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萬籟俱寂。

大多數人都沉入夢鄉,做起了甜甜的美夢。當然,這樣的夜裏,也有人不能安枕。

“實驗進行得如何了?”一人立在窗邊,手中拄著精雕細琢的檀香木拐杖,目光沉沉得望向被黑暗吞噬的夜晚,聲音竟是比冬夜裏的寒風還要冷厲上幾分。

房間裏異常開闊,黑白色調勾勒出近乎麻木的冰冷,家具牆壁,吊燈擺設,種種皆是黑白色係,四下幹淨得不落纖塵。

不遠處畢恭畢敬得立著另一人,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金邊眼鏡嵌在他挺立的鼻梁上,一雙三角眼中閃爍著的精光亦被遮掩了三分,一眼看過去,還當這人是個善茬兒。

隻聽他恭恭敬敬匯報道,“先生,那邊傳來消息,實驗正到緊要關頭,江先生剛剛突破難關,接下來隻會越來越順利。”說著,臉上綻開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相信用不了多久,先生就能得償所願了。”

窗邊那人聞言心情大好,語氣裏也染上了幾分笑意,“江先生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哪!吩咐下去,這個月,實驗室那邊所有人工資翻倍。”

“是,先生!”遲疑了一會兒,猶猶豫豫的聲音再度響起,“容屬下多句嘴,實驗體的特殊性,要不要告知江先生?”

“老陳!我看你是腦子不清醒了。這事兒,你給我記住了,一定瞞得死死的,絕不能給第三個人知道。”

“是!屬下明白。”那被喚作“老陳”的人諾諾點頭,恭恭敬敬退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掩上門離開了。

房間內,那人仿佛一時間陷入了癲狂,拐杖敲在地板上咚咚作響,陰森恐怖的聲音自他殷紅的唇角溢出,“哈……哈……哈……這一天終於快來了……快來了……”

同一時間,白宅寂靜無聲,牆上的壁燈傾泄出昏黃的光線。偌大的別墅裏空空****的不見一絲人氣。

葉知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明明滅滅恍恍惚惚。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固執地等在客廳裏。眼前這位四十出頭的夫人看上去依然優雅嫻靜,隻是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深深的疲憊為她憑添幾分蒼白。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淩晨,門口處哢噠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來人似乎也沒料到這會兒還有人沒睡,神情明顯怔愣了一瞬,隨後驚詫出聲,“知秋,怎麽這會兒還不睡?”

“呦嗬,大忙人回來啦?”葉知秋陰陽怪氣道,竟是半個眼神也不曾分給眼前這人。

“知秋,這些天公司忙,你先睡啊!別等我了。”

“公司公司!白陵,你整天除了公司還知道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女兒今天跑出去差點兒被車撞死!兒子失蹤三個月了,你知不知道費費心去把他找回來!”葉知秋紅著眼睛,歇斯底裏地衝著白陵喊道。

這些時日以來,每每想起不見蹤影不知生死的兒子,她的心就仿佛丟在油鍋裏翻來覆去地煎熬著,夜夜不能安枕。若是再找不著兒子,她都快要把自己給逼瘋了。

“白陵!再找不到兒子,我就賜你三尺白綾自掛東南枝去吧!!!”

葉知秋霸氣地丟下這番宣言,隨後一甩房門,自顧自睡去了。找不著兒子還想回房睡覺?做白日夢來得比較快!

白陵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正打算從櫃子裏拿條毯子出來在沙發上湊合一晚上,卻聽樓上傳來一道迷迷糊糊的聲音,“爸爸,你又和媽媽吵架了嗎?”

赫然是白天闖紅燈的那小姑娘。

“陶陶,沒有的事。趕緊回房睡去吧。以後走路注意點兒安全啊。”白陵對著睡得迷迷瞪瞪的女兒溫言勸道,目送女兒回房之後,喃喃自語,“爸爸一定會給你把哥哥找回來的!一定!”

白陵拖了條毯子出來,躺在沙發上想著自己的心事。這段時日公司那一大堆破事兒,再加上還要尋找兒子的下落,他已經好久都沒好好睡上一覺了。

江城就這麽大,白昱肯定是在下了飛機之後不見的。他都快把江城翻個底兒朝天了,怎麽就是找不到人呢?

他手底下的那些個老夥計也各自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可是這麽久了,愣是沒什麽有用的消息傳回來。莫非人還真能憑空消失了不成?就算被人抓走了,怎麽著也會留下點兒蛛絲馬跡吧。

白陵在這重重迷霧中沉沉睡去,卻於夢裏也沒有得見微光。

這一晚,不同人不同夢。有人做夢都笑得合不攏嘴,有人夢裏掘地三尺找人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