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此時此夜難為情

‘在這春風樓裏,他們都叫我瀾雨,你麽,就叫我瀾雨好了。‘

紅衣妖男說話的時候眉稍和眼角都會不自覺地微微飛動,加上那獨特的說話聲音,怎麽聽都讓薑鳳覺得怪異。

呃,居然還是青樓男?

‘瀾,瀾雨,你能不能先解開這繩子?‘

人質不是那麽好當的,自來到浣花國,薑鳳就還沒遭過這等罪呢。

不管這個人為什麽要救自己,是什麽身份,還是先整點實在的吧。

瀾雨雙膝並在一處,一肘豎在膝頭,輕支著下巴,目光在薑鳳麵上流連了幾回,似乎在欣賞著什麽似的。

‘你放心,我先把這外間形勢交待一番,就給你解開,免得夫人不知情由,做出什麽冒失的事來,到時不好收拾,就算是我有心相救,也無能為力了。‘

“瀾雨公子請講。”

薑鳳此時的嗓音已是恢複了好些,聽到這人願意給自己鬆綁,不由得心中一喜。

不管這人的身份是哪路神仙,或是對自己還有什麽企圖,至少看起來,不似那八人組那般不講人道。

天知道每天夜上被綁著睡覺,而且要被迫聽著女劫匪的打鼾聲,是多麽的悲摧麽?

瀾雨坐在床邊,娓娓而談。

那低沉中帶著磁力的聲音,那星空黑洞般吸引力十足的眼眸,二者搭配起來,簡直是女人殺手啊有沒有?

薑鳳隻不過瞟了幾眼就覺得有些犯暈,趕緊深吸口氣,垂下眼簾,視線定在自己的鼻尖,這才平靜了心態。

自己可是有兩位老公的人了,絕不能中了美男計,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你是說,這東臨驛的地形特殊,出城隻有一個城門,若是那些人堵在城門口附近的話,我仍是難以逃出生天?”

東臨驛因是重要進京驛站,早年就是駐紮著為數不少的軍隊,後來才漸漸廢除各種軍事,到了如今,雖是不再有軍隊,有些規矩卻是流傳了下來,進城和出城都是有固定的城門,而另外的兩道城門壓根就封死的,從未開過。

“正是,到得明日,那些人知道夫人失蹤,必要在城中細細搜尋,夫人如果出了這春風樓,怕是難免再度被擒。”

照這麽說,自己卻要如何回棲鳳城呢?

“那,難道就沒有旁的辦法了麽?還有,公子深夜仗義相救,實令在下感激不盡,不知道,公子是否與林家相熟?”

瀾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卻是微微俯身而下,托起薑鳳的兩隻腳,斯條慢理地給薑鳳解著繩子。

不知為何,薑鳳忽然覺得那托著自己腳的手掌,火熱而溫柔。

呃,為毛總是覺得有些曖昧咧?

難道是因為這個地點不對?

而這位瀾雨閉口不答那些問題,難道是因為,他身為這春風樓的小郎君,自慚身份,所以不願意在自己麵前提起?

薑鳳心裏不自在,那雙腳丫子也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因一路上奔波,足上一雙布襪,也鬆鬆地快要掉落,露出了了那圓潤光滑的玉色腳踝,隻可惜因為被綁得太久,腳踝上頭卻是幾道交錯的青印紅痕。

瀾雨望著手中帶著淩虐美感的纖細腳丫,眸光更是深了幾分。

“瀾雨公子?”

雖然這位的動作看上去是善意,但薑鳳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不過是解個繩子而已,其實拿剪刀更快些吧?

瀾雨這才把手裏的腳給放下,站起了身子。

呃?

這還有手和胳膊沒解開呢啊!

薑鳳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而長時間綁著的腳都有些僵硬了,此時終於得到放鬆,薑鳳也不管瀾雨去做什麽,趕緊地活動了下。

瀾雨已是拿了個小瓶過來,“這藥是活血化淤的。”

“多謝瀾雨公子,公子先解開我的手,我可以自己塗……”

為什麽薑鳳總有種這位是在拖延的感覺呢?

瀾語眼尾微斜,淡淡地瞟了薑鳳一眼。

“夫人這是在嫌棄麽?”

那話雖說得平淡,但是卻能聽出那隱含的幽怨。

薑鳳趕緊扯開一絲笑容,否認道,“哪裏,哪裏,……那就多謝公子了。”

那溫熱的長指指腹按在薑鳳的腳踝之上,輕輕地打著小圈兒,力道溫柔而繾倦……

薑鳳移開眼,心裏不住地默念著,這隻是單純的上藥,莫要想多了莫要想多了……

說實話,就是在自家,某個大爺粗手笨腳就不必說了,而碧泉雖是溫體貼,卻不會這般的魅惑十足。

“可是夫人覺得痛?”

“呃,沒有,不痛。”

“那夫人為何蹙著眉?”

“我,……好吧,是有點痛。”

薑鳳被問得啞口無言,待抬起眼簾,卻瞧見瀾雨麵上正口角噙笑,眼含戲謔。

薑鳳默。

這什麽人啊,老紙跟你又不熟,開的什麽玩笑!

不過這般一想,不管那抹藥解強的動作如何詭異,薑鳳都啞忍之。

反是對方似乎覺得有些無趣,並不似方才那般曖昧挑情。

總算全部解放,薑鳳揉著自己的手腕,忽然想起先前瀾雨在自己臉上不知弄了什麽。

便伸手一摸。

咦?

手下觸到的,仍然是溫熱的皮膚,然而臉上的感覺卻似乎隔了一層什麽東西,好象臉突然腫了似的。

“我的臉是怎麽回事?”

瀾雨輕笑一聲,去取了麵手鏡過來,遞給薑鳳。

薑鳳趕緊接過來一照,卻驚得叫出聲來,“啊!這,這是……”

巴掌大的小手鏡中,映出了一個受驚過度,眼瞪得溜圓的女子的臉,模樣算是中上,無論是眉眼的形狀,還是臉型和鼻梁,都跟從前有了細微的差別,而這細微的差別累積在一起,就組成了與從前全然不同的長相。

不僅如此,就是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若說原本薑鳳經過在林家的養尊處優,算是保養良好的小清新宅係美女,而現下這鏡中的麵容,卻是個略帶豔麗,氣質淩厲的精明女紙。

那細細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若是細看還帶著點三角,好似隨時都要眉眼一動,大發雌威一般。

好高明的易容術!

薑鳳不敢置信地在自己的臉上東摸西摸。

“這,這是怎麽做到的?”

記得從前可是隻在小說裏聽過這種神奇變臉術,沒想到今天還能自己親身體驗了一回。

“這個能保存多久,可防水麽?將來用什麽洗掉?”

薑鳳也是太過訝異激動,以至於脫口而出一連串的問題。

瀾雨嗬嗬淺笑,眼神輕瞟著薑鳳的新麵孔,好似十分滿意自己的大作。

“大約能有三十天,防水,要洗掉得用我配的藥水。”

三十天,還防水!

這也忒神奇了,不過是花了一個時辰,就能達到整容般的效果!

而薑鳳現下,可是太需要隱藏真容了!

眼下薑鳳孤身一人在外地,林家的人未必能找到這東臨驛來,而那八個人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啊,瀾雨公子真是神乎其技,日後待我回到林家,必當重謝。”

薑鳳衝著瀾雨抱拳行禮,已是從**跳了下來。

畢竟在這樣一個深夜,對麵還是個充滿**的大美男,再坐在**說話,怎麽想都很是別扭。

瀾雨卻是坐在床邊,身姿微側,似笑非笑地看著薑鳳,“夫人可莫要忘記今日的承諾。”

“自然不會……不知道公子可否借我少許銀兩和一套衣衫?”

被這般看著,薑鳳不由得麵皮微熱,卻還是問出了自己眼下的需求。

先前薑鳳問了幾回這瀾雨是否與林家相識,都沒有得到回答,想來對麵這位,定是有不能言說的目的。

“哦,對了,公子那個藥水,能否給我一瓶?”

別回了家,大家夥都不識得自己,反被拒之門外可就出洋相了。

而是否答應自己離開,才是檢驗這人是友是敵的標準吧?

“銀兩衣物藥水不過小事而已,但今日天色已晚,夫人還是待到了天明,再想出去的事吧。”

瀾雨仍然似笑非笑,目光瞟一眼窗口處,示意薑鳳麵對現實。

也是啊,這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城門都關了,也不可能連夜出城,總不能在街上晃**吧。

薑鳳隻好訕笑,“還是瀾雨公子想得周到。既是如此,我就叨擾一夜好了。不知道公子可還能安排個空房,哪怕柴房亦可……”

瀾雨唇角笑意擴大,眼波欲流,“夫人說到哪裏去了,就請夫人在此安歇。今日夜深,茶飯不周,桌上有些茶點,夫人自可隨意。”

言畢起身,也從先前那個凝秀出去的門離開了。

薑鳳輕輕地籲了口氣。

雖然碰到一個怪異男人,但好在,眼下看來,對自己沒有惡意,頂多是有點曖昧之舉罷了……

屋裏隻餘下她一個人,她起身在屋子裏走了幾步,能自由走動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淚啊。

梳妝台前的鏡子清晰見人,雖然不如薑鳳閨房裏用的銀鏡,卻也鑲珠嵌玉,非尋常人家能用得起,這就是青樓男的標配麽?

薑鳳衝著鏡子裏的人影做了個鬼臉,那精明淩厲的麵孔做這樣的動作還真是有些不大協調。

如果自己頂著這樣一張臉回去見兩個娃,再發出自己的聲音,會不會把兩個娃嚇哭了,以為是妖怪?

想像著兩個軟萌娃被嚇著的小模樣,薑鳳覺得心情輕快許多。

輕鬆下來之後,薑鳳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這間屋子,雖然有些過於華麗,風格並不統一,但是還滿有生活情趣的,有錢就要花,薑鳳可不欣賞把自己的屋子裏弄得跟雪洞似的。

薑鳳走到房子角落,來到書架前頭,隨意地瞧著上頭的書,登時便囧了一下。

這,這是……

傳說中的春那個宮書大全啊!

不過再一想,有這個也很正常,術業有專攻,幹一行愛一行,努力提高專業技能,也不失為業界良心嘛。

薑鳳在現代可是觀摩過動作片的,後來又娶夫生娃,可謂見過大世麵的,所以對著這一架的春意盎然也就是看看名字而已,並沒有動手翻閱的想法。

薑鳳又到各處轉了轉,觀賞了下博古架上的幾樣玩器。

呃,沒想到這花瓶上的彩繪,居然也是春那個宮啊!

薑鳳抽了抽嘴角。

不過,以薑鳳業餘水準的眼光來看,雖然是畫的小黃本,這色彩用得倒不錯,人物畫得也生動俊美,比例沒有很大的失調。

走了一圈的薑鳳又回到床前。

想起不久前那個身著薄紗的人妖男凝秀還在上頭躺過,薑鳳就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

轉念想到自己這數天被擄為人質,穿著半舊衣衫,風餐露宿,吃得是粗食冷水,連澡也沒得洗,好容易有了個地兒能睡一覺,還是莫要計較太多了吧。

想到此處,薑鳳抬起胳膊來深深一聞。

果然都已有了味道。

再轉回身瞧見先時用過的盆子還放在架上,而旁邊的春凳上頭還搭著幾件女式衣服,想來正是給自己準備的。

薑鳳便用那水草草的擦試試了下,不客氣地把那些衣服都換上,而自己換下來的那幾件布衣便團了一團,準備等明天見過瀾雨,問他找個地方一燒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