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嫣苦笑,她哪裏是聰慧,她是騎虎難下身不由己。

“綠袖,你去把門關上。”秦紫嫣望了眼院子裏的紅花綠樹,那麽明豔的色彩,看著都覺得愈加黯然神傷。

還不如關上呢,但願關上了那一院春色,也能連帶著關上所有悲秋傷月。

“太子妃,您說淩香真的會去告狀嗎?”綠袖坐在秦紫嫣對麵,雙手捧著自己的臉,一臉思索狀。

秦紫嫣放下手中的書,順手拿起桌上的卷軸,對著綠袖的額頭就是一記,笑道:“就你問題多,這人走茶還未涼的,你就已經嘰嘰喳喳地問了許多話了。”

綠袖揉了揉額頭,咕噥道:“人家也隻是擔心您嘛!再說,淩姑娘何嚐受過這般踩落,此刻心裏一定像捅了馬蜂窩般混亂。”

說到後麵一句話的時候,綠袖的口氣裏已經滿滿是幸災樂禍。

秦紫嫣不欲再多說這個話題,眼皮沉重得要命,怕是昨天的那場病還未好全,當下輕聲喚道:“綠袖,去,把昨天太醫開的藥拿過來。”

“嗯。”綠袖應著,不一會就拿了一個小匣子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有二十來粒之多。秦紫嫣不由皺眉,低低驚道:“怎得這麽多,該吃到何時去呀!”

綠袖抿了抿嘴笑道:“太子妃您還嫌多啊,依著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希望您能把這個藥吃滿三個月,後來菱玥姑姑說瞧著您身體還算硬朗,想來一個月的分量已經足夠了,這才隻拿回這麽多。奴婢看呐,這藥倒的確是有點神效。那天您暈倒後,臉白如蠟,吃了這藥不消片刻,臉色立刻就紅潤起來了。”

秦紫嫣笑道:“如此說來,倒是皇後娘娘有心了。”

綠袖用力點頭,興奮地道:“奴婢本來以為後宮之主,必定威嚴無比。沒想到皇後娘娘卻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而且,奴婢瞧著,皇後娘娘也是真心喜歡您的。所以,太子妃,就算我們與淩姑娘公開為敵,也沒什麽好怕的。她背後有太子撐腰,我們有皇後撐腰,指不定誰贏呢!”

秦紫嫣沒有料到綠袖會這般說,當下一驚,連忙探手去捂她的嘴,嗬斥道:“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是可以隨便拿來嚼舌根子的嗎?皇後和太子母子情深,你這般說,不是讓他們因為我們女子之間的醋勁為敵嗎?”

綠袖忙不迭地道歉,可是心裏卻有些覺得秦紫嫣是過於膽小謹慎。

秦紫嫣閉了閉目,道:“說了這麽多的話,我也乏了,你且扶我去榻上略微躺會吧!”

“好。”綠袖忙將手遞給秦紫嫣,扶著秦紫嫣走到榻上坐下,替秦紫嫣除了鞋襪,蓋好金絲線繡百合花錦被,笑道:“太子妃您就好好歇會吧,等精神好了,我們才能更好地對付淩姑娘。”

“太子妃是想著對付誰呀!”

綠袖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推開,太子一人直衝而入,徑直走到榻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的秦紫嫣,語氣陰沉地問道:“如果本太子沒記錯的話,那麽就在前不久我出門前,可還有教訓過你。本以為你會有所收斂,能安分守己一段時日。不想,居然這麽快就要打起壞主意來。你的心裏,就這麽容不下一個淩香嗎?”

秦紫嫣擁被坐起身,直視著太子的雙眼,麵無波瀾平靜地道:“紫嫣有自知之明,入不了太子眼,是紫嫣自己無福。至於淩姑娘,她能被太子珍重,紫嫣隻有祝福,絕無半點嫉妒之心。”

“是麽?”太子的目光越發淩厲,緊緊盯著秦紫嫣的眼睛,道:“那麽,我剛才聽到的,你又作何解釋呢?”

事已至此,秦紫嫣已經是百口莫辯,當下淒然笑道:“太子若信我的話,就不必再問。若不信,縱然我說出一千個一萬個理由,您也是不信的。”

太子嗤笑道:“本太子平生最恨三種人。一種不忠不貞,一種自恃清高,一種歹毒善妒。希望太子妃能好好記住,引以為戒!”

說罷,拂袖而去。

一直站在一旁,被太子渾身散發出的氣勢所震住的綠袖,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奔到榻前,伸手握住秦紫嫣冰冷的手,關心地問道:“太子妃,您還好嗎?”

秦紫嫣深吸一口氣,笑道:“好,當然好。”

“對不起,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不亂嚼舌頭,太子也不會這樣生氣。太子妃,請您責罰奴婢吧!”綠袖跪下身,懺悔道。

秦紫嫣擺了擺手,道:“你也是為我打抱不平,我又怎會責罰你。起來吧!隻是要記住,宮裏是非多,這些話,切莫再說!”

“是,奴婢一定記住。”綠袖感激地道。

“行了,也別守著我了,去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吧。我這會心裏亂得很,讓我一個人靜靜。”

“那綠袖告退,太子妃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秦紫嫣緩緩躺下身去,隻覺得全身都發冷,好像整個人墜入冰窖般。這上好的錦被,這溫暖的地爐,似乎都不能驅散半分寒意。

太子的臉又出現在眼前,他的眼睛,深邃而幽暗,仿佛裏麵是一望無際的沼澤地,水草深厚,她隻輕輕望一眼,便無法控製住心神的淪陷。那眼神,冰冷寒涼,可,卻也莫名地熟悉。

心念流轉,秦紫嫣又想起太子看淩香時的眼睛。

那才是真正的溫暖如青陽,就仿佛水草都開了花,芬芳彌漫,靜謐美好。

秦紫嫣低低歎了口氣,心頭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疼痛而沉悶,連帶著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秦紫嫣輾轉反側,心緒泛濫,遊離在幾千裏之外。不知不覺,竟也在這亦真亦幻的思緒當中睡了過去。

這次,她沒有再被那個多年來持續的夢魘困住,而是看見他。那個最初在相府,行蹤不定的他,他看著秦紫嫣一身火紅嫁衣,眼神悲涼黯淡,唇角卻勾起一抹譏笑,“他就是你心中的人兒嗎,你就是因為他才說再也不想看見我嗎?嗬,可是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他對你不顧一屑!你在他心中,是連*都不如的人,你忘了嗎?忘了嗎?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