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璽，不禁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始大喘息。

“呼……呼……有點東西，弟弟。”她露出了勝利的自信笑容，“哼，終究是孤技高一籌。”

對於太虛幻境的居民們來說，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了。才僅僅眨了個眼，環繞著太虛幻境的燭龍哈欠也還沒有打完，戰鬥已經結束了。剛才還井然有序的神界徹底被打成了一團混亂的廢墟殘骸。

伴隨著花瓣，美夢從天空中盛氣淩人地款款降落於宣政殿，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楊穆、仙女、夢獸與天使們。

“結束了！已經結束了！”

“小夢在哪裏？”被成千上萬的仙女簇擁著的楊穆皺起了眉毛。

“在這裏麵。”美夢舉起了自己的玉璽，它通體如同鐳射的鏡麵，散發著炫彩的閃光。

“你覺得就憑這個能困得住我丈夫？”楊穆冷冷地說。

美夢不以為然，“半妖。”

她鄙夷地斜視了一眼楊穆，將玉璽捧著，氣勢恢宏的宣政殿的內部結構開始改造，霓虹色的水晶開始從各處盡然有序的冒出，組建成了薑夢與楊穆在集中營裏見到的那種電路板結構。

“從此以後，我就是太虛幻境的新主人了。”美夢高高地舉起了玉璽，“從此以後，這顆星球就再也不需要任何無效、浪費的混亂，隻有高效的秩序！”

楊穆一條眉毛高高地挑著，聲音極響地哼了一聲。

玉璽從她的手中緩緩飄出，來到了整座宣政殿大殿的正中間，然後平滑地下落至所有電路的中心。光芒開始溢出，玉璽冒出了粘稠的純白色**流淌進電路裏，隨即整個太虛幻境的天空都呈現出了大腦的立體紋路。隨即，從外太空看去，整個星球都被腦神經包裹住了。

美夢張開了雙臂，半空中漂浮著無數的符文。當她的儀式完成，整顆星球一切的生命體都會陷入永恒的美夢。

“從此以後，再也不需要人權了！真正的平等即將來臨，這顆星球的文明將會在孤的規劃下，踏上進發宇宙的征途！”

而楊穆則是輕蔑地笑著，對玉璽吐了口痰。

“你是有什麽意見嗎？”

楊穆好像根本就都不屑回答她似的！她用頭隨意地朝著玉璽點了點示意。

玉璽逐漸開始出現了裂縫，從裂縫之中居然滲出了黑金色的光芒。不過居然有一些仙女詭異的看了看楊穆剛才的唾沫，又敬畏地瞥了一眼楊穆。

美夢的笑容不見了，眼神也冷了下來。玉璽的裂縫徹底開始碎裂，玉璽本身如同活著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隨即驚天動地的黑暗開始從玉璽中狂暴地冒出，美夢惱火地抽出桃木劍指著玉璽，不計其數的符文帶著美妙夢幻的音樂開始紛紛附著在玉璽上。她在企圖壓製，然而——

再也無法壓製住的黑暗撐爆了整個玉璽，狂暴的黑金色神力夷平了整個宣政殿，直衝天際。

薑夢靜靜地站在原地，美夢沒有說話，但是眼神裏的愕然是無法掩蓋的，不過轉瞬即逝。

“你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放棄，是吧？”她輕聲說，“在裏麵呆了幾個輪回？”

“一輩子不到的樣子。”薑夢平靜地回答。

“不簡單。”

“我要解放每一條生命，美夢。”薑夢的語氣沒有一絲憤怒，但是這種鐵板釘釘的口吻更加證明了他不可動搖的決心，“憎恨將會過去，獨裁的時代終將死去，被你奪走的權力將會回到人民的手中。神明僅僅隻是所有生命的公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美夢歇斯底裏地笑了出來，“公仆？我是人的仆人？我堂堂夢囈神族是賤種的仆人？”

薑夢甚至是用一種憐憫的嘲諷笑了出來：“你和人類的那些王侯將相一個蠢樣。張口閉口就是自己有38億年的智慧，實際上和腐儒差不多，無聊的很。”

美夢右手握著桃木劍，她的身後是天使們。薑夢左手攥住噩夢之筆，身後站著楊穆與仙女們。他們都知道，彼此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目前再多的花裏胡哨的技法已經沒意義了，隻有動用全部的力量、最強的必殺。

美夢右手高高舉起了桃木劍豎著上指，而薑夢左手舉起了神筆，但是橫著。

兩件神器各自發出了炫彩與黑金色的光芒，然後它們融化了，形成了兩股極其恐怖的壓縮神力，以至於神力的中心甚至在大擠壓中不穩定地坍縮，外形上看起來像是個巨大的細胞。隨便哪一個都擁有著遠超宇宙大爆炸的威力。

美夢與薑夢同時用手完全握緊了各自的力量，各自的拳閃耀著可怕的光芒，他們的衣服燒成了灰，肉體再次化為了純粹的白與純粹的黑。

美夢尖嘯道：“天上天下，唯吾獨尊！”

薑夢狂吼道：“今茲而往，生分已盡！”

一瞬間，他們同時吼叫，又一齊如同閃電般出手對拳。

“咣轟！！！”

震天動地的光芒充斥了整個神界，好似一切都被吞沒了，顏色已經失去了意義，隻留下了黑白。

蘊含著夢囈神族最強神力的兩股力量激烈地對撞在了一起。薑夢與美夢的拳頭彼此硬碰硬地對衝，然後完全猝不及防地，薑夢感到他和美夢完全都不受控製地開始互相吸引住了彼此，薑夢看到美夢炫彩的眼睛驚愕地張大了。他們已經完全沒法斷開各自的力量了，但也不打算收手。夢囈雙子已經徹底動了殺心，不死不休。

這一次的對轟，雙方平分秋色，二者之間發生勢均力敵的衝突，逐漸爆裂，坍塌，毀滅，融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夢之旋渦。美夢和薑夢彼此控製不住，他們的力量互相吸引著，就像磁鐵一樣。

“嘁！”

“呃！”

“小夢！”楊穆吼叫著，竭力使用太虛幻境的權限讓自己不被徹底吹飛，並且保護身後所有的夢獸與仙女們。美夢的天使們則是驚聲尖叫著四散，企圖飛走，卻被爆裂的力量直接轟成了渣滓。

兩位夢囈神的身軀都撕裂了，被吞沒在了這個旋渦之中，變成了黑色與虹光的球形太極。

這便是這顆星球誕生的最初的神明——混沌。一切生命潛意識的集合體，空想的結晶。

神界包含著太虛幻境完全被擊碎，再加先前已經被薑夢摧毀的陰間已經與人世開始重疊，三個維度已經混雜在了一起。想象力、信仰、肉體、與靈魂在狂亂地混合，再也不分彼此。

一眼望去，人類高科技的天空富人都市突然間被反過來的火獄哲罕南擊中而燃燒，砸落到了地麵；純粹平麵的二維蠟筆卡通猛然刺捅了貧民窟，連建築物都變成了舊時代動畫裏的紅綠色移，甚至還有漫畫框與對話氣泡包裹住了正在與陰間靈魂重疊的痛苦人類；飛行的汽車成為了包裹著鮮花的水晶；浩瀚的大海之上，宏偉的奧林匹斯山殘骸倒著砸進了海裏；須彌山如同流星一般將地麵轟成了一個又一個環形坑。

強大的神力如同山間的流水、泥土裏的樹根，排山倒海地滲透進整個星球，鏈接著所有生命的思維，穿透了分子、原子、原子核、輕子、誇克、暗能量、暗物質、反物質……熵肆意地增減，參數與坐標在紊亂顫抖，元素狂暴地互相轉化，能量在飛速膨脹、爆炸又重新回歸。

從太空看去簡直驚悚到可怕，整顆星球都成為了一個互相纏繞得相當激烈的太極。然而仔細看去，這個太極之內好似是活的、會不斷地冒出各種各樣古怪玩意兒又在消化進去，接著不斷循環這種惡心過程的病毒。

這顆星球的一切生命體之靈魂，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妖怪、神明……突然都陷入了永恒的夢魘旋渦中無法醒來。

這個夢魘旋渦直到一個臨界點後，它會摧毀所有夢之心境的壁壘，以及打亂夢的有序混亂，然後吸收這些夢，直到讓所有的夢都變為一個夢，最終這個夢就會自我崩塌，甚至墜入無邊的黑暗，所有生命也都會喪失生命。

而在薑夢與美夢對撞產生的混沌之後，原本應該身處陰間最中心的忘卻之門，靜靜地佇立在那裏。這扇黑門好似根本沒有受到星球巨變的任何影響，又好似是在等待著什麽發生。

“噫！”楊穆已經用雙臂交叉著護著自己的臉，她感覺自己的身軀簡直都要被這股烈風一樣的神力給撕碎，“小夢！小夢！”

可是，這個太極球裏已經傳不出任何心靈感應的回應了。

“仙女們！不要害怕！”楊穆猛地張開雙臂，“把你們的手都舉起來！堅持住陣線，控製住這團夢魘旋渦！”

“可，可這是混沌……”

“我不管什麽混沌！”楊穆嘶吼了出來，“做不到也得做！跟著我一起！”

所有的夢之居民一同張開了雙臂，好似迎著洶湧可怕的颶風，隻差一下就要被吹成灰，但他們紛紛與楊穆一起做起了法陣。

“三！二！一！急急如律令！”

幾千萬重的結界好似美麗的玻璃泡泡將最中心的衝擊點包裹住。

“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楊穆怒吼著，警幻仙子留給她的神力與她自身的妖力開始了混合。

她滿頭的黑發、黑爪、貓毛與貓尾都變為了緋紅色為主的豔麗彩色，背部也燃燒出了妖火組成了八隻巨爪。隨即，她的衣服全部被燒毀了，可是肉身甚至也不再是肉體的顏色，而是滿載著星空的玫紅色軀體，全身的圖騰變為了黃金，閃閃發光。她的頭頂也出現了神聖的祥雲火光圈，不斷地旋轉的樣子就像時鍾，額頭上的下弦月閃耀著光芒形成了一層結界保護著她。

“娘娘！”

楊穆毫不猶豫地無視吞噬了一切的夢魘旋渦，在保護的結界之下，一下一下飛行著，艱難地衝進了旋渦的中心。

“欸噫噫噫噫呀啊啊啊啊！”

注：

1.薑夢與美夢的必殺名稱出自《敦煌變文集?太子成道經》，是佛陀釋迦牟尼第一次來到人間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