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得了這些東西，也很懂事，大半都拿去孝敬皇帝了，還打著秋冬最適合進補的幌子。

她也沒少在宮裏刷好感，這些滋補藥材太妃們自然人手一份，還得了些京城熱銷的紫草膏、玉容膏。

太妃們雖然無權無勢，但宮裏有些和貴妃不對路的小妃嬪也有主動親近她們的，太妃們自忖年紀大了，不如小姑娘們愛美，便有拿那膏子賞了她們的。

結果，這幾個小妃嬪用過之後容光煥發，跟貴妃爭起寵來愈發來勁，險些沒把貴妃氣個半死。

宮裏雖然吃穿用度比民間好出千百倍，但京城氣候幹燥，到了冬天就更幹了，後宮妃嬪們即便在護膚方麵百般精心，還是很難將自己拾掇得跟春夏兩季一般水靈。冬天又冷，穿得多，就更難體現出她們的美來了。

冬日蔬菜供應少，羊肉這種火旺的倒是多。位份高點的還好說，位份低點的就比較慘了，可能隻能白菜蘿卜換著吃。年輕點的小妃嬪一到冬天就容易上火，臉上紅紅白白一片，凹凸不平到隻好報病請假的地步，免得讓皇帝見著自己的醜樣。

實在不行，隻能撲上一層厚厚的粉去見皇帝，皇帝見了其實也有點膩歪。

突然，皇帝發現今年後宮景象大變，妃嬪們一個比一個水靈，臉上沒了那些惱人的厚重脂粉，看起來清清爽爽的，倒不似數十年不遇的冷冬，更有點提前春回大地的感覺。

雖然不知底理，但也不妨礙皇帝多叫了幾回小妃嬪伴駕侍寢。

宮裏沒有秘密，沒幾天就有人打聽出來，原來那幾個小妃嬪是輾轉得了太子妃的好，用了近來京城女郎們頗為追捧的美容膏子，才把自己拾掇得那麽鮮亮水靈，討了陛下歡喜。

一時間，宮裏位份高的直接打發人出去買了，位份低點的也要塞銀子說好話，讓能出宮的內侍幫忙重金代購，原本一二兩銀子的都炒到十兩銀子了。

於是，不幾日，宮裏一片花紅柳綠，鶯鶯燕燕們個個眉目含情，顏值都蹭蹭蹭回到巔峰，向年至不惑的皇帝陛下發出熱情邀請。

皇帝覺得賞心悅目，順口問了問張千，才知原來是衛國公府嫡長孫媳進獻的好東西，太子妃大公無私，自己用了覺著好，又自掏腰包去宮外胭脂鋪買了些回來孝敬幾位太妃，而後妃嬪們各有效仿的。

和貴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既氣太子妃隻顧著巴結幾個太妃，居然把她當空氣，轉念又想，若太子妃真一片好心給她送東西，恐怕她也不敢接。

其他小妃嬪用了那勞什子膏，個個都跟吃了什麽神仙藥似的，原本隻有幾分顏色的，現在儼然煥然一新，很叫皇帝新鮮。

要不是四處雪災，朝廷要應付這檔子事，恐怕皇帝都能樂不思蜀，把這些“嶄新”的舊人重新“檢閱”一遍，哪裏還記得起她這個半老徐娘來。

和貴妃很是氣苦，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跟好東西過不去，隻能特地讓人喬裝打扮了出宮，找程記胭脂鋪采買。

和貴妃是個要麵子的人，不想在衛國公府麵前服軟，故而，派去的人沒有亮出身份，隻豪氣萬丈擲出一錠金子，開口就要十盒子玉容膏，結果沒買成。

來人碰了個釘子才曉得，程記胭脂鋪有個怪規矩，店裏的明星產品每人每次隻能買兩盒，而且不管是誰都得排隊。

和貴妃派去的人以為一錠金子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卻被鐵麵無私的女掌櫃佩蘭客客氣氣駁了回來，還有邊上大排長龍的隊伍冷嘲熱諷，險些沒把來人氣個好歹。

來人想以勢壓人，結果旁邊排隊的人紛紛表示自己是哪個勳貴府上的，甚至還有某郡王妃的下人也夾雜其間，都很規矩在排隊。

無奈之下，來人隻能有一個算一個，全拉進來排隊，等了大半個時辰，總共才買到了六盒子據說美容養顏祛皺效果賊好的玉容膏，灰溜溜回宮跟和貴妃打小報告，又將後者氣個仰倒。

和貴妃先前不知道百草堂跟程初芍有關，還想過叫小餘大夫幫忙給兒媳婦趙王妃看看生育方麵，現在知道了倒是不敢了，誰知道衛國公府會不會趁機使絆子，把趙王妃治成個不孕不育呢？

不料，饒是她這般警惕，從宮外買回的這幾盒子玉容膏還是出了問題。

和貴妃才用了兩天不到，臉上就起了幾粒紅疹，而且見風就長，半個下午就密密麻麻長了一片。

和貴妃氣得差點沒吐血，一邊召喚太醫來看臉，一邊哭哭啼啼找皇帝告狀。

皇帝看著寵妃這張“白裏透紅”的容顏，不由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隻安慰了幾句，便以朝務繁忙的理由走了。不過，他倒是叫了太子妃過來，讓她查清此事。

太子妃被匆匆叫去時，福寧長公主剛好進宮請安，話都沒說幾句，太子妃就急急忙忙走了。福寧長公主想了想，轉頭去李太妃那裏打聽，回頭出宮就往衛國公府遞了消息。

老夫人聽了很是擔憂，沒好氣把程初芍叫過去教訓了一頓。

“咱們自家人知道你是好心，可，宮裏的生意是能輕易沾染上的嗎？你就該直接把方子獻上，讓她們宮裏頭自個兒折騰去，不然也不至於鬧出這事不是？”

程初芍得知這事，一聲不吭聽訓，隻擰起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宋珩隱約曉得自家媳婦的小秘密，心說，若隻給方子，宮裏折騰不出一樣的效果，恐怕到頭來還要埋怨程初芍。再者，自己賺錢的機密方子憑什麽說給就給她們？

他清清嗓子，搶先說：“祖母，這事原也怪不得初芍。她也隻是進了幾盒子給太子妃罷了，大約是宮裏哪位見了想要，才出宮來買。宮裏沒跟咱們打招呼，咱們不知情，也隻拿他們當尋常顧客對待。如今出了問題，倒不一定是咱們的緣故。”

老夫人橫他一眼，心裏罵了句“就知道上趕著疼媳婦”，涼涼道：“我何嚐不知道這個理，可如今事情已是出了，貴妃若要一口咬定咱們，就算咱們清清白白，宮裏頭哪裏有多少道理可講？”

說話間，宮裏的內侍就來傳話了，說是宣程初芍進宮一趟。

老夫人想跟進宮去幫忙求個情，內侍卻露出為難之色，道是和貴妃隻要見程初芍一人。塞了個特大紅包，也沒哄得內侍開口透露，隻猜測多半是為著和貴妃起疹子那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