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做空
“馬拉，你敢相信嗎？有人和我簽了一個合同，他們向我借了整整一百噸小麥，同意在三個月後，向我歸還一百一十噸小麥！現在這樣的局麵下，居然有人敢做空頭。我敢說，三個月後，小麥價格還要上升，有人就要破產了！”在人潮洶湧的芝加哥糧食期貨市場裏，一個穿著身灰色的西服的矮胖子正高聲的對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家夥說。這樣的一個矮胖一個瘦長的組合，再考慮到矮胖子的酒糟鼻和高個子的深陷進去的眼睛，到話劇院裏去演桑丘和唐吉坷德倒是真不錯。
“做空頭？現在居然還有人敢做空頭？”那個瘦高個開口了，聲音活像是一隻鴨子，“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幾年來有多少做空頭的傻冒玩了蛋嗎？去年……哦是前年——去年已經沒人敢做空頭了，自打前年有四個笨蛋破產自殺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傻冒了。說說看，今年又有誰成了大傻冒？”
“你認得的，你猜猜是誰？”矮胖子賣起了關子。
瘦高個想了想，然後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湯米，一定是湯米！在我認得的人裏麵，最笨的大概就是他了。對不對？”
“不對，湯米雖然不靈活，但他是個膽小鬼。你覺得湯米這樣的膽小鬼敢做出這樣的決定？”矮胖子搖了搖頭。
“少賣關子了，我猜不出來了。快說！”
“好吧，真沒意思……我告訴你吧，是德拉諾，沃倫?德拉諾！”
“沃倫?德拉諾？”瘦高個睜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他可不是那種笨蛋……他該不是得到什麽內幕消息了吧？嗯，今年的氣候很好，糧食多半會豐收，這樣一來價格也許真的……”
“別自己嚇自己了，去年難道沒有豐收？前年難道沒有豐收？”矮胖子反問說，“你不要忘了歐洲！歐洲這段時間一直在歉收。而且，你知道，歐洲人多地方少，他們那裏種糧食不是一件能賺錢的事情，所以，你看英國人，早就不種地了，放心，沒問題的……而且，你恐怕還不知道，那個家夥是為什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怎麽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他被兩個小孩子——嗯，一個才剛剛18歲，勉強能算是成年人了，還有一個甚至才13歲——給說服了，居然和他們一起發暈，去做空小麥！天呀，他的腦袋一定是出問題了！”
“這怎麽可能？！”
“你看，沃倫?德拉諾過來了，嗯，他身後的就是那兩個小孩子。”
“快，我們快上去和這個傻瓜打個招呼！”
……
沃倫?德拉諾正在芝加哥糧食期貨交易市場走著，這裏是整個美洲最大的糧食市場，也是世界上第一個期貨市場。
“嘿，沃倫，聽說，你打算作空頭？願意和我簽署一份期貨合同嗎？每噸比現在的價格便宜8個美元就夠了！”
“嘿，沃倫，聽說……”
人們不斷地朝著他招手，沃倫?德拉諾看到他們的臉上滿是笑容，就好像看到了一大堆的黃金一樣。他知道，這些人都把他當成了傻瓜，都指望等著他倒下去，然後就像一群鬣狗一樣把他的屍體肯個幹幹淨淨，連一塊最小的骨頭都不會放過。他們向著他露出的笑容不過是猛獸們向著食物露出的笑容，在這笑容後麵，是鋒利的爪子和尖利的牙齒。
……
在遇到沃倫?德拉諾之後，史高治和洛克菲勒本來也隻將這當作是一次偶遇，並沒有想把他也拉進來。然而，在此後，洛克菲勒一個習慣卻引起了這位冒險家的注意——洛克菲勒掏出了他的小本子，開始記錄今天各種交易的價格，以及他所了解到的各個農場的預計的產量。
在洛克菲勒的小本子上，一邊是他所了解的去年的情況。現在，他熟練地將今天的相關數據填寫到相應的位置上。這種忙碌引起了站在旁邊的沃倫?德拉諾的注意力。沃倫?德拉諾的視力特別的好，每次出去打獵的時候，他總是能在更遠的距離上發現目標。現在也一樣，雖然站在距離洛克菲勒好幾步遠之外，但他還是能看清洛克菲勒本子上的內容。
沃倫?德拉諾曾經和塔特爾-休伊特公司有過一些生意上的來往，在這個過程中，他認識了洛克菲勒，這個小夥子的聰明才幹也被他看到了眼裏，不過，他倒是沒有挖牆腳的打算，因為他在洛克菲勒的勤奮裏，看到了他的不安於現狀。“這個人不會長時間的給人家做雇工的。”這是沃倫?德拉諾的出的結論。當時，他就注意到了洛克菲勒有這樣的一個小本子，而這個小本子裏體現出來的的認真的精神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看到洛克菲勒又掏出了小本本，嗯，其實洛克菲勒並沒有大意，他自己的肩背就擋住了大多數的角度。隻是，沃倫?德拉諾的身高太高了，這使得他依舊能看得到洛克菲勒的小本本。沃倫?德拉諾也就好奇的往那上麵看了看。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有意要看人家的生意機密，因為沃倫?德拉諾真的不覺得那上麵的東西對自己的生意能有多大啟發。要是早知道那裏麵的內容如此的重要，那自己絕對會提前多看幾眼的。
不過這幾眼也很夠了，在看到的這一頁上，沃倫?德拉諾看到了芝加哥附近地區的一些地方的小麥和玉米的種植麵積、預計產量以及價格和前兩年的對比。沃倫?德拉諾知道這些地區的種植麵積、預計產量都有很大的增長，但卻從來沒有認真的去研究過這個增長到底有多大。如今在洛克菲勒的小本子上瞟了一眼看到的數字，幾乎被那個數字嚇了一大跳。
任何商品，隻要出現供給大於需求的局麵，它的價格就一定會下跌。這樣簡單的道理，沃倫?德拉諾自然是清楚的。隻是在此之前，不斷上漲的價格讓沃倫?德拉諾不自覺地忽略了供給的增長。不過，沃倫?德拉諾並不知道其他地區的情況，所以，對於將來的價格將會有什麽樣的波動，他還是感到拿不準。
“如果能夠了解到其他地區的情況就好了，最好還要包括歐洲的情況。”沃倫?德拉諾這樣想著，“要不，直接和他們談談，花點錢，直接從他們手上把消息買過來。”
沃倫?德拉諾是一個極富行動力的人，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就直接向洛克菲勒他們開出了價格。
“我剛才看到你的小本子上有附近的地區這幾年種植麵積，產量和價格的的對比表。”沃倫?德拉諾直接了當的對洛克菲勒說，“這些信息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希望能夠用一個合理的價格把它從你這裏買過來。你知道，我既然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即使你不賣給我，我也能通過自己的手段調查出這些數字。不過這需要一定的成本，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從你手中直接賣到這些信息，這樣更方便。”
洛克菲勒吃了一驚，抬起頭望著沃倫?德拉諾，他發現在這頭大棕熊那看起來頗為忠厚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的眼睛非常好，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得多。”沃倫?德拉諾似乎還有點得意，“嗯，約翰，你表現得不夠小心，要吸取這個教訓喲。”
洛克菲勒和史高治相互看了一眼，沃倫?德拉諾看到了這些內容讓他們都感到吃驚。史高治注意到，沃倫?德拉諾剛才距離他們足足有五六米遠，而洛克菲勒為了節省紙張，字寫得也偏小，這頭棕熊的視力可真讓人吃驚。
既然自己的意向已經被人家發現了，繼續保密意義的確不大了。史高治相信，沃倫?德拉諾的確能自己收集到這些信息。也許幹脆把這頭不要臉的大棕熊拉過來一起幹倒是個更好的做法。同時，史高治覺得，就沃倫?德拉諾的經曆來看，他對在這種局麵上做空這種看起來很冒險的，很刺激的行為一定很敢興趣的。而且這個家夥也很有錢，加上對投機生意又很有經驗，把他拉進來，獲利也可以更多。
“沃倫?德拉諾先生，您的提議很有意思，不過，其實除了這些數據之外，我們還可以出售給您一些針對這些數字的分析，這些也許更值錢。我想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去細細的談一談……”最後，史高治這樣說。
於是沃倫?德拉諾帶著他們到了一個小酒館，找了一個單間，開始了談判。一開始，沃倫?德拉諾隻打算出一百美元，把洛克菲勒手中的小本本買過來。等到見識了史高治為他分析了他所見到的那一頁的內容中所包含的信息後，他又承認，史高治他們對信息的分析更值錢。而且，史高治他們隱隱露出來的意向，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要不咱們也別談錢了，幹脆，我們合夥幹吧！我們能賺到更多的錢的！”沃倫?德拉諾說。
“在此之前，我們做了非常多的準備，您和我們合夥，意味著您能共享這些，這對您當然是有利的。但是對我們來說，直接賣給你這些信息，我們還能得到數百美元，和你合夥，最後不見得能多分那麽多。那我們為什麽要和你合夥呢？”史高治問。
“我準備在糧食方麵投入五到十萬美元，一旦盈利，我可以在我的收入中分給你們百分之一。”沃倫?德拉諾拋出了他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