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塵夢惱怒,因為外麵越罵越無恥下流,就要出去收拾那幫賊寇,邢思涵給拉住了:“幹嘛去?”

“你耳朵有問題啊?聽不到他們那賤嘴說的什麽?”醉塵夢很生氣,邢思涵明明會武功,也不是對付不了別人,何必做慫貨當縮頭烏龜?

“人家找的是我,你氣什麽?再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倆身上都挨了不少棍子,再去打人家也是強弩之弓,早晚得掰了。”邢思涵好言相勸,其實她心裏也已經詛咒了門口的人無數遍,不要臉的賤貨,跟蒼蠅一樣討厭。詛咒他們吃飯噎死,走路摔死,喝水嗆死,下雨淋死,打雷劈死。可門口的罵聲依舊不止,邢思涵心裏煩悶的很,詛咒人家更加惡毒,在罵人的就全部死光光,去見閻羅王。然剛一詛咒完,就聽見連聲慘叫,有的慘叫聲基本細微不可聞,若不是醉塵夢和邢思涵有功夫在身,是聽不到蚊蠅細小之聲的。

兩人聞聲吃驚的對視一眼,醉塵夢去打開了藥鋪的門,眼前倒了一大片,數十人之多,醉塵夢第一反應便是‘噔噔噔’後退三步,以防止他們使詐害他。

邢思涵目光也落在門外,身心戒備,一旦他們發動攻勢,便會和醉塵夢聯手退敵。

一秒,兩秒……數十秒之後,兩人詫異的互望,目光同時落在門外,醉塵夢眉峰蹙起慎重的說:“我去看看。”

“別!”邢思涵還是有些擔心,萬一他們就是等的我們自投羅網呢?吐了口氣,從藥鋪裏麵找了個瓦罐,瓦罐裏麵是滾燙的藥水。她都是用白布包裹著耳的,她也不甚狠心,所以在她要潑出去之前還給人提個醒:“喂,我說,我要倒熱湯了,你們可小心!”

毫無反應,邢思涵看了看醉塵夢,心腸一硬,眼睛一閉‘嘩’一聲藥水潑了出去,而後急忙退到醉塵夢身邊,謹防不測。而下麵的人還是毫無反應,那麽兩人都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醉塵夢拍了下邢思涵的手,以示安慰。先行上前去探人鼻息,神色鄭重,極為認真,一個沒命,眉頭直皺,兩個沒氣,心下大驚,三個依舊是沒氣,便對邢思涵搖了搖頭,後麵的也不用看了,應該全死了。

邢思涵身子一顫,差點跌倒。就一下子,霎那之間便取了數十人性命?好狠毒的心,好厲害的功夫,她邢思涵是在練一百年也是望塵莫及的。全身都有些發抖,她盡量控製自己的聲音,但依舊止不住害怕:“怎麽死的?”

醉塵夢手在人身上摸了兩下,搖了搖頭道:“沒有傷口,也不像中毒。”

邢思涵更加驚駭了,來人甚至不知道是敵是友,如果是友,就隻有扶蘇有這個本事了。如果是敵,敵在暗,處境便可想而知了。至於是敵為何幫她,她很能想象,想要親手殺了她,或者是玩貓和老鼠,讓她自己在驚恐中度日如年。自己被自己嚇死的感覺,應該很讓人有興奮的感覺吧?但她貌似沒和別人有這麽

大仇恨,可如果是扶蘇的話,她的心有如驚濤駭浪一般,扶蘇的手段過於狠辣了!

邢思涵三兩步踏出門檻,四下觀望,並無扶蘇的身影,心中有股隱隱的失落。此時的她迫切的希望扶蘇出現在自己麵前,又害怕扶蘇就是殺了這些人的凶手。不是沒看過扶蘇殺人,但是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取人性命,讓她心靈承受不起。

“來人的功夫很高,我們不是其敵手。”醉塵夢也隨著邢思涵視線遊走,輕聲叮嚀。希望邢思涵一切小心為上,莫要大意。

邢思涵沒有回答,麵無表情地仰視空中,想要尋找那一抹紅影。耳邊卻又傳來陣陣尖叫,不由厭惡,惱火的想要殺人,就在手抬起來那刻,她被自己的舉動震驚了,幾時她也成了嗜血的魔頭?心由一陣陣煩悶轉變成驚嚇,如果她殺了人,她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那樣的自己太過恐怖,借刀殺人已是殘忍不已,自己殺人將要噩夢終生。

“怎麽了?”醉塵夢隻見得邢思涵呆呆的看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翻來覆去的,似乎有什麽一定要看透似的。輕輕接過邢思涵的手,但見上麵一點傷痕沒有,便更加奇怪了。

“沒事。”邢思涵怔怔的搖了搖頭,沉沉的吐了口氣,剛剛的自己太恐怖了,一定不是她的本願,她可能中毒了,有什麽東西在控製自己。邢思涵給自己可怕的舉動找借口,是了,這個借口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可她隻能找到這麽粗劣的借口了。

“你臉色不太好,讓郎中也給你看看吧?”醉塵夢上前欲扶邢思涵,擔心她出事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她若是也暈倒了,那自己得抱著兩個女人。倒也不是抱不動,隻是要是有人來襲,他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邢思涵搖了搖頭,坐在了椅子上,手揉著太陽穴,真心又暈又煩。

醉塵夢也不能勉強於她,主要的原因便是那郎中已經嚇得尿褲子了,惡臭之味甚濃。也不知道有什麽好怕的,又不是第一次見死人,郎中這個職業,見死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

如果郎中知道醉塵夢是這樣想的,不免要反駁,見得死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幾時見過刀槍打鬥,門口同時躺著十幾個不是因病而死的漢子?那不是純屬扯淡嗎?

最終鋪子裏穩重點的掌櫃,給白婉竹開了藥方,拿了藥,錢也不收就請兩位走,邢思涵給人家也不敢收。不過邢思涵還是硬放了,出門在外,她不愛占人家便宜,還有就是扶蘇給的錢平常使用可以用很久的。若是置辦大件,那就不成了。

醉塵夢抱起白婉竹,和邢思涵一起離開藥鋪,直奔客棧。醉塵夢先上了馬車,邢思涵到樓上去叫楊紫曦,已經商定即刻離開錦城,先找一處隱蔽的地方養傷,餘後的事情,餘後再說吧。

“楊紫曦……”邢思涵推開楊紫曦的門,手抓著胸口急促

的呼吸。

“啊。”楊紫曦正百無聊賴的玩著自製象棋,至於跟落霞學的圍棋,並不太喜歡,還是自己跟自己打象棋比較有意思。聞邢思涵聲音回頭,手中棋子落在盤上,吃驚的看著邢思涵身上血跡與破綻之處戲謔的問:“你是被搶劫了嗎?”也索性邢思涵沒事,若是有事,他便不會是這幅玩笑樣子了。

“也差不多了,快走吧,我們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多呆一刻都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邢思涵也不想解釋,他愛咋想咋想吧!反正先走再說。

“真的有人搶劫?是誰?我去幫你討回公道。”楊紫曦稚嫩的麵孔上,湧現少見的認真,誰敢欺負他小姨,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醉塵夢都打不過你還玩什麽洋?趕緊收拾收拾,咱們跑路去了。”若在平時,邢思涵一定大為感動,然後在楊紫曦臉上‘喯’一個說:我的寶貝,你好勇敢啊!可是現在她真的是一點心情都沒有的,有的隻是惡言相向。

楊紫曦隻好弱弱的收拾東西,星辰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失落,渾圓的腦袋在楊紫曦腿上擦了擦,一副求溫暖的萌樣。楊紫曦摸了摸星辰的頭,他不是會隨便就說衝人的話的,包括對星辰也一樣。

邢思涵也知道自己火氣是大了點,可是容不得自己後悔,因為如果再有心煩的時候,她還是會這樣。就跟大人帶小孩,小孩鬧事,你就想揍他,罵他,完了之後還心疼後悔,可有下次一樣是再打再罵的。

坐上馬車,醉塵夢駕車,一路離開錦城。行至一處溪邊下馬,捧水洗了洗臉,看到水麵映出自己的狼狽模樣,不覺失笑。

“你怎麽還笑的出來?”邢思涵大為詫異,不是他說要逃命的嗎?都這個時候了,怎麽有心情笑的?

醉塵夢笑笑:“這是我醉塵夢有生以來最為狼狽的一次。”

邢思涵怔了怔,他笑的雲淡風輕,好似並不在乎,笑容下也沒有什麽苦澀,是放開了?人活百年終有一死,如果放開了的話,那麽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活一天賺一天,要好好的活著。倒也不失為一種幸福,但是可惜,沒有幾個人能夠有如此胸襟,她邢思涵便是第一個做不到的。她沒有那份氣魄,能夠笑對滄桑磨難痛苦和死亡。

但是望著平靜的水麵,偶爾泛起的絲絲波瀾,她想,路是沒有盡頭的,條條大路通羅馬,是要怕誰?南宮澈她都能打敗,扶蘇還是她的相好,她何懼之有?於是她微微一笑,哪怕逆水也要行舟,人生的道路不進則退,需要努力。

“謝謝你。”邢思涵啟唇,輕輕的說了句。不是他在危難之時還能有氣魄笑對人生,她可能會一直憂鬱生悶氣,心情會一直直線下降。

醉塵夢先是一怔,他不明白邢思涵為何道謝,但是見邢思涵撥開雲霧見日明,麵容上已經有了笑意,便也不在說什麽,與邢思涵一同笑看水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