夫人如今也變成戲癡了。這一來就巴巴地去看戲折子,這倒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風呢。”
程初芍笑得端莊溫和:“人都是會變的。老夫人愛戲,我這個孫媳婦少不得要多向她老人家看齊,討好起來才能拍對馬屁。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羅氏被氣跑後,平陽伯夫人總算收起大半擔心。
“瞧你這架勢,我倒是不必替你擔心了。隻是,她無端端為何要故意為難你?那戲她是不敢搬上台麵唱的,隻能敲敲邊鼓嚇唬你……”
程初芍便將昨日一事略略道來。
平陽伯夫人聞言,當即啐道:“這個死婆娘,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敢肖想你的陪嫁?你正經婆母都沒說話呢,她這個二房嬸母的手就伸過來了!她那臉怕不是碾盤子做的,大就算了,還厚得出奇……”
她轉念一想,神色變得狐疑起來。
“不對!若隻是這事,你為何要幫她舉薦西席?你向來不願麻煩你舅父那邊,突然這麽做定有緣由!”
程初芍見瞞不過,隻得避著人,湊到平陽伯夫人耳邊悄悄說了,又拚命給後者使眼色。
平陽伯夫人被氣得暴跳如雷,險些就要衝過去找羅氏算賬。
她女兒本來好端端的,差點就被羅氏的兒子壞了名譽,她們還沒找她算賬呢,她倒是吆五喝六拿捏起架子來了?
“咳,也不隻是因為這事。前幾日端王不是被參了麽?我估計,這事裏頭有她的手筆,剛好在消息傳出來前她回過一趟娘家,她有個姨丈就在禦史台。許是覺得做了這事,便覺得有恩於我……”
“呸!誰還不認識一兩個禦史了?就她能耐!”
“算了,興許她隻是借此事小小警告威脅於我。反正,方才我看了戲折子,上頭並沒有那出戲。她也不是蠢人,不會在這種時候下自家臉麵,又惹得老夫人不快。”
平陽伯夫人罵了幾句,最後也沒想到對付羅氏的好辦法,隻能氣呼呼進去,時不時飛過去一個眼刀。
許是沒了跟端王一係有關宗室到來的緣故,今日的宴席竟進行得十分順利,沒有人不長眼地挑事,出言譏諷,到處和樂融融。
不過,看戲時,程初芍隱約感覺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大約是消息比較靈通、聽說了些街頭巷尾傳言的緣故。
然而,似乎是老天不開眼,就在她要放鬆懈怠時,卻突然天降噩耗。
“不好啦!平陽伯府的三姑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