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麽起那麽早呀?”邢思涵一睜眼就看到扶蘇在自己床邊,好不意外。

扶蘇微微一笑:“來看看涵兒有沒有蹬被子呀!”一個夜晚,他想了很多,很糾結。他不想邢思涵恢複記憶,又想要邢思涵恢複記憶,他真的是糾結的不能自己。醒來的邢思涵打破了他的糾結,她還是喚他姐姐,說明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可是她很容易想起來的,有可能是今天,有可能是明天,或者,可能是下一個刹那。任何事情,皆有他的定數。如果涵兒要恢複記憶,他又何必擔憂呢?一切皆有命,無需太過杞人憂天。既然如此,不如隨心所行。

“沒有啊,我很乖的。”邢思涵看了看被子,放大一個笑容給扶蘇。

“是呀,涵寶很乖。”

“姐姐你叫我寶寶哦?”

“是啊,寶寶。”

“姐姐你好漂漂。”邢思涵又犯了花癡。

“涵兒也很漂亮。”扶蘇由心底生出幸福感,想到這樣平淡幼稚的幸福,會伴隨他很久很久,就非常的高興。

“哇,姐姐都說我漂亮,那我一定很漂漂了。”邢思涵好生興奮,麵色微紅,雙手捧著粉紅的臉蛋,笑嘻嘻的。

“是呢,涵兒很漂漂的。”

“那涵兒比姐姐還漂漂嗎?”

額?扶蘇一愣,他沒有想過邢思涵居然會問這句話,說她比自己漂亮,那純屬瞎話。不說她比自己漂亮,那麽要打擊到她幼小的心靈了。扶蘇陷入兩難境地,不過兩害取其輕,他還是昧心的說一句:“自然是涵兒更漂漂了。”

“哇,姐姐你真好。”邢思涵興高采烈地勾著扶蘇脖子就親了下扶蘇的臉,隨後就跳下床去找鏡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還是想確認一下這張臉是否真的比姐姐更漂亮,或者是比姐姐漂亮多少。

“你慢點。”扶蘇見邢思涵跳下床,擔心她摔著,不免叮囑一句。可是看她在房間轉來轉去,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狐疑的問:“你在找什麽?”

“姐姐,鏡子呢?”邢思涵納悶的問;奇怪,鏡子不是應該到處都是嗎?為什麽她一個也沒看到呢?

“你麵前那不就是嗎?”扶蘇也是納悶,該不會涵兒還忘記了很多東西,連鏡子這種常見物都不認識了吧!那病症是不是很嚴重?會漫無目的地亂叫、打人,完全無法照顧自己?扶蘇搖搖頭,趕緊甩開雜念,他無法想象邢思涵成那樣會有多可怕。他該有多心疼,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一定要想辦法醫治了。這樣是天真無邪,那樣可就是……

邢思涵向後轉看了看那麵銅鏡,很不解的模樣,鏡子不是透明的麽?納悶!

“涵兒?”扶蘇是真的擔心邢思涵的頭腦問題,孩子的天真爛漫沒關係。若是癡傻了,他……其實也沒關係,那涵兒更會隻是他一個人的了。

“姐姐,為什麽這個那麽不清晰?鏡子不是跟水麵一樣的清晰嗎?”邢思涵奇怪的問。

扶蘇這才明白邢思涵不是傻了,而是用很久以前的行為來思考,而且還忘記了很多東西。她說的清晰鏡子,便是初識時,要贈給自己的那麵圓鏡吧。微微笑了笑:“姐姐等會去給你找,先用這個吧!來,我給你梳頭。”

“嗯。”邢思涵乖乖的坐在銅鏡前麵。

扶蘇輕柔的給邢思涵梳頭,每一梳都極盡溫柔。思緒略微有些飄飄,涵兒這樣,他到底應該怎麽做?

“姐姐,姐姐,看我抓到了什麽?”邢思涵捧著蟲子送到扶蘇麵前,興高采烈的。

扶蘇一看,心整個都提起來了,原來是隻蠍子,如果是在他自己身上,倒是無妨。但是在邢思涵手上,他就擔心的要命。也不敢驚慌了蠍子,擔心它會咬到邢思涵,隻能是小心翼翼的取下蠍子,然後嗬斥邢思涵一番,大意就是以後不要在碰這東西了。

邢思涵帶著委屈的小眼神乖乖的點頭允了,她倒也是很聽話的,從哪以後,扶蘇的確沒有見過邢思涵碰過蠍子。可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他算是見全了。一個不注意,邢思涵就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而且經常弄一些奇奇怪怪的蟲子回來。更有甚時,還會惡作劇。

北冥宮的山頭被她跑遍了,裏麵的各種動物都被她這個魔王給折騰的奄奄一息,可是某人還不自知,玩的不亦樂乎。

整個北冥宮無人不搖頭歎息,所有的人,小時候搞過的惡作劇加起來也沒有邢思涵一個人惡搞的多。

比如,誰在樹下練劍,邢思涵會遠遠的拿著彈弓,打準那馬蜂窩。於是,正規的劍法就變得毫無章法,滿頭的包包,惡作劇的人又是邢思涵,隻能無奈咽下一肚子的淚。要知道那可是大黃蜂的毒呀!黃蜂尾上針,可以想象,饒是用內力把毒逼了出來,也在屋裏躲了半個月不能見人。

又比如在半夜的時候,邢思涵給自己臉上貼滿了紙條,躲在樹後,看見扶蘇遠遠走了過來。她就裝成‘鬼’的樣子,叫‘嗚啊’一聲跳出來

,想要美美地嚇了扶蘇一大跳。

可是人家眼疾手快,看見她跳出來就一劍橫在她的脖子上了,於是變成邢思涵被嚇得‘嗚啊’一聲,咧著嘴使勁兒的哭出來。

扶蘇一見是邢思涵,心下也有了幾分不耐,但畢竟是他喜歡的人,再怎麽不好,他依舊很有心。連忙撤下劍,把邢思涵哄在懷裏,可是邢思涵哪裏會依呢?在扶蘇的懷裏一再掙紮,還說:“姐姐你壞,你壞,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嗚嗚嗚……”

扶蘇無奈,一拍一拍的哄著邢思涵,並一再向她表示以後任她欺負,絕不還手。

邢思涵終於停止了哭泣,目光中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認真地問:“真的?”

扶蘇見邢思涵這麽問,心中頓有不好的預感,可是邢思涵那眼淚還沒有幹,很明顯的在告訴他,如果你否認,我的眼淚立馬滔滔江水一般二來。扶蘇隻好是應著頭皮,點了點頭道:“真的。”

後來扶蘇才知道這聲答應,是多麽的令他後悔。

邢思涵玩火,將四間房玩的‘七竅生煙’。

在扶蘇的紫玉簫裏裝了吃剩下的糕點渣子,而且還不是全部剩下的,有的是故意掰碎弄進去的,畢竟那是滿滿一蕭的糕點渣渣。

將一隻毛毛蟲放到扶蘇的枕頭上麵,偷偷躲起來看笑話。

拿膠水把鎖眼給堵上了,還是木膠,基本上是弄不開的。鎖就此報廢,扶蘇的無奈已經轉變成憤怒。他不是心疼錢,但是邢思涵這種行為嚴重影響了北冥宮的正常秩序。適當的活潑是討人喜歡的,可是什麽事情都是分場合的。她這已經不是活潑,而是惡俗!

原本麵對邢思涵的作惡,他當做是邢思涵可愛,別人說點什麽他也隻是置之一笑,並不當做一回事。後來邢思涵的惡搞升級,他的唇邊是苦笑。再後來,偶有斥責,但這似乎都是不起作用的。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邢思涵給人的傷害遠遠不止一百天了。楊紫曦都受不了邢思涵了,還給邢思涵起了個代號,混世魔王!

此名在北冥宮人雲亦雲,各種評價,這個名字有多麽的貼切。

邢思涵做了可惡的事情以後,哪怕會受到扶蘇的斥責,甚至是懲罰,她都還是會想盡“花招”。使壞以後,被使壞人生氣了,大聲的批評邢思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效果隻會適得其反,邢思涵隻會是變本加厲。

那麽長的時間過去,扶蘇本以為邢思涵會有所改變,但事實告訴她,邢思涵的確改變了,是更厲害,更離譜了。

邢思涵被批評以後,心裏會得到更大的滿足,不管怎麽說,她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下次她才會變本加厲。

至於扶蘇,她為什麽隻作怪那麽幾次呢?

因為扶蘇太冷靜了,不管你怎麽折騰他,他都是沉默的看著你,或者說,甚至把你當空氣。長久下來,邢思涵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也就放棄對這個姐姐的折磨。不過折磨別人,比折磨扶蘇來的更離譜。

問了大夫,有兩種可能。

大夫說,第一種可能,邢小姐現在的行為是孩子天性。除了天性比較頑皮以外,往往得到大人關心較少。往往是覺得無聊,過剩的精力無處發泄,所以才四處作惡,隻為引起大人的關注,以及成為注意的焦點。通常孩子都把自己想做世界的主角,所以才會做這麽多可惡的事情。

扶蘇一聽,這話頗有道理。算起來他陪伴邢思涵的時間也不少,但大多數是在邢思涵睡著以後,看她靜坐處子的感覺。那份嫻靜文雅,是他心之所向。而平時他一般都在看書,或者是處理北冥宮的事情。雖然邢思涵來找他,不管手上有什麽事情他都會放下,但大多數時候,邢思涵還是喜歡自己去惡搞,似乎那樣更有趣。

也是,誰會願意陪著一個半天都能不說一個字的人呢?原因找到了,扶蘇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涵兒不來找他,那麽他去找涵兒總是可以的了。

想要每天都陪邢思涵一段時間,一起做同一件事情,比如一起彈琴,一起吹簫,一起下棋。再或者一起散步,一起做遊戲。總之,要隨時隨地都在關心邢思涵。

那第二種可能是什麽?扶蘇眉峰蹙起,依照他的世界觀,第二個解決方法,往往要比第一個難很多。不過他是誰?北冥扶蘇呀!哪裏會退縮?淡然的問:“那第二種是什麽?”

大夫說:“第二種可能是,邢小姐是假裝失憶。現在的種種全部是邢小姐故意為之,人失憶到也不是什麽虛假,但是性子變得這麽離譜,是不太可能的。”

扶蘇心下一顫,這第二個可能性可是比第一種來的可信多了。性子變化那麽大,不是裝的又是什麽呢?

要問她裝失憶的理由?

扶蘇苦笑,他明白的。理由無非兩種,一是報複他,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這樣才算是給醉塵夢報仇,平了她心中的怨恨。可是這種假設,扶蘇隻能是一閃而逝。因為他到目前為止,並沒有遭

到什麽報複。

那麽隻能是第二種,涵兒在掩飾自己的傷,隻會在隻有她自己一個的時候,才會舔舐她的傷口。沒心沒肺的笑,沒心沒肺的折磨別人,其實最苦的是她呀!她把痛與淚掩飾在笑容之後,任誰也發現不了。

一想到邢思涵那樣掩藏自己的痛,扶蘇的心就好像被無數的針紮了無數個眼。他究竟是有多麽不值得相信?他現在就要見到邢思涵,他要問她,為什麽這樣不相信我?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不信任的事情?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傷痛蜷縮起來,隻有你自己知道?

可是,當他找了邢思涵常去的地方,都沒有見到邢思涵的蹤影。他的心,有些慌了,沒了質問,沒了生氣,有的隻是心疼,無與倫比的心痛。

扶蘇擔心,憂心,問了很多人,都沒有見到過邢思涵,扶蘇心裏慌的發悶。

她……哪裏去了?

北冥宮上上下下萬餘人,沒有人注意到邢思涵的去向。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想注意,能躲這個混世魔王多遠就多遠,誰願意靠近呀?整天的提心吊膽,以為誰都是宮主,有那麽強的接受能力?拜托,大家都是凡人好不好。

而邢思涵是煩人!北冥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討厭的人!

除了扶蘇和楊紫曦,其他沒有人願意待見邢思涵的。

而且不僅是不待見的問題,如果邢思涵真的失蹤了,或許他們可能會買一卦萬響鞭炮來放放,也不是不可能的。介於宮主的威嚴,他們就隻好在心裏加放一萬響好了。

扶蘇下達命令,要所有的人都開始找邢思涵,找到邢思涵立馬帶來見他。而他,也在四處尋找,找的比誰都起勁。

北冥宮上上下下萬餘人,沒有沒被邢思涵折磨過的,這其中包括楊紫曦。

楊紫曦曾經好幾次不經意間,被邢思涵一腳踹飛!跌了個狗吃屎。就算是星辰,也是慘遭毒手,不知道有多少次,雪白的無一絲雜毛的星辰,變成了火紅色,再或者是天藍色,更可惡的是,她居然在星辰尾巴哪裏染上屎黃色的顏色,其他地方還是通體的白,楊紫曦有一種減壽十年的感覺。

所以才會贈送邢思涵一個混世魔王的名號。隻是邢思涵再怎麽可惡,終究是他小姨,血緣關係斷不了。以前也是經常一起打打鬧鬧的,最重要的是在麵臨生死決絕時,小姨不是想要自己獨活,而是選擇了讓他活。就衝這一點,他楊紫曦一生都是報答不完的。

“走了。”楊紫曦衝星辰喚一聲,小姨的身影漫山遍野,隻能靠星辰的鼻子去聞了,不然他也找不到。

可是他忘記了,星辰是很記仇的。邢思涵可是曾經差點害死星辰的凶手,星辰記得十分清楚。那次在河邊,被邢思涵一腳踹進河裏的情景,它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其實楊紫曦也被記恨了,當時星辰被踹下去以後,楊紫曦沒有去救星辰,因為不會遊泳嘛!誰知道星辰那麽小氣,在他也被踹下去以後,星辰看了眼楊紫曦,自己就遊上了岸。若不是婉竹姐姐,他恐怕就淹死在裏麵了。現在想想,楊紫曦都有點渾身發冷的感覺。

再有,邢思涵的蹤跡確實不好找。漫山遍野全是她留下的氣息,四處溜達。星辰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帶著楊紫曦左轉轉右轉轉,哪裏都是邢思涵的氣味。最後轉的它自己都暈了,楊紫曦一臉火氣,因為某一處,他已經走了第七遍了,他發誓,如果星辰再走一次,他絕對活剝了星辰。

星辰似乎知道一樣,一步也不肯走了,實在是累呀!

扶蘇的心就像被火烤一樣,找了半天,一點跡象都沒有。若說出了北冥宮,那就根本不可能!若說沒有出去,偌大北冥宮,那麽多人,怎麽就找不到邢思涵呢?

他的心,都要焦了。

腦海一幕幕回放著邢思涵這半年來的所作所為,沒心沒肺的笑容,興高采烈的喚著姐姐姐姐,光著腳丫到處亂跑。夜裏突然跑出來嚇你一跳,沒事還要學螞蟻絆大象……

以上種種,是邢思涵的天真爛漫,無邪可愛。扶蘇真是痛恨自己,那笑容下到底隱藏了多少傷痛?他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發現?為什麽要邢思涵受那麽多的苦?為什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越是找不到邢思涵,扶蘇就愈發的痛恨自己。一手捶在了樹上,血無情的流出,他絲毫沒有感覺。他隻想要找到邢思涵,找到邢思涵那比什麽都重要。

旁邊的白婉竹黛眉蹙起,拿著手絹遞給扶蘇:“包紮一下吧!別傷害自己,思涵小姐看到會傷心的。”其實,更傷心的是她。眼看心愛的男人為別的女人受傷,那是多大的折磨?可是,她卻連給心愛男人包紮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她沒有資格,北冥宮主扶蘇,任誰都知道,除了邢思涵隻有一個男人近過身,那就是南宮澈。可男人終歸是男人,男女結合,才是順應天命,邢思涵有這項特權,有這份特殊,隻有她,才有資格碰宮主的身,別人,想都別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