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林初起得很早,因為十點鍾展廳就開放了。
畢竟,這也算是和周沅也的第一次正式約會?
她思索了一下,應該算是第一次吧。
而且,還是他的個人展,萬一碰見他的同事朋友,可不能丟臉了,所以她必須好好打扮,盛裝出席。
寶龍美術館的1號展廳是螺旋形展廳,一般隻做私藏畫作展品的展出。2號、3號展廳才是常設展。
1號展廳的不同之處在於它的走道是繞著圓形的展廳外壁螺旋上升的,讓觀展者有一種在流動上升空間裏觀賞作品的體驗。
林初站在展廳門口,望著白色環形的走道驚歎不已,一圈一圈緩緩上升,黑色邊框的玻璃隔斷安裝在純白的扶手之上,一眼望去,牆上的展品都仿佛被覆上了一層輕柔縹緲的白紗,透出一種朦朧的美。
而中間,是一棵極具美感的白色的盤根錯節的樹。
看來這一次,許知節為了能邀請到周沅也來開個人展,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林初這麽想著,就看見了從裏麵出來的許知節。
“林初?”許知節步履匆匆,在她麵前停下,寒暄道,“這麽巧,又見麵了。看來我們挺有緣分的,你看的又是我的展。”
“嗯……”林初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其實她主要是應了周沅也的約,可她也隻能回複道,“是啊,好巧。”
“今天是Sean老師的個人展開展。”許知節語調高昂,顯露出他的興奮與自豪,“Sean老師就是我上次說的那位一直沒有邀請到的大師。我磨了他好久,他才終於鬆口答應了,而且今天人還特地來了現場。”
“是嗎?”林初努力配合著他。
“對,Sean老師就在……”許知節環顧四周,繞著逐漸上升的環形走道,尋找了幾秒鍾,接著伸出手指給她示意,“就在那兒。那個穿黑色衣服的那位。”
林初順著許知節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就在她的斜對麵,一身熟悉的黑,是周沅也沒錯。
透過水紋般的玻璃,她看不清晰周沅也的穿著,隻能看見他由於高挑的身材,高出玻璃隔檔的側臉。
回國之後,周沅也好像就沒有剪過頭發,烏黑的短發長長了不少,軟趴趴地落在他的額上,他正在跟幾個人聊天,談話之間,時不時會看向牆上的攝影作品,指著某一處,或者比畫著構圖。
林初看得專心致誌,耳邊是許知節喋喋不休的介紹。
她聽得不太仔細,但是大體都是一些誇獎周沅也的話,偶爾能捕捉到幾個“史上”“全球”“第一名”“中國人”之類的詞語。
雖然林初的眼神始終在周沅也身上駐足,但是她也成功地扮演了一個忠實的聽眾。
等許知節介紹完了一係列說辭,才突然意識到兩人一直站在門口,他抱歉地說:“不好意思,說到偶像,我的話就有點多了,不如我們邊看邊聊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邊便多了一個人影。
就在一分鍾之前,周沅也不經意間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旋即望向了入口。
兩個人的視線遙遙相對。
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很快便告別了朋友。
不知他說了幾句什麽話,他的朋友們動作一致地都往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隨後笑著拍了拍周沅也的肩膀,才肯放他離開。
然後,林初就這麽凝視著周沅也從潔白的走道上,緩緩走下來。
直到周沅也站在了許知節身旁,許知節才發覺過來,“Sean老師。”
見周沅也笑著注視林初,許知節連忙介紹說:“Sean老師,這位是我的朋友,林初。”
說完,他又跟林初介紹,“這是剛剛給你介紹過的,Sean老師。”
林初憋著笑,裝作不認識地伸出了手,跟周沅也打招呼:“Sean老師,你好。”
周沅也卻沒這麽好心,陪著許知節做戲,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了捏林初的指尖,在林初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冷不丁地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叫得這麽生疏?”周沅也揚了眉毛,沉沉的眸子將她看進眼裏,“林老師?”
目光盯著兩人遲遲沒有鬆開的手,許知節愣在了原地,原來他們是認識的,而且,關係匪淺。隻是剛才,林初怎麽沒說,還讓他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
許知節感覺到一陣尷尬襲來,本來還想陪著林初參觀完展覽之後,約她吃頓飯。現在看來,大可不必多此一舉了。
周沅也明知許知節看著兩人,還刻意將手攥緊了些,“許老師,我先帶她去逛逛。”
聽到周沅也的聲音,許知節失去焦點的眼睛才逐漸恢複過來,發出聲才覺嗓子幹澀,“好的,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
“謝謝。”
說完,周沅也就牽著林初轉身走了。
林初拽了拽,沒將手抽回來,於是抬起手腕,帶起他的手,“狗狗,你又幹嘛?好好的,大庭廣眾之下幹什麽呢?”
被她這麽一叫,周沅也也不介意,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暗諷上次咬她宣誓主權的事。
“他想追你。”
“你從哪裏得出的結論?”林初不解地仰頭看他。
“男人的直覺。”周沅也說。
“莫名其妙。”林初笑了笑,問,“剛剛,你在上麵的時候,說了什麽,讓一群人都轉頭看我?不會是他們也都想追我吧?”
周沅也的嘴角幾不可見地翹起一點弧度,一本正經地說:“我隻是說,這裏有一位美麗的女士在等我。”
“你看我的樣子是信了嗎?”林初不再跟他鬥嘴,將目光轉移到了牆上,展覽的作品,從這裏開始,“這是哪兒?”
麵前的照片裏,連綿不絕的山脈頂上綴著白雪,再高一些的山峰被日出的光芒籠罩,山體被染了色,很難準確地說出它的顏色,像是金色與粉色的融合。
“阿根廷菲茨羅伊的阿爾卑斯山。”周沅也在挑入口第一幅作品時,特意挑選了一張日出的景色,為了讓參觀者進來就感受到這個展廳裏的日出。
“所以,你在山上住了一晚?”林初又問。
“嗯,這是我在營地附近的冰峰上拍下的,爬了一個小時才抵達了拍照的地點。”
“那這張呢?”
“戈哈瓦瀑布。融水從史度拜冰川飛流而下,特別壯觀。”
“這看起來很難拍攝。”
“確實,因為沒有地方可以落腳,石頭上都是青苔,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就會跌入穀底。”
周沅也耐心地跟林初講述著關於這些照片背後的故事。
又看了幾張照片,林初設定的鬧鈴突然響了起來。
十點半。
她約的Z先生要到了。
周沅也皺著眉,看著林初關掉了鬧鈴,抬起頭對他說:“周沅也,給你介紹個新朋友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