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無奈

婉瑜在得到銀翹的消息後,好半晌才麵色平靜的揮揮手,“你去,讓寧子管好下人的嘴,不許往外透一個字,誰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把她的舌頭給拔了。去讓大管家查誰給的藥,從哪弄來的,相關人員都關起來,等王爺處置。我們的人要不要沾染。”

越說腦袋就越清醒,心裏也定了下來,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銀翹略微鬆了口氣,隻要主子心裏有準譜,做奴才的就不怕。

“行,奴婢知道了,這就下去找崔公公去。”說著就往外走,準備好了一定要好好的拾掇一回張巧。

人都走了,婉瑜這才垮了臉,泄了勁,歪靠在炕上,背後墊了個薑黃色的迎枕,臉木木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怎樣。

怪張巧?除了下藥不對之外,人家和自己男人睡哪不對了?怪睿誠麽?我該以什麽立場去責怪呢?

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澀澀的疼,嘴裏發苦,有意料中的頹然,也有意外的憋悶,總之是五味雜陳在心裏顛來倒去的翻騰。

婉瑜坐了好一會,起身點了燈,在書案上鋪了紙,將茶水倒在硯台裏少許,自己站在那慢慢的開始研磨,記得父親剛開始教她寫字時,先教的是研磨,磨研的好字才寫的順溜。

雙腳重心要穩,手要柔和用力,輕重緩和不驕不躁,研的磨才能出好墨汁,不濃不淡,寫出來的字才好看不滴磨。

婉瑜嘴裏念念叨叨的,手裏卻不停,這一天其實早晚要來,她是有準備的。可人總是這樣的,能拖一拖就拖一拖吧,糊弄別人也糊弄自己。今日沒有張巧,明日還有王明慧。後日還有李巧蘭,總之肯定會有人的。

長長的吐口濁氣,婉瑜定神看了看,站著墨汁開始寫字,自從開始練字起,她就迷上了寫字,後來漸漸發現練字能讓她心平氣和,尤其是煩躁的時候。每次有了心煩的事她都會不停的練字,練到最後心就慢慢地靜了下來。

她寫得就是一個字,靜。一張一張的寫著,她一開始始終靜不下來,心裏煩躁的想殺人,可慢慢地竟然真的投入進去。

當她抬起頭時天色已然大亮了,身後站著睿誠,沉默的看著她,婉瑜有些愕然,她真沒發現睿誠來了。原來真的寫進去了麽?

婉瑜看了看自己的字,最後幾張倒是還能入眼,有了點味道。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婉瑜聲音輕柔平靜,沒有一絲煙火氣。

睿誠一夜沒睡,啞了嗓子,“半夜來的。”

二人一問一答忽然沒了詞,誰也不知道下一句該問什麽,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壓抑起來,屋裏靜的吊根針都能聽見了,彼此的呼吸就在耳畔,一起一伏間似乎壓在對方的心裏。沉甸甸的。

婉瑜抬起最後一張字,問道:“我這張字寫的還行吧。我覺得比前二年寫得有味道了。”

靜,筆走遊龍。有點壓抑後要掙脫飛躍的之感,明明字就在中間,可睿誠卻覺得有一種不抓緊點她就會飛出去,再也不回來的感覺。

忽然一把從後麵摟緊了她,睿誠將頭埋在她的脊背上,呢喃道:“你要是不開心就罵我兩句,或者打我兩下也行,別憋著自己。”聲音沙啞,帶著小心翼翼的輕顫。

婉瑜深吸一口氣良久才緩緩吐出,“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嫁你快一年了,你寵我疼我我都知道。汀荷園很美,你看從這個窗子看出去,夏季的時候可以看到荷花,很漂亮的。我好想還畫過荷花圖來著。有時候我真的以為府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張巧的出現隻是提醒了我而已,沒有她也會有別人的,我不怪你,真的,隻是覺得很累。

祖母說讓我保重自己不求我做什麽,我覺得那隻是安慰我的話,可今天我才懂了母親的心,人生有很多無奈,明知不可為我們卻還是要去做。我沒得選擇你也沒有,張巧不算事,我都清楚,將來呢?橫在你我之間的不僅僅是一個張巧,一個王明慧,還有很多我說不出來的東西,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她苦笑的搖搖頭。

以前看到的還是太淺顯了,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他們之間並非簡單地女人的問題,還有很多其他客觀存在的現實。

睿誠張開嘴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聖上對你是有栽培之意的,你要做的就是更穩重,拿出真本事來。不然也不會將慕容家給你,更不會選了王家,其實這本身也是一個信號,對你很看好的信號。以前我看的不清楚,如今倒是很明白了。你若想掙那個位子,文人的力量是不能少的,即便王家靠不住也可以借勢,這需要你自己去考量,可以提拔一下李家的子弟,或者我二嬸娘家那邊,也是文人,雖然官位都不是很高,但不缺實幹的,我也沒特別的計量,隻是心裏覺得巴結奉承的沒太大用處,倒不如實幹肯幹的來的有用。”

說著說著這話題就歪了,婉瑜的心態倒是擺正了,她隻是個側妃,能做的就是爭寵,而不是拈酸吃醋。

睿誠也慢慢地冷靜下來,心情也恢複了正常,“嗯,你的提議很好,我見過趙家的那個,人還是不錯的,有幾分能力。有些事隻能慢慢來,也不能太著急了,讓人看著吃相難看。王家看不上我,固然有傲氣的一麵,但也有我各方麵都四平八穩不出彩的一麵,把寶壓在我身上是有些浪費了。”

二人都極有默契的避開了那個讓他們尷尬的話題,睿誠也逐漸冷靜下來,說起外麵的事有條不紊,又恢複成那個冷靜沉穩的王爺了。

隻是不知為何他心裏卻有淡淡的苦澀,昨夜鬧了一出,讓婉瑜本來已經鬆動的心門再次緊閉了,心裏不是不黯然的,可就像她說的,橫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女人的問題。

“開春可能西北又有戰事了,你爹和你哥都要去戰場的,抽時間我陪你回家一趟,去看望他們不然可能好幾年都看不著了。”睿誠抹了把臉,聲音沉沉的開口。

“好,什麽時候去給提前給我說一聲,我給他們準備點傷藥。”婉瑜應了一聲。

“我……,我已經把張巧關了禁閉,這事我會查清楚的。我去上朝了,中午不回來吃了。”睿誠望著她的背影,有點眼巴巴的,語氣卻也幹巴巴的。

婉瑜回過頭來,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腰帶,“晚上等你回來吃飯,我給你煲了湯,是你愛喝的藕湯。”

睿誠眼亮了一下,望著她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味道,聲氣也不自覺的軟了下去,“嗯,我晚上早點回來,給你帶聚福樓的烤鴨子好不好,你不是最愛吃那個麽?”

婉瑜輕笑一聲,抬頭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一隻鴨子就能收買我,我給你記著帳呢,咱們回頭算總賬。”說到最後又恨得要命,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氣的紅了雙眼,含著眼淚卻強忍了回去。

睿誠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嘟囔著,“對不起,我記著教訓了,你看我也丟了回臉麵,你怎麽罰我都行,別不理我,我心慌。”

婉瑜哽咽著哭道:“以後你多長個心眼吧,院子裏的也就算了,要是外麵可就被人坑了。男人大丈夫得堂堂正正,你喜歡誰我還能攔著不成,別弄這樣的事讓人笑話你不自重。”心裏澀澀的疼,可還是要安撫他,總不能真的把人推到外邊去吧,那便宜的還不是別人麽。

“我記住了,你等我回來。”睿誠上朝的時間要到了,今兒要早朝呢。

“去吧,也來不及吃早飯了,我讓人給你在馬車裏熱了吃食,你好歹吃一點,車上還有奶茶。”婉瑜別過身擦擦眼淚。

她越是不怪罪睿誠心裏就越是不得勁,本來想著來了她肯定要哭鬧的,再怎麽樣也會罵自己幾句,可沒成想她硬是沒說這些,反倒安慰自己來著,她心裏也是委屈難受的吧,傻乎乎的寫了一夜的字,要是心靜了能寫的滿屋子都是廢紙麽。

“嗯,我知道了。”睿誠心疼的摸摸她的臉,雙眼通紅的樣,眼底還有紅血絲。

“早朝要專心,這是小事把心用到正事上。”婉瑜還是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走了。”睿誠拾掇好了披了件黑貂絨的披風就帶著小喜子走了。

小喜子看了眼婉瑜沒說什麽就跟在睿誠後麵顛顛的跑了,一掀馬車簾子,裏麵熱乎乎的,角落裏還熱著奶茶的香味,還有一盒子的點心和包子,看樣子早就預備好了的。

心裏不禁覺得側妃才是高明呢,不吵不惱隻會讓王爺更心疼她,更愧疚,有了情分以後好多著呢。

“爺,側妃早早就讓人弄了吃的,您也吃一點吧,昨晚上也沒吃什麽東西,呦熱包子是你愛吃的餡。”小喜子坐在馬車上趕緊給盛了一碗滾燙的奶茶,打開食盒裏麵是熱熱的包子和幾樣點心。

睿誠端起碗喝了一口,隻覺得心裏都暖和了不少,隨即冷下臉色來,“去讓管家給我查是誰給她的藥,下作的東西。”心裏想起昨晚就膩歪的慌,更是一肚子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