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予馨大晚上的也分外精致的盤起了頭發,戴了隻簪花,穿著暗紫色大衣,腰帶束在腰間,勾勒出性感的腰型。

她扭著那個蛇腰,來到大廳時,葉風堂和蔣文慧都還在,幾個小的也在場。

她環視這一圈的人,嘴角的弧度漾起得很適度,“秋生有心了,這剛住進長安居,就想著過年叫親戚們一起團圓,好孩子。”

“是啊,過年就想和親人一起團聚,就是可惜外婆來不了了。”

“哦?這話怎麽說。”蔣予馨沒有表露過多的表情,不經意間往蔣文慧那邊看了一眼,拉開個板凳,右手反到背後順了下衣角坐了下來。

“哎,你承認吧,姐姐你糊塗啊,你對老太太動手幹嘛!”

蔣文慧上來直接戳穿了蔣予馨,打得她措不及防。

“你說什麽呢,我害老太太幹什麽,我什麽都沒做啊。”

蔣予馨的聲調是很細的,每句話都拿腔拿調的。

“你別不承認了,收買了老太太的醫生,換了老太太的藥,現在老太太快不行了。”

蔣文慧別過臉去,不想和蔣予馨直視,如果現在能看見蔣文慧的正臉的話,一定能看見她眉目間的不忍心。

那種五雷轟頂的感覺,蔣予馨第一次體驗到,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出賣,居然是她的好妹妹!

蔣予馨被氣得感覺胸口有股氣流在亂躥,她猛咳了兩聲。

葉風堂聽到這才聽出來發生了什麽,一下站起了身子,“什麽!你說什麽?老太太不行了,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沒人來和我說一聲。”

大晚上被叫來的葉誠在門口頓住了腳步,渾身散發出戾氣,臉色發黑,沒有一絲表情,整張臉像是被冰凍了一般。

他直直走來,一把扯掉領間的領帶,往桌上啪的一扔,“老太太怎麽了?!”

蔣予馨被這父子兩嚇得一抖,她還一句話都沒說,這兩人就跟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她還怎麽敢說話啊。

“說話啊!”

葉誠單手撐在桌子上,側身朝向蔣予馨,他親愛的姨媽。

蔣予馨心慌得不了,明明眼前這個人離她不過一米,她卻覺得有千米之遠,她顫著手想要去摸葉誠的臉。

“葉誠,你是姨媽看著長大的孩子,你知道姨媽是什麽樣的對吧?”

葉誠死死盯住蔣予馨,但終究沒有移開臉,蔣予馨的手輕輕弗過她的臉龐。

而蔣文慧不忍心去看。

葉秋生見事情卡在這裏停滯不前了,立刻出聲,“姨媽,舅媽那邊有你所有的證據,不如你看看之後再說。”

蔣予馨迅猛轉過身,“你存的什麽心思啊!你挑撥我們有什麽好處嗎?”

葉秋生知道這群人是死到臨頭都會嘴硬的,哪怕你把證據甩她臉上,說不定她都會裝瞎,假裝看不見。

葉秋生氣結,“舅舅,那是你母親,不如你來,外婆現在還在重症病房,可能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葉風堂本氣昏了頭的,但是看著蔣予馨楚楚可憐的樣子,她終究是孩子的姨媽,是她妻子的親姐姐,這件事不光彩!

“要不我們先去看看老太太?老太太現在什麽情況,醒了沒有啊?”

葉秋生看著這群虛偽的人,嘴裏每一句實話,瞬間覺得有點可悲,心裏一陣悲哀彌漫。

“葉風堂,那是你母親,雖然不是親的,但是她把你養大了。”

葉風堂眼裏閃過悲痛。

“她不是你親的母親,但她是我親的外婆,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不管如何,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所以葉風堂,你要不要管吧。”

葉秋生的眼神赤誠,眼眶一圈通紅,卻沒有一絲淚光閃爍,盯著葉風堂心裏發虛。

葉風堂心下一狠一拍桌子。

“啪!”

“都坐下,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再去看老太太!”

他也把頭別開去了,“這件事怎麽回事,蔣予馨,你說!”

這是他第一次叫蔣予馨的大名,不僅是蔣予馨自己目瞪口呆,蔣文慧也是驚呆了。

蔣文慧眼裏透出一絲的恨意,亂套了,亂套了,都亂了!

蔣予馨默了幾秒,找回了自己的優雅,緩緩開口,“妹妹,你這麽說的原因是為什麽,我有什麽立場去害老太太嗎?我和她無冤無仇的。”

葉秋生:“你當然沒有,可是你妹妹有。”

蔣予馨轉頭夾帶著白眼的瞪了葉秋生一眼,眼神順帶掃過她旁邊的司行宴時,司行宴也正在看她,眼神陰鷙,陰冷,她連忙回過頭來。

“嗬,都打算屈打成招唄,我妹妹跟老太太怎麽了,關我什麽事。”

蔣予馨用手扇著風,強裝鎮定。

葉秋生慢悠悠的起身,緩步走到蔣文慧身旁,站在她背後,一隻手撐在她身側,臉貼近下來。

“舅媽,是姨媽做的這件事對吧,如果說不清楚,我們就報警吧,讓警察來看看,外婆到底是怎麽病倒的。”

報警?不行!絕對不行!

隻要動過手就會有痕跡,蔣予馨那邊不知道擦得幹不幹淨,可她逃不了啊。

老太太最後中毒的那幾味藥,藥渣還在她家裏翻得出來,十張嘴也說不清。

“姐姐,你自己說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蔣文慧說話沒那麽有底氣了,卻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蔣予馨見狀心裏也有幾分的猜測了,妹妹怎麽會大半夜的把她叫來對簿公堂呢,那肯定是被人拿著把柄了。

“老太太是什麽情況?藥出問題了嗎?我們大家現在連老太太的麵都沒見到過,你上來就說我害了她,這不胡扯嘛。”

葉秋生抬頭,原本清透的眸子現在染上了一片墨色,充滿死寂。

她不動聲色的拍了下蔣文慧的腰,“你和她商量,是你承認,還是她,認了。”

蔣文慧心裏一陣恍惚,身朝前跌了下,手帕在手中揪成一團,隔空和蔣予馨對視一眼,難受得緊。

“這是什麽意思!到底今天這頓飯想說什麽,老太太那邊還讓不讓去看了,葉秋生,你在鬧什麽!”

葉風堂再好的脾氣葉坐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麵上,整個桌子都在震,玻璃和瓷器震得叮當響。

自己的老母親在重症病房,他個當兒子的什麽都不知道,現在還要在這看這群女人演戲,可笑!

“當然是抓凶手。”葉秋生眼神輕蔑轉過頭,直愣愣對上葉風堂急躁的眼眸,兩手撐在椅背上,“外婆在走之前,凶手必須抓到,得讓她走得安心。”

“你在說什麽呢?老太太如果真的快不行了,現在應該是讓我去見她最後一麵!”

“你有什麽可見的,老太太在的時候見麵沒有那麽積極,快走了著急見這一麵了,平日裏到底在幹什麽!如今你母親躺在那裏不省人事,你一點也不想抓到罪魁禍首。”

“是你不想,還是你不敢!”

葉秋生這兩聲把葉風堂吼得有些發蒙。

她突然低下聲來,有些淒然,“說來,到底不是親生母子......”

葉風堂怔怔然,往椅背後麵一癱,眼裏閃過的是被帶到葉家來,第一次見“母親”的畫麵。

葉童姍不知道怎麽的,自己坐在長桌的一角,暗聲啜泣,如果不是她哭這兩聲,都快忘記她這個人在了。

別看往日耍大小姐脾氣,這關鍵時刻,也不是個腦子發懵的。

“去,問清楚你姐姐,這件事是誰做的。”

葉秋生冷聲從蔣文慧頭頂滑過,她本來還想再拖的,可是她對麵坐著的就是司行宴,她今天就算把頭埋進餐桌裏去了,也沒用。

蔣文慧起身時,雙手都還在止不住的顫抖,隻是表麵一直維持著高貴夫人的麵孔,皮子地下都在發抖。

蔣予馨見她這幅樣子,瞬間有了恨鐵不成鋼的氣。

“沒出息的,被個小輩拿捏成這樣。”蔣予馨嗤了她一聲。

“你懂什麽啊姐姐。”蔣文慧提了下蔣予馨肩角的衣服,示意她起來。

蔣予馨冷著臉,勉為其難的站了起來,蔣文慧背過身去,隻說了兩句。

“姐姐,我今天能有這麽個家不容易,我不想輕易就散了,你也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事情實在是難,葉秋生想推到我身上來。”

這話一出,蔣予馨的心已經是涼了一半了。

原來吃力不討好,是這樣的。

“你什麽意思?”

“我已經我不是蔣家的女兒了,沒有人會在護著我,父親不會管我的,我沒有退路了。”

“是我讓你嫁給葉風堂的?”

蔣文慧抬眸,眼角已經紅得快滴出血來了,“是我自己要嫁的。”

蔣予馨沉了口氣,瞥了她一眼,“她有你什麽把柄?”

“那老太婆自己服毒了,服毒就算了,還把那毒藥往我那塞,我放在她那的人也被他們發現了,我怎麽說得清?”

“嘶——”蔣予馨倒吸口涼氣,食指敲在她腦袋上。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大門敞開,寒風埋著頭往屋子衝,不長眼的橫衝直撞,長安居裏燈光璀璨,像盞燈籠一樣立在這園林中。

司行宴提來件米白色的毯子,輕輕覆在葉秋生身上,葉秋生抓過從她身上一晃而過的手指,攥在手心裏。

葉秋生的手指冰涼,臉色極差。

司行宴拉過板凳靠在她身旁,拉過她的手,“怎麽了,難受是嗎?你不舒服就先上去休息會兒,這的事情我來。”

葉秋生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司行宴將她臉龐的發絲卡在而後,露出她光潔消瘦的小臉,不禁有些心疼。

“葉秋生,有事說話,別裝得跟個啞巴一樣,好歹我也為你忙上忙下的,有點良心。”

葉秋生嘴角扯出一點笑,“司行宴,是不是我怎麽做都顯得我沒良心呢。”

司行宴想著她生著病呢,於是溫言細語的,“一點也不困嗎?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說。”

他傾身靠近,旁若無人的親上了她的眼角,葉秋生驚的用手掌去推他。

“你還說讓我說,我每次讓你說,你都不願意說。”

司行宴握緊葉秋生放在他胸口的手,“我是不想說,但是我怕你難受,你別難受。”

葉秋生明白他的是什麽意思,看向他的目光也跟著柔和起來,歎了口氣往他胸口趴去,她真的好累好累,不知道自己在努力什麽。

葉誠的指尖輕叩著桌麵,無聲的睨向對麵的兩人,眸底似個黑洞,終是未發一言一語。

“還沒說完?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冤枉了姨媽呢?”

葉秋生掏出了藏在手腕下的那串佛珠,輕輕碾在手中,一顆顆的撥動,一如以前的老太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