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鐵甲屍
“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破了這森羅域?”我問道。
雖然我的道行低微,但是我的智商卻不低,這塊墳地當中陰氣那麽重,沒必要非得進去。
這就好比一個不會遊泳的人非要去水裏跟別人決一勝負一樣,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不然最後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沒有,陣設置在裏麵,即使要破,也必須得進去才行,從外麵是無法破解的。”太一前輩說道。
“焚陰呢?”我繼續問。
清微前輩笑了笑:“守一師侄還是太嫩了,這裏與城市這麽近,如果焚陰的話,勢必會讓這裏的孤魂野鬼產生驚慌繼而逃出去,到時候城市裏麵會出現很多陽溺霍亂的事情,你覺得這個結局是你所希望的?”
我老臉一紅,感覺到事情似乎非常棘手。
我和師叔以及眾位龍虎宗的前輩們此刻雖然站在這片墳地之外,但是依舊能夠感受到裏麵陰風陣陣,顯然不能輕易進入。
難道就止步於此了?進到裏麵,等於是走進了敵人設置的圈套之中,我有理由相信,這裏麵絕對不會風平浪靜。
“我們進入其中倒還無妨,守一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我師叔看了我一眼,沉吟道。
“應該行。”我點了點頭,聽完幾位前輩們對森羅域的描述,我覺得也並不是太難對付的東西,必要的時候咬破舌尖一定不會有錯。
“恩,記住,進去之後牢牢地跟著我們,千萬不要分開,不然的話就中了那半人半鬼的計謀,會被逐個擊破。”師叔鄭重道。
我用力點了點頭,將盤龍拷鬼棒拿在手中,與各位前輩一道踏入這片墳地之中。
“嗚嗚……”一進入其中,我就感覺到四周的溫度降了下來,耳邊隨處可聞隱隱的鬼哭狼嚎之聲。
遠處鬼火閃動,我轉過身往身後看去,發現後麵的景象早已經不是我之前站立的樣子,而是墓碑林立,屍骸遍布,我就仿佛身處於一片巨大墳地的中心,四周除了墓碑就是白骨。
“森羅域果然名不虛傳,我才剛剛進入,便已經迷失了方向,眼下也隻有緊緊跟著師叔和幾位前輩了。”我心裏這麽想著,回過神去,卻猛然一驚。
身後哪裏還有師叔以及三位前輩的半點蹤影?
“師叔——守鶴前輩——”我站在原地大聲喊道,回答我的卻隻有空****的回音以及陣陣淒厲的慘叫。
這麽短的一段時間內,師叔和三位前輩不可能會離我很遠,如今這種情況,恐怕也隻有一個答案了。
我著道了!
想到這裏,我無比驚訝,隻是回了個身,並沒有回頭,卻依然被森羅域所影響,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陣法根本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
正思考著,從眼之所見的盡頭飛過來一大片黑壓壓的事物,伴隨著一陣陣尖銳的叫聲,那些東西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楚它們到底是什麽。
一大群烏鴉,遮天蔽日向我飛掠而來。
從我身邊飛過之時,尖嘴和利爪從我身體上劃過。
那成千上萬的烏鴉就這麽衝撞過來,飛掠而過的同時,從我身上撕下一塊塊皮肉。
那種痛楚撕心裂肺,並不像是幻覺。
我低頭一看,發現我的雙腿早已經變成了白骨森森,親眼看到自己身上的皮肉被那些烏鴉一點一點啄去。
“啊——”我嚇得不輕,全身各處都感覺到一陣劇痛,那種身上的肉被一點點蠶食的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根本就無法想像。
而且最讓我感覺到駭然的是,我居然就這麽一點一點看著自己被蠶食,卻沒有任何作為,隻得用雙手保護頭部,以免眼珠子也被啄了去。
想不到剛進來,就要死了,實在是太丟臉了。我這麽想著,身上的肉被一點點叼走,我的雙手也已經隻剩下一點血肉。
突然,我發現我所看到的事物越來越遠,變得不那麽協調,就仿佛我的其中一隻眼球不翼而飛。
定睛一看,我愕然發現有一隻烏鴉居然叼著我的左眼而去,那一顆血淋淋的白色眼球之上,還殘留著一部分紅色的視神經……
“啊——”我大叫著,我感覺我要瘋了,身上皮肉已經被蠶食殆盡,我卻依舊神誌無比清晰,這一種痛苦實在不是人類所能夠忍受。
良久之後,我終於不支倒地,感覺神誌都快要模糊。
“要死了嗎?”我這樣問自己,緩緩失去了意識。
“守一!”這時候,耳旁響起一聲雷霆般的聲音,我渾身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發現此刻的我正站在原地,師叔用金剛指點在我的眉心部位,三位龍虎宗的前輩則呈三角之勢守護著我。
我低頭審視自己,發現全身上下都是冷汗,不過好在皮肉都還健在,四周依舊是墓碑林立……
剛才隻是幻覺?我冷汗直冒,那感覺,那痛楚實在是太真實了,要不是如今醒來,我還以為我已經死去。
而且即使是醒來了,我依舊能夠感覺到全身各處充滿了痛苦,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一直揮散不去。
我的雙腿不受控製地一軟,單膝跪在地上。
“感覺怎麽樣?”師叔問我。
“沒事了,謝謝師叔和各位前輩。”我慚愧道,用手抹去臉上的汗水。
“集中注意力,要不是我們及時發現,你在精神上就已經死了,就算以後救回來,也是一個植物人。”師叔神色凝重道。
“恩。”我駭然地點了點頭。
這一片墳地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遠遠望過去到處都是墓碑。
我們五人向前走著,過去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難不成是鬼打牆?”清微前輩疑惑道。
“守一,去撒泡尿,童子尿能破鬼打牆。”師叔吩咐道。
“好。”我臉一紅,硬著頭皮撒了一泡尿。
果然如師叔所言,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重新恢複到了霧氣朦朧的樣子。
“看來暫時是出來了。”師叔點了點頭,“早知道讓守一一開始就撒泡尿好了。”
“鏗鏘。”這個時候,耳旁隱隱響起一種詭異的聲音,有點像是鎧甲穿在身上走路時發出的顫聲。
“小心,奇怪的東西要來了。”師叔提醒道。
眾人都是身心一凜。
我們此刻所處的位置在一片低窪之地,而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比我們這片區域高出了一米多,很快的,隨著鏗鏘之聲越來越近,一個身穿古代鐵甲服飾的屍體出現在那片高地。
“鐵甲屍?”太一前輩凝重道。
“看來這片墳地形成有些時間了,這具鐵甲屍死去至今最少也有十幾二十年了。”守鶴前輩說道。
“怎麽看出來的?”我疑惑道,因為單從鐵甲根本就看不出來是造於哪個年代,怎麽能夠判定死屍死了有十多年?
“甲絲法。”我師叔對我講解道。
“甲絲法?”我有點兒好奇。
“茅山術判斷怨孽種類與其道行深淺一般有兩種常用的方法,即皮肉與甲絲,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碰上未知的怨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判斷對方的種類或其形成的原因,並以此推測降收的方法,你手中是不是有一本師兄留下的茅山典故?”師叔問我。
我點了點頭:“可是上麵並沒有記載有關於鐵甲屍的資料。”
“沒記載就對了,茅山典故上麵的東西,至少有幾十年沒更新了,所以並不是對所有的冤孽都有圖形記載或詳細描述,有些隻有很少的文字概述,有些幹脆隻提到一個名字,還有很多是沒有記錄在案的,就要靠施法者在做法現場自行判斷。”
聽完師叔的解釋,我獲益匪淺,雖然那本茅山典故上記載了很多鬼怪,甚至還有很多師父的筆記,但那些筆記都隻是師父遇到過的冤孽,並不可能把全世界從古至今所有冤孽鬼怪都記錄上去。
“皮肉與甲絲就是判斷怨孽類型的兩大方法,前者顧名思義,就是看皮膚,依據怨孽皮膚的腐爛程度、顏色與硬度,再結合屍身所處環境、朝向、地脈等因素就不難判斷其類型、形成年代與形成原因,亦可估算其道行深淺,但若碰到穿衣服的,或光線不好、施法者色盲等因素,就不好說了,後者甲絲,則是通過死者的趾甲與頭發長度、材質來判斷上述因素。”師叔為我詳細地解釋著。
我一邊聽一邊點頭,確實,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漢代,道門先人便發現在某些特殊條件下,人死後指甲與頭發仍會生長,短則幾年多則十幾年,而如果屍身所處的環境與形成“濕屍”的環境相吻合的話,頭發與指甲的生長時間會持續幾十年甚至更久。
雖說生長的速度很慢,但其死後長出的“甲絲”與活著時長出的顏色與質地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死後指甲會像外生長,就是向喇叭一樣順著手指向外開花。
與第一種“皮肉”法一樣,甲絲法也有很多局限性,即使是濕屍,甲絲的生長時間也有限,所以隻適用於判斷百年之內的怨孽種類與時間,而且施法者眼神一定要好,若碰到是古屍或施法者近視眼,就不好說了。
我眯起眼睛看去,發現這頭鐵甲屍的屍身並沒有腐爛多少,這恐怕與周圍陰氣濃重有關,也有可能它死後葬在了至陰之地,所以屍體並不會造成腐爛。
屍身不腐,就很難用皮肉法來判斷它的死去年月,隻能通過甲絲法,也就是指甲長度和頭發來判斷了。
鐵甲屍頭上帶著鐵盔,全身上下都穿著鐵甲,所以我隻能通過指甲來進行判斷。
借助月光,我發現它的指甲很長,足有三厘米以上,泛著灰黑色。
屍體死後指甲生長速度比活著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按照這個地方的風水和陰氣,我猜測如果按照屍體死後每十年指甲長一厘米計算,確實已經有二十年了。
正在我思考之際,那鐵甲屍扛著一把泛著鐵青色光芒的大刀,從那一米高的地方跳了下來,發出一陣陣鏗鏘之音,而後雙腿猶如攜帶千鈞力道,向我們一步一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