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你口水的東西,吃進別人嘴巴裏去,不覺得噁心嗎?除非那個人是你的愛人,反正你們也成天交換口水。”喬伊如是說。

比如如赫,每天一定要畫同樣的妝容,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濃濃的眼線,雪白的肌膚,否則就會覺得不自信,不能從容地跟大家談笑。

比如喬伊,最見不得桌上有灰或者茶漬,自己辦公間每周會定期打掃外,平常在別人的位子上談話時,也會不自覺地扯一張紙巾,隨手把能夠得著的灰擦掉。

在這群人中間,我的小“強迫症”本來看著也不是特別明顯,其實鎖車後,在離開前一定會拉一下門把手,檢查一下有沒有真正鎖上。有時候忘了,走出去十幾米遠了還是會折回去重新檢查一下。

當然還有更厲害的時候,明明已經坐在辦公室裏工作了,突然覺得自己忘記檢查了,更糟糕的是似乎忘記鎖門了,隻好趁著早上的休息時間回停車場核實一下。結果當然常常是虛驚一場,也因此惹來大衛他們笑話:“Yan,就算你開的是梅賽地(奔馳)也不用這麽緊張吧?快說你在車裏藏了多少金條?”

“跟車子本身的價值沒有關係!這就像一項儀式,沒有完成就會覺得心慌而已。”我也明白自己有些可笑。

“嗯,我明白。我問你,你每天踏出你們家大門,先邁左腳還是右腳?據說每個人其實都有自己的習慣的。”喬伊拋出一個貌似不相幹的問題,卻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於是幾個人就站在那裏,紛紛在作勢去擰門把手,模擬著自己打開大門,準備邁出去的樣子。

“應該是左腳吧!比較順一點。”我回答到。

“哈哈,我有個朋友,每天早上都要糾結一下,邁出第一步的一定要是同一隻腳,他也有這個鎖車後一定要拉一下的毛病,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有第一步一定要某個腳這個問題。”

“啊,你不要給我心裏暗示,我可不想每天出門糾結這個問題。”我憤憤地看向喬伊。

“快來,我們一起念咒語 -- 喬伊是隻猴子、喬伊是隻猴子 。。。”大衛趁機搗亂,一群人又笑鬧著忘記了主題。

當然,真正讓我作為“強迫症”屆的 winner (冠軍)勝出的,還是我吃東西的習慣。有一段時間我們常常結伴去吃 frozen yogurts (酸奶冰激淩),口味任選,計重付費的那種。除了每個人固定的那幾種味道外,也經常會嚐試一下各種新品種。有一次喬伊嚐到了一個好吃的新口味,迫不及待地跟我說:“Yan,快吃這個 XX,你剛也買了的這個新品種,超好吃呢!”

“真的,哪一個?”我激動地湊過去看是哪種顏色,一邊繼續吃先前正在吃的一邊說:“好,下一個就吃它。”

“為什麽不能現在就吃這個新的?”大衛狐疑地眼神看著我。

“因為先前那個口味還沒吃完啊!”我沒有察覺有任何異樣。

“不是都在一個碗裏嗎?不是應該每個口味嚐一嚐,然後很隨意地吃完全部嗎?”史蒂芬也開始質疑了。

“你們快看,Yan 果然是一種口味一種口味地吃的!”大衛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冰激淩碗給大家展示。

“咳!一種一種地吃,才能不竄味;這跟聞完一種香水要嗅一下巧克力豆,品完一種紅酒要漱一下口是同一個道理,是對食物的一種尊敬。”我一本正經地解釋。

“你們別說,我早就發現 Yan 這個毛病了。”喬伊本來在一旁日有所思,突然由此及彼,想起我的另一個習慣來:“你們難道沒發現嗎?我們去吃蒙古烤肉,Yan 也總是會把肉、蔬菜、麵條一樣一樣分開來吃!”

所謂蒙古烤肉其實是一種類似鐵板燒的中餐館,自己搭配好各式蔬菜、豬牛羊肉、麵條、醬類後稱重付款,然後交給廚房放在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鐵板上去翻炒,每個人所有的食材都混在一起,一般加了麵條的話,成品都有點像炒麵。

“是嗎是嗎?難道這也是怕竄味?”史蒂芬說完就覺得很有趣,自顧自在一邊哈哈大笑。

“那 Yan 一個人吃漢堡的時候會不會把生菜葉子、肉餅和麵包分開來吃?”大衛聯想起這樣吃漢堡,也覺得有些搞笑。

“不會啦~隻有吃中餐的時候才會這樣!從小養成的習慣。”我弱弱地分辯到。

“天啦,中國人都有這樣的習慣啊?”如赫也有點驚詫。

“不是,應該隻有我這樣吧!”我如實交代:“小時候經常被告誡過吃完這個不能吃那個,否則會肚子痛。心裏有恐懼感,慢慢地就習慣一道菜一道菜地吃了。”

“哈哈,典型的中國人,什麽都能吃,才會有那麽多禁忌。像美國人民多簡單,吃的東西從來不用擔心中毒問題。”大衛又不免要嘲笑我們一番。

“你知道吧,食物吃進去在胃裏還是會混在一起,要中毒的話,分開吃也會中毒的。”史蒂芬忍不住向我指出。

“我當然知道啦,長大一點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 我有些汗顏,知道這次肯定又要被他們笑話很久了。

後來我就刻意地改變之前的習慣,有時候吃酸奶冰激淩的時候,還會故意把兩種口味和在一起來吃。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不免要被他們笑話,大衛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故意裝作大驚失色地製止我說:“Oh no (哦,不)Yan,你這樣會中毒的!” 引來一群人大笑。

過了半刻鍾,我自己想想也覺得搞笑,就故意捂著肚子說:“等等,我突然覺得肚子很痛。”

“怎麽了?哪個部位?是胃還是腹部?”史蒂芬沒聯係起來我的笑話,還真以為我突然出現了狀況。

“嗯,我可能是中毒了!”我大大地吃了一口冰激淩,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哈哈,我們也差點中招了!”旁邊的大衛等人醒悟過來,史蒂芬隨及也明白過來,跟著大家哈哈大笑。

我想我們這群人能玩到一起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但“黑”人,也非常有“自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