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政治期貨
幾天之後,史高治和洛克菲勒都突然接到了由加德納先生轉達的一份邀請。一個新興的政黨——共和黨的領導者林肯將要到克裏夫蘭來進行一次宣傳活動,當地的一些共和黨支持者為他據當了一個歡迎酒會。而老輝格黨人加德納自然得到了邀請,而且在他的活動下,史高治和洛克菲勒也得到了邀請。
史高治當然知道,所謂的歡迎酒會,無非是提供一個讓讓政治人物和財主們見麵,並促成政治和財富的聯姻的一個場所。從某種意義上講,它也是一種選舉,而且是比那些正式的所謂一人一票式樣的選舉更為重要的選舉。
在史高治上輩子的時候,很多思想不成熟的圖樣圖森破的家夥都喜歡把民主等同於選票,以為一人一票就一定會有民主。其實他們不明白,在所謂的民主選舉中,預先的篩選比最後的公民投票要重要得多。隻要精心的設計一個在選舉開始前就發揮作用的預選方案,就可以保證,無論屁民們怎麽投票,上台的都是代表你的利益的人。
而在現代,預先的篩選又偏偏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所謂的國家都像希臘城邦那種德性,全國的適齡選民不超過三五百人,不要預選也沒啥。但是,比如說一個有幾千萬人口的國家(我們就不拿像中國這樣有十多億人口或者印度這樣的雖然隻有一億人口卻有著十多億有投票權的牲口的國家做例子了),願意當總統的人少說也有個好幾十萬,然後一起來參加選舉,每個人依次向全國人民介紹一下自己的政治主張,一天八小時,節假日無修,嘩,等介紹完畢,就已經好多年了,然後再辯論,再……等到投票的時候,全國人民的重孫輩紛紛表示,等了幾代人,總算等到投票了——什麽?候選人都老死了?沒辦法,從頭來吧!
既然預選必不可少,那麽預選的標準就非常的重要了。比如說,在青青草原上搞一個民主選舉,我們確定這麽一個預選條件:“犬牙的長度必須超過30毫米”。好嘛,最後出來的候選人肯定是:灰太狼、紅太狼、狼表哥、狼表叔……反正絕對全是一窩子的白眼狼。別笑,這不是說笑話,在人類曆史上真的有采用類似的標準的民主選舉。比如古羅馬在共和國時期就規定過,隻有家產超過某個數字的人才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而且錢越多,分到的配額也就越多。你要是富得像剛剛搶劫了大流士的亞曆山大,你一個人就有投出一萬票的合法權利。
自由的燈塔在剛剛建國的時候,獨立戰爭的硝煙剛剛散去,那些譜寫了《獨立宣言》中最氣壯山河的漂亮話的英雄們就開始討論如何讓將來的民主不至於失去控製了(失去誰的控製我就不說了),就開始討論如何確定一個合理的預選規則。有人直接提出,幹脆規定,隻有擁有超過多少美元的固定資產的人才能有被選舉權,才能成為國會議員好了。這樣選上去的肯定都是我們的人!
隻是這種簡單的無謀的做法太缺乏欺騙性了。就像“犬牙長度必須超過35毫米”的標準必然會遭到羊族的反對一樣,這樣的條件肯定會受到那些在獨立戰爭中拿著槍和英國人拚命的,現在還有槍的(這點很重要),家裏麵並沒有那麽多錢的屁民們的反對。所以,本傑明?富蘭克林堅決反對這一議案,甚至諷刺的說出了假如我的財產剛好讓我能當上議員,而在我當選後的當天晚上,我們家的一頭驢子死了,我的財產又不足以擔任議員了,我是不是應該為此辭職?到底誰是議員,是我還是那頭驢子的笑話。
那麽,有沒有看起來很公平,但同樣能達到很好的效果的預選辦法呢?
當然是有的,那就是參與成本。隻要這個遊戲的參與成本夠高,那些不在控製的不安定因素自然就可以在預選中被淘汰掉。
打個比方說,我們的一位叫做光頭強的朋友打算去參加選舉了,他自己寫了一個大牌子,扛在肩膀上,到處去宣傳自己,然後他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啊,李老板呀,有什麽事情嗎?”
“光頭強!你跑到哪裏去了?”
“我準備參加選舉,正在街上宣傳自己呢……”光頭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選舉個屁呀!你的木頭砍好了嗎?再不馬上回來砍樹,我就解雇你,讓你到大街上去吃西北風去!”電話裏傳來李老板的咆哮,他嘴裏的唾沫星子似乎都順著無線電波,從話筒裏噴了出來,以至於光頭強不得不把手機拿得力自己的臉遠一點。
“別,別,李老板!我不選了,我馬上回來砍樹……”
於是,大多數的工薪階層就成功地被篩掉了。
如果還有人不死心,攢個幾年的錢,暫時不用工作也能養活自己怎麽辦?不要緊,我們還有宣傳壁壘。
打廣告做宣傳可是很花錢的,在報紙、雜誌、電視、互聯網上做廣告都需要一大筆錢,這筆錢可不是個人能承擔得起的。所以你必須取得有錢人的支持,而他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支持你。
比如說,你是一隻打算參加青青草原選舉的動物,可是你沒有足夠的宣傳費,所以你隻能到有錢的“草原狼”俱樂部,或者是“森林虎”俱樂部那裏去尋求資助。
“說說吧,你的政治見解。”
“我認為一切的動物都是平等的,誰都無權吃掉誰……”
“滾出去!砰!”於是你以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從俱樂部的大門裏飛了出去,在你的屁股上還可以看見一個大大的鞋印。那麽什麽樣的政見才能得到資助呢?那當然是這樣的政見:
“我認為一切的動物都是平等的,誰都有權任意吃掉對方。”
這才是最好的篩選方式,任何宣傳禁止狼吃羊的異端邪說的家夥,都會在這樣的篩選模式下首先被剔除掉。剩下的,無論你怎麽選,選出來的都是我們這些豺狼虎豹的人!
所以,在選舉中,像這些歡迎酒會這類的東西,其實就是候選人在向“草原狼”或者是“森林虎”俱樂部裏的金主們闡明自己的政見,並接受篩選。
“史高治,你打算參加嗎?”洛克菲勒問。
“當然,那你去嗎?”史高治反問道。
“當然得去。政治上的任何變化都會影響到經濟,影響到我們的生意。所以我必須去看看風向。”洛克菲勒說。
“約翰,你的這種看法可不全對。”史高治慢悠悠的說,“我們到那裏,可不僅僅是去看風向的,我們是去做買賣的。”
“做買賣?什麽買賣?”洛克菲勒問。
“政治期貨。”史高治回答說。看看洛克菲勒似乎還沒有明白過來,史高治隻好向他做進一步的解釋:
“約翰,你也知道,政治上的變化,會影響的經濟,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意。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想辦法控製這種變化,讓它們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改變呢?相比天氣的變化這樣的完全不可控的東西,政治變化的可控性要強得多。你想想,如果未來的美國總統在指定他的政策的時候,首先就要考慮我們的利益,那我們的生意還會不順利嗎?”
“你是說要去賄賂那些政治人物?這可是非法的行為!上帝教導我們……”洛克菲勒睜大了眼睛。
看到洛克菲勒故意做出的那副樣子,史高治不覺感到好笑,賄賂政治人物,賄賂法官,賄賂警察,這些事情不是曆史上洛克菲勒發家致富的法寶之一嗎?他居然在自己麵前裝純潔?
“信了你,我才是很傻很天真呢!”史高治在心裏吐槽說。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才不會幹這樣的違背法律也未必上帝的律法的事情呢。”史高治立刻擺出一副遵紀守法小乖乖的樣子。不過他也明白,就像洛克菲勒裝純潔騙不過他一樣,他知道他的這些話也絕對騙不了洛克菲勒,因為他們都是那種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可以踐踏世間的一切準則的人。
“選舉是件很花錢的事情,宣傳、組織都需要錢。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老板們的資助,誰都玩不下去。所以,候選人必須取悅於我們或者我們中的一部分。他必須讓我們相信,他上台後,實行的政策能讓我們獲利。而我們選擇支持某個政治人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像是購買期貨一樣。嗯,這也是一種期貨,政治期貨。”
“那要是他上台後反悔了怎麽辦?”洛克菲勒問道。問完之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說傻話。
“你瞧,我有在說傻話了。這可不是他反悔得了的。他所在的黨團也不會允許他反悔。因為這樣做,就是斷了黨團的財路。不用我們動手,他所屬的黨團就會首先拋棄他,甚至要了他的命!這種期貨的確有風險,但這風險並不在那些政客們上台後會反悔上。”
“不錯!政客們總讓人覺得他們喜歡說話不算數。但這種印象的形成,其實主要是因為他們經常背棄對普通選民的承諾。而他們之所以會這樣,那是因為背棄這個的成本很低——老百姓總是很容易騙的。而背棄有產者,成本可絕對不低。”史高治補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