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續命人

“區區一塊錢還想拿來買壽命?!去吧去吧,本師無法幫你。。。”

麵對大廳中恭敬跪著的青年,蒲團上盤坐著的“聖光大神”開了口,但此人的話語竟是讓人震驚,什麽。。。什麽樣的壽命還能用錢買?他嫌棄此人的錢少,那麽錢多真的就可以買壽命嗎?這是怎麽回事?

我很想上前看個仔細,聽個明白,甚至想質問一下這個所謂的聖光大神,為什麽在他這裏就可以買賣壽命,那還要陰曹地府幹什麽?哼!

可是師父冷不丁拋給我一個嚴厲的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我隻得強忍著悶聲不吭,看這個聖光大神搞什麽花樣!

哪知青年人仰首卻已是淚流滿麵,並連番哽咽道:“聖光大師,聖光大神,求求您大發慈悲吧,嗚嗚嗚~~~求求您救救我的老母,求求~~~”

青年人哭喊半天,而那個盤坐在蒲團上的聖光大師,竟然連眼皮都未抬一下,而是緩緩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嗚嗚~~~”

青年人不斷抽泣著站起身,然後盯著聖光大師看了半天,終究還是無奈地深歎一聲,轉身走出大廳室,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神色,似乎周圍的一切已經不存在他的眼中,不免心頭一緊。

這時,大廳室內的聖光大師淡淡地開口道:“既然來到此地的,都是大限將至之人,亦或是親眷家小,上前來吧!”

看著師父一臉的怒容走進大廳室,我心裏一樂,能把師父氣成這樣的,這個聖光大師還真是少數中的少數,既然師父進了他的道堂,那麽此事便是管下了。

師父沒有開口,更加沒有恭敬行禮跪拜,而是靜靜地站在聖光大師的對麵,一臉嚴肅地注視著他,許久,許久後,那個盤坐在蒲團上的聖光大師,似乎有了什麽感應,還是緩緩睜開雙眼,口中並隨即說道:“見了本師,怎麽。。。啊?你?!”

我和卜一缺皆是一驚,聖光大師見到師父為什麽如此驚恐?

“嗯?”師父冷笑道:“你識得我?”

聖光大師一個趔趄差點從蒲團上摔下去,急急用衣袖遮住顏麵,全身發抖地驚叫道:“來人呐!來人趕走他們!快趕他們走!”

立時,幾個所謂的聖童快步將我們師徒圍堵起來,然後由領頭的那個青年惡狠狠地道:“師父不歡迎你們!你們快走!”

師父淡淡地掃了一眼整個道堂,然後怒哼一聲轉身走出宅院,我不明所以,倒是被這幾個惡狠狠的聖童嚇唬一番,急忙轉身追上師父,待走出大門後,師父卻怒氣頓時全消,繼而深深歎了一聲。

我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那個聖光大師為什麽見到你,見到你會這麽大的反應啊?還有,他好像很怕你的樣子,這是為什麽?”

師父頓時一瞪眼,道:“哼!邪祟作惡,他開了天眼,自然能看出我周身的護體神光,不過他表現的著實有點過頭了,雖然我們正邪不兩立,但他也沒必要如此懼怕我才是,除非他對我們茅山派極為了解,而且還清楚的知道我是密宗之人,這一點便是為師剛才歎息的緣由了,隻怕我們此行不會那麽順利了啊!”

我頓時笑道:“師父您不必太擔心,不就是個邪道害人嘛,現在此地有您在,還怕他翻了天不成,您想的太遠了吧,嘿嘿!”

師父轉身瞪了我一眼,明顯的怒氣未消,並道:“你懂什麽!你們看到的都是此事的表象,裏麵那人的天眼雖然開了,但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慧光,而是別人寄存在他身上的,並且,他的天靈上方還籠罩著一團邪氣,可見此人是個傀儡,被人操縱的傀儡而已,隻是不知道他身後的操縱者是什麽目的,能有如此本事,自然不會單純的貪婪世俗錢財,那他究竟是什麽目的。。。”

我聽不太懂師父此話,但見他說完,便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經意間,我發現剛才走出來的青年人還在不遠處慢吞吞地前行,看那垂頭喪氣的身影,我很想上前詢問安慰一番,但此時,師父似乎也注意到了此人,立刻快步走上前喊住道:“這位小兄弟請留步!”

青年人聞言倒是停下了,但是神誌恍惚,口中還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似乎再說什麽“沒錢救不了老母親。。。沒錢救不了老母親。。。”

師父輕歎一聲,道:“這位小兄弟,不知你母親得了什麽病?為什麽要找這位。。。聖光大師求救呢?”

青年人猛然抬起頭,一把抓住師父的手臂,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並哽咽著道:“這位大叔,我家中的老母親沒有患病!沒有患病!她老人家隻需要續命!續命啊!”

“續命?!”師父眉頭緊皺,伸手將有些踉蹌的青年人攙扶穩妥,然後關切問道:“續什麽命?為什麽要續命?”

青年人的視線緊盯著師父小片刻,而後緩緩低下去,神誌再度恍惚起來,聲音中透著極度的無奈和無助:“你們若想知道,便和我回去看看吧。。。”

說著此話,青年人又開始有氣無力地向前走了起來,師父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麽,我快步來到師父身前,道:“師父,我們——”

師父突然揮手製止我的要說的話,然後沉聲道:“我們去看看!”

一座還算高大的門頭內,是一個寬敞的小院子,三間青瓦房坐落其中,右手邊,是兩間廚房,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還算過得去的人家,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因為當初周二叔家的房子也隻是比這裏的稍微寬敞整潔一點點而已,說到整潔,這個院子裏似乎有些日子沒人打掃了,碎柴火渣子,不知哪來吹進來的殘枝敗葉,淩亂地鋪展在小院的每個角落,就連左手邊的水井邊緣,也盡是雜亂。

走進堂屋,裏麵的擺設是井然有序的,不是很值錢的家具,但每一樣都是整齊的擺放著,隻是些許桌案的上麵,似乎布滿了一層薄薄的土灰,看來房間裏也很久沒人打掃了,看到這裏,我試圖在腦海裏還原出這家人當初的溫馨和睦景象,當初,一定有著一雙勤勞的雙手在日日打掃並整理著這個家,也一定有一雙質樸且有力的雙手,在辛勤地置辦著這個家,而如今呢?如今為何變成了這樣?

一絲絲仿佛東西發黴的味道自東屋裏飄**出來,而青年人也順勢推開房間的門,緊接著是更大的黴味傳出,我不禁捂住鼻子退卻兩步,這味道也太大了吧,比起當年我在破廟裏的味道,破廟簡直就是人間樂土。

卜一缺,這家夥壓根就沒進屋,此時正坐在一邊搗鼓著自己的傷腳。

師父卻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跟隨著青年人走進東屋,我這會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一張看似有些發黴的老棉被,上下嚴嚴實實地蓋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身上,隻露著一個堆積著蠟黃皺紋的麵容,安詳且沉靜,深凹的眼眶微閉著,抬頭紋也已盡皆消失,這樣的麵容我見過不少,但都是在死人臉上看到的,難不成這位老人也。。。我不敢想下去了。

青年人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的老人,他的母親,我和師父也沒有說話,隻是師父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老人的麵容,我感到奇怪,師父在想什麽,難道他沒看出來這位老人已經去世了嗎?

“已經兩個多月了。。。不吃不喝,也不睜眼看我一下。。。”

過了許久,青年人才慢吞吞地說著,似乎這幾句話壓抑得他難受,最後一句話已經哽咽了。

師父終究還是開了口:“我多少懂一些醫理,可否讓我為你母親把把脈?”

青年人聞聽此話,登時有些木訥地看了看師父,隨後閃身退到一邊,聲音苦澀地道:“大夫看不好的,我們這裏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不然我也不會變賣家產去求聖光大師了!”

再次提到這個聖光大師,青年人的眼睛裏頓時放射出一抹怨恨,深深的怨恨,但我看得出,他怨恨的背後,也深深透著一股恐懼,甚至是發至靈魂的恐懼,居然有恨不敢恨,有怨不敢怨,堂堂七尺的一個大男人,究竟在怕什麽?那個聖光大師就那麽讓人恐懼嗎?我想不通,但對青年人身上的故事越加感到好奇了,而且對此地的頻頻怪象也更加好奇!

師父仔細為老人把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收起手,並點頭道:“不錯,仍有一息尚存,但你說老人家僅憑著這一口氣熬了兩個多月?真是這樣嗎?”

此話也讓我不解,是啊,再堅強的人也不可能兩個多月不吃不喝的,更何況,更何況這可是一位體質如此之弱的老人家,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忽然被我和師父緊緊盯著,青年人似乎有些不適應,但他仍舊無所謂似的定了定聲音,重重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