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個季節有沒有南極科考隊過來駐紮, 帝企鵝們饒有興趣地圍著建築物轉了一圈。
這些笨蛋企鵝破天荒挺小心謹慎,保持著幾百米的距離。
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遇見過人類的未成年企鵝群,對待這個建築的好奇心不亞於第一次接觸到大海,隻有洛枝知道這裏是用來做什麽的。
跟沒文化的帝企鵝們解釋也解釋不清, 幹脆就由著它們自己好奇。
反正帝企鵝這種性格也不會對人類搞什麽破壞, 大家保持距離, 各自安好。
帝企鵝觀光團留下了到此一遊的小分隊腳印, 慢慢悠悠找了個遠處的地方集合休息。
它們的日常還算悠閑,南極冷是冷點, 不像北極容易受到盜獵者的威脅, 這裏能出現在這裏的人類都得有專業級別的裝備,不會汙染環境和傷害動物, 比起以前刀尖舔血的生活要平和的多。
褪掉絨毛變成成年模樣, 專門攻擊幼崽的巨鸌也隻敢遠遠的看著, 不敢輕舉妄動。
在內陸就隻有受凍挨餓,沒有什麽需要逃命的其他威脅,當然憑借帝企鵝的群居習慣,隻要不脫離隊伍是不太可能凍著的。
帝企鵝的抱團取暖大法永遠都能保證每一隻企鵝的睡眠質量。
就是睡著睡著還得跟著隊伍動來動去, 讓裏麵熱暈的帝企鵝挪出來, 小不點企鵝被推得晃了晃身體,還沒等皺眉睜開眼睛, 就又被大高個企鵝護在懷裏用鰭肢拍了拍。
感受到身上有規律的輕拍,原本即將要被吵醒的小企鵝又靜下來重新進入沉睡。
當企鵝這麽久, 已經習慣了站立睡覺, 前後左右都有支撐物不會睡著睡著一頭栽倒, 比當初在草原睡得還要香一點。
要不說冬天是最適合睡覺的好時候呢。
銀裝素裹的南極就算暖季也不會熱到哪去, 就像冬天, 躺在溫暖的被窩裏總是喜歡讓人賴床,身上還貼著同類保溫性極高的羽毛,帝企鵝們毫無知覺一睡就是幾個小時。
睡著的帝企鵝們對周圍發生的事渾然不覺,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人類的攝像鏡頭之中。
幾個身穿防寒服、全身上下都沒有**出一絲皮膚的人類拍了拍彼此的胳膊,示意對方看向不遠處的帝企鵝群。
他們來到南極已經有段時間了,不用外出的日子都在室內處理工作,今天剛出來就幸運地遇到了一群可愛的帝企鵝。
十幾隻帝企鵝的包圍圈中,外圍有兩隻企鵝尤為顯眼。
他們並不像其他帝企鵝一樣麵朝背裹著睡,而是特立獨行地麵對麵互相依偎,個頭更高的帝企鵝把腦袋放在小不點企鵝的腦袋上,把對方嚴嚴實實地包裹在懷裏。
年輕一些的科考隊員興奮地給身邊的人指了指那一對帝企鵝:“頭一次見到有帝企鵝是這麽睡覺的。”
“怎麽跟紀錄片裏的不一樣?”對方也看得稀奇,“不過這樣睡覺應該很暖和吧,從頭到腳都吹不著風。”
像是聽到了有人對自己的睡覺姿勢指指點點,小不點企鵝晃了晃腦袋,驚動了身旁的大高個企鵝,對方習慣性地用鰭肢安慰對方,哄睡般地讓對方重新安穩下來。
幾個人類麵麵相覷,感覺自己像是看了一幕帝企鵝小情侶的日常。
還沒到繁衍期,就有帝企鵝開始談戀愛了,這是合理的嗎?
小不點企鵝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就又沉沉睡去,大高個企鵝看了一眼遠處正在窺視的人類,目光沒有敵意,隻是兩腳獸卻從一隻企鵝身上感受到了不屬於這種憨憨生物的氣場。
這眼神,起碼得幹過成千上百次硬仗才能這麽有威懾力。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類觸及對方的視線,下意識閉上了嘴,生怕自己說話聲音太大吵到對方懷裏的小寶貝。
發現人類收斂了幾分,高個子帝企鵝這才移開視線,再次把腦袋靠在小不點企鵝身上,他並不困,隻不過是跟著一起閉目養神。
這在人類看來就更有意思了。
南極科考的日子很枯燥,甚至連出門都要全副武裝,屋外有這麽一群暫時安營紮寨的帝企鵝也給人類帶來了很多樂趣。
很快帝企鵝們就發現附近多了一群從前沒見過的兩腳獸,洛枝打了個哈欠,被出現**的其他帝企鵝吵醒,窩在大佬懷裏鬧了會起床氣。
在對方替自己蹭亂的羽毛時才清醒過來,剛睡醒容易感覺到冷,她眨眨眼,被迎麵的冷風吹得抖了抖。
再一轉頭看向帝企鵝們都伸長了腦袋看的地方......好家夥,小雪坡上麵有幾個人類正在聚精會神地觀察他們。
說不上來這群帝企鵝是膽子大還是粗線條,在海洋中遊刃有餘的企鵝到了陸地就顯得智商不足,竟然對著人類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並且第一隻企鵝開始動作後,剩下的憨憨們也尾隨其後。
洛枝對這群神經大條的帝企鵝們沒有話說,好在她知道這些兩腳獸是無害的,架不住三隻小跟班想一起過去看看熱鬧,隻得跟裏奧一起跟了過去。
麵對突然對自己來了興趣的帝企鵝們,人類也顯得有點激動。
他們隻能遠距離觀察,不敢靠近驚動帝企鵝群,沒想到這群帝企鵝主動過來讓他們看個夠。
打頭的一隻帝企鵝率先到達人類身邊,並對兩腳獸脖子上掛著的相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朝著光溜溜的鏡頭就一通叨。
叨了幾下什麽都沒叨明白,還把自己的嘴給震麻木了,後麵的帝企鵝就明白,這個東西叨起來沒意思。
轉頭就朝人類帶著雷鋒帽的腦袋叨過去。
年輕人類“哎哎”兩聲,朝後躲閃不及,腦袋上的帽子硬生生被一群來勁的帝企鵝給啄了下來,寬沿上的毛毛被帝企鵝當成了兩腳獸身上的毛,叨起來更痛快了。
洛枝在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中已經拿捏了這些喜歡欺負“軟柿子”的帝企鵝,它們心裏估計在想。
這些兩腳獸被叨了都不還嘴,喜歡。
從小就在南極沒見過世麵的小企鵝還是社會經驗不足,要是見過那些盜獵者就不會對人類這麽肆無忌憚,就算是大草原上經驗豐富的獅子都不敢輕易招惹人類。
當然,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起碼老老實實的科考人員還是可以供帝企鵝們玩鬧一番的。
在確認兩腳獸們沒有風險之後,帝企鵝們就一個接一個跳上了小雪坡,發現還是人類身上比較柔軟之後,就專門盯準了兩腳獸的腦袋。
三隻惡霸小企鵝顯現了本性,拿出在幼鵝園興風作浪的架勢來對著沒見過的人類裝備叨了一遍,擺明了欺負老實人。
人類捂住腦袋,被一群帝企鵝逼得連連後退。
誰說帝企鵝都是溫順笨蛋的,這群帝企鵝怎麽這麽囂張,紀錄片拍的一點都不準!
其他帝企鵝還好,沒有那麽喜歡耍威風,主要就是其中三隻中二小企鵝,想要在兩腳獸這裏立一立企鵝幫的威名,凶猛程度堪比阿德利。
完事還興致勃勃地扭頭對洛枝嘎嘎叫:老大,過來一起玩!
洛枝對這種活動沒有興趣,她隻對人類掛在脖子上、還穿了件保暖外衣的手機比較感興趣,這冰天雪地的,還能用手機上網衝浪?
見某隻小不點企鵝對自己脖子上的手機目不轉睛,年輕人類取下手機,掏出來解鎖。
洛枝聽到熟悉的“哢噠”一聲就控製不住探過頭去。
腦袋隨即被大佬碰了碰,示意她看可以,但是要注意跟人類保持距離。
小不點企鵝中間隔著一堵企鵝牆,在裏奧身後伸長了脖子去瞅人類手裏的手機界麵,壁紙是一個漂亮妹子,大概是對方的女朋友。
洛枝看到左上角的信號格,頓時驚訝,這鬼地方竟然還能有手機信號!
殊不知人類的信號基站已經覆蓋了南極科考地點,不光有手機信號,甚至在靠近室內的地方還能連上wifi,打遊戲都妥妥的。
眼巴巴地看著對方操作手機,洛枝不禁感歎時代真是進步飛速,當動物太久,最初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不清,連這些圖標都看不懂,怎麽看怎麽陌生。
果然網癮是可以徹底戒掉的,放棄了看人類玩手機這項娛樂活動,小不點企鵝百無聊賴地啄了啄大佬身上的羽毛。
還不如下海撈魚有意思。
變成毛絨絨以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邊事物上,洛枝感覺自己現在也算見多識廣,是動物界的動物學家。
越接觸這個世界越覺得世界很大很奇妙,是人類窮盡一生都無法領略全部的精彩。
有機會經曆這麽多世界,自己已經無比幸運,更幸運的是每次都有裏奧陪伴在身邊。
就像現在,她覺得無聊了,對方就低下頭跟自己蹭蹭腦袋,用眼神示意,去海裏吃點?
鵝皇滿意地蹭了回去。
:皇後深得朕心!
一大一小兩隻帝企鵝結伴離開,還沒玩夠的三隻小跟班也麻利地拋下人類帽子跟上,十幾隻帝企鵝轉眼就把兩腳獸留在原地,排著隊朝海邊進發。
在水下飽餐一頓,照例躲開豹海豹的偷襲,帝企鵝們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不過能在南極跟人類當上鄰居,原本無聊的企鵝生活還是有了一絲樂趣。
起碼還能搶人類的小零食來吃。
幹飯回來的帝企鵝們甩甩身上滴落的海水,麵對人類也沒了一開始的好奇。
沒事就愛來觀察帝企鵝的年輕人類覺得有點餓,把攝像機架在雪堆裏,悄咪咪從包裏掏出一個塑料包裝。
不成想拆包裝的聲音在冰天雪地裏格外清晰,引得帝企鵝們頻頻朝那裏看。
洛枝聽到塑料的響聲就覺得熟悉。
萬萬沒想到,在南極還能見到當初在北極吃過的魷魚幹,牌子和包裝都跟她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裏奧知道小不點企鵝愛吃這個魷魚幹,在北極的時候冰屋的工作人員每年都會給他們放上幾包。
雖說吃這些加工過的東西不好,但偶爾開開小灶還是很能解饞的
仗著自己身高出眾,直接在帝企鵝中間鶴立雞群,裏奧大步走過去,低頭就啄,搶到人類手裏握不住的魷魚幹,轉頭就送到小不點企鵝的嘴邊。
三隻小跟班緊隨其後,卻一口沒搶到,看著這個場景被甜得沒了胃口。
眼睛都要被這對臭情侶閃瞎了。
洛枝叼著一根碩大的魷魚幹向其他帝企鵝炫耀,明明就是各憑本事,搶不到能怪得了誰。
麵對帝企鵝的攻勢人類竟然也招架不住,硬生生被搶劫一空。
年輕人類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帝企鵝,不知道說什麽好,也怪他沒忍住拿出了食物,這是個不該犯的錯。
年輕人類看起來很是後悔,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受到隊長嚴厲的批評,洛枝朝對方啾啾叫了幾聲表示感謝。
要不是對方放鬆警惕了,她還沒機會重新回味一下熟悉的味道,吃幾根魷魚幹也沒什麽。
魷魚幹是企鵝搶的,也不算故意幹預動物。
小不點企鵝咂了咂嘴,甚至希望這樣的投喂活動還能多來幾次,人類卻不給機會,懊惱片刻就被室內的隊員叫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跟人類混熟的帝企鵝們也再沒了招惹對方的心思,看見就當老熟人一樣叫幾聲。
氣溫升高,冰架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匯聚在一起重新流入大海,隨處可見小小的冰川瀑布。
穹頂似的冰雪拱橋下原本結滿了長短不一的冰棱,像一把把鋒利的劍掛在底下。
隨著天氣變暖,冰淩和冰橋也越來越少,沒有了往日的棱角,巨大的冰山都變得瘦削嶙峋。
暖季帶來的,就是極晝現象。
最近幾天洛枝耳邊都是各處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聲音,再加上不分日夜的白晝,睡得不如之前踏實,害得她要使勁把腦袋鑽進大佬懷裏阻隔噪音和光線。
冰川冰麵融化對於帝企鵝來說並不是件好事,這代表著它們在陸地上的地盤急劇縮小。
一天兩天看不出來,一個月兩個月就十分直觀。
再次下海之後,洛枝敏感地發現他們從內陸到海邊的距離越來越近。
整塊陸緣冰好像被人砍掉了一大半,逼得帝企鵝們不得不把暫住地朝內陸遷徙,他們不可避免地朝人類的南極觀測站靠近。
極地生活很平靜,隻有在下海看到還深海中的魚群蝦群才能感受到熱鬧,在陸地上總是看那些共用一張臉的帝企鵝也容易看膩,還是小魚小蝦好啊,長得可愛,笨笨的還能吃。
帝企鵝們早就不是一開始跳進海裏都猶猶豫豫的小菜雞,一隻帝企鵝餓了就大搖大擺地走到海邊一頭紮進去,其他帝企鵝也尾隨其後。
一個二個穿著黑白配色潛水服的企鵝跳進水中就沒了顧慮,在海裏盡情撒歡,一個跟著一個嬉戲打鬧。
三隻小跟班受不了這種**,也跟在其他企鵝後麵衝浪。
比起玩,洛枝更喜歡到處潛水找好吃的,南極生活這麽無聊,誰也不能剝奪她享用美食的權利。
陸緣冰底下有一群漂浮在冰底的磷蝦,嘴裏吐著透明泡泡,身體透過日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內部的構造,這樣的顏色也代表著它們足夠幹淨,比人類養殖的那些魚蝦純淨得不是一點半點。
吃了十幾隻磷蝦,小不點企鵝又把目標鎖定到體型大一些的海魚身上。
自從來到南極她已經見識過數不清的新品種,全都是以前沒見過沒聽說過的,就是叫不出名字,洛枝隻能根據顏色和花紋自己給它們命名,黃黑條紋魚、扁嘴魚、小紅魚,還有她認識的鱈魚和鰩魚。
體積稍微大一些的魚小企鵝沒法吞下,隻能專注那些路過的小小魚群。
偶爾撞見一群數量可觀的側紋魚,扭頭跟上張嘴就開始享用海鮮大餐,帝企鵝在海裏靈活非常,捕獵也不算麻煩,可以跟在魚群後麵大快朵頤。
吃飽之後就開始覺得無聊,洛枝又開始尋找從來沒吃過的新鮮物種。
下一刻,身旁的裏奧遊泳的動作一頓。
沒注意到對方的異常,洛枝眼尖看到了一條身上是曲形條紋的小醜魚,花裏胡哨一看就讓鵝想嚐嚐,隻不過還沒等她追過去,被大佬攔了下來。
小不點企鵝轉頭看向裏奧,隻見對方麵色嚴正,像是在仔細分辨什麽聲音。
洛枝屏氣凝神聽周圍的動靜,隨即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與眾不同的水流聲,像是某種身軀笨拙的大家夥在翻攪海水。
她心裏咯噔一下,恨不得長出千裏眼三百六十度觀察潛伏在附近的神秘家夥。
帝企鵝在冰麵上不容易受到其他猛獸的襲擊,危險大部分都存在海麵之下。
洛枝眼皮跳了跳,覺得他們這群小企鵝已經被盯上,對方還是一位耐心十足的老辣獵手,不能繼續逗留原地,連忙召喚還在周圍玩鬧的其他帝企鵝準備回到冰麵。
就在他們遊到企鵝群旁邊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遊過來一個巨大的黑影。
比想象中還要可觀的龐大生物加速朝他們遊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張開的嘴裏全是鋒利的牙齒,發出的叫聲尖銳又空靈,整片海域都回**著餘波。
從海麵上幾乎看不到對方的體型,隨著這隻神秘海洋生物速度加快,逃命途中驚鴻一瞥的洛枝終於看清了身後的物種。
鋥亮光滑的黑色脊背,時髦摩登的白色墨鏡......
敲!
是一隻巨無霸虎鯨!
作者有話說:
感謝淺水,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