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嬸嬸來的這天,陳秋肅特意將工作都延後了,為表對楊邵的重視,陳家都是全家出動,除了還在上學的楊陶。
在楊邵的堅持下,長輩都先去了飯店等候,他和陳秋肅去火車站接叔叔嬸嬸。
老人是搭火車來的,從小縣城到市裏,沒有飛機,老人也不會搭高鐵,大巴車得換乘麻煩,最後選擇最便宜的交通工具,火車。
火車站外人頭攢動,現在正是返鄉高峰,樸實的人民提著大包小包,行李比人都大,滿是生活的辛酸,陳秋肅的車停在路邊顯得格格不入。
“應該出來了吧?”
楊邵瞥了一眼時間,剛想說快了,便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因為楊陶的緣故,楊邵好些年沒有回過老家,叔叔嬸嬸比他印象中老了許多,兩位老人手裏提著蛇皮口袋,互相攙扶,步履有些蹣跚,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他們惴惴不安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楊邵趕緊開門下車,陳秋肅也跟了上去。
“叔,嬸!”
聽到楊邵的聲音,兩位老人四處張望,在看到楊邵的那刻,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找到了依靠,“楊邵!”
他們很難忽視楊邵身後的alpha,在電話裏,他們已經聽說楊邵要結婚的消息,這消息來得突然,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叔叔,嬸嬸。”陳秋肅很有禮貌地跟老人打招呼,從二位手裏接過鏽跡斑斑的蛇皮口袋,“我是陳秋肅。”
有些事,陳秋肅這種身份的人做會顯得很奇怪,比如為了陪楊陶參加親子節學跳舞,比如穿得人五人六的手裏提著蛇皮袋,但陳秋肅都做得很自然。
叔叔嬸嬸一見陳秋肅也不知道該怎麽招呼,露出生澀的笑容,陳秋肅倒也不介意,“外麵天氣冷,先上車吧。”
東西被放到後備箱後,叔叔嬸嬸有點不好意思上車,楊邵幫他們打開車門,陪著他們一起坐到了後排,陳秋肅敬業地當起了他們的司機。
叔叔嬸嬸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當著陳秋肅的麵,嬸嬸隻是低聲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先吃個飯吧,陳秋肅爸媽還有奶奶等著的,都在飯店,等吃完飯,我們再去醫院。”
叔叔嬸嬸對視了一眼,應該會見陳秋肅的父母,所以是帶了見麵禮的,隻是在見到陳秋肅後,他們帶來的東西有些拿不出手,陳秋肅一表人才,他家庭條件肯定也不一般。
“我們就帶了點兒土特產。”嬸嬸聲音更小了些,像是怕被陳秋肅聽到一樣。
陳秋肅知道他們覺得拘束,柔聲道:“謝謝嬸嬸,我爸媽知道你們要來很高興,做了不少準備。”
楊邵拍了拍嬸嬸的手背,示意他們安心。
飯店的位置離市中心稍遠,環境僻靜,裝修古色古香,大白天的都燈火通明的,大堂不見其他客人,他們一行人被服務生領進了包房裏。
農村小老頭老太太進城,別提心裏有多沒底了,好在陳秋肅父母熱情,一聽到動靜,立馬起身迎接。
原本楊邵也有點犯嘀咕,畢竟他家和陳秋肅家差距那麽大,好像陳媽媽主動上前,把人引到座位上。
席間的氣氛還算活絡,沒有尷尬的沉默,陳釋良還詢問了叔叔腰傷的情況,媽媽聽說嬸嬸帶了土特產,還表示了感謝,替他們打點好了醫院和住宿問題,又聊了陳秋肅和楊邵婚禮的準備,一頓飯下來,叔叔嬸嬸放鬆了不少。
等到要送他倆去醫院時,楊邵想著就不讓陳秋肅父母和奶奶再跟著忙碌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給了陳秋肅一個眼神。
陳秋肅心領神會,“媽,叔叔這兒有我跟楊邵就行了,楊陶也該放學了,昨天答應去接他,你們可別遲到。”
楊邵也在一旁附和,“我和陳秋肅陪著我叔叔他們就行了。”
連叔叔嬸嬸也讓他們別客氣,接孩子要緊,臨走前,陳媽媽還記得叫司機把嬸嬸帶來的土特產帶走。
上車後,嬸嬸臉上掛著笑容,“我還怕小陳媽媽不喜歡……”
就怕人家隻是嘴上客氣,土特產的事情自己隻是提了一嘴,這樣的闊太太能記在心裏已經很難得了,畢竟她們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
叔叔歎了口氣,“剛剛那頓花不少錢吧?”
雖然是陳家盡地主之誼,但是自家也沒什麽好回禮的,總覺得花費太多不合適。
“沒花錢,那飯店是他們自己家的。”
“哦……”叔叔後知後覺,自己的店也要花錢啊。
剛剛坐車的時候,沒有好好打量這車,嬸嬸抬頭環視了一圈,“這車也不少錢吧?”
反正是把自己賣了也不一定能夠這輛車的,楊邵怕叔叔嬸嬸有壓力,胡亂打著哈哈。
轉眼到了醫院門口,這醫院看著眼熟,不就是上回跟楊陶來的那家,據楊邵所知,這家私人醫院,也是陳秋肅他們家的。
早就見識過這裏的服務,楊邵也習慣了有護士出來迎接。
嬸嬸見這醫院裝修特別,不像是縣裏的人民醫院,小聲問道:“這醫院能走醫保嗎?聽說啊,市裏的專家號特別難掛到,上回你李嬸來市裏看病,掛號都掛了半個月,那醫院也不是想住就住的,床位都沒有。”
病房門一推開,床位有富裕的。
陳秋肅安慰道:“嬸嬸,您不用操心這些事情,楊邵都替你們安排好了,酒店就在醫院後麵,走路過來也就五分鍾,方便您來醫院照顧叔叔。”
楊邵抓了抓臉頰,他哪兒安排了什麽酒店,他安排他叔叔嬸嬸住他家裏,陳秋肅都這麽說了,他不好拆台。
“不住酒店不住酒店。”嬸嬸看了一下病床旁邊的過道夠寬敞,陪護一向是睡陪護床的,“我醫院裏就行了,別花那錢,浪費。”
楊邵早就猜到嬸嬸住不慣酒店,上回自己跟楊陶來過,這醫院環境夠好,住在這裏兩個老人也方便互相照應。
“就住醫院吧,酒店再近也要來回跑。”
陳秋肅沒有反駁,給楊邵和他家裏單獨說話的機會,“那叔叔你們聊,我去安排一下。”
等陳秋肅一走,嬸嬸終於按捺不住了。
“楊邵啊,你老實跟嬸兒說,這裏是不是很貴啊?要不咱們還是換一所醫院吧?”
楊邵按住嬸嬸的肩膀,讓她坐到沙發上,“這醫院也是陳秋肅家的。”
管他呢,他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換一個地方也是陳秋肅家裏的產業。
叔叔猶豫了一下,“你跟小陳結婚這事,確實讓我跟你嬸嬸嚇了一跳。”
以他們對楊邵的了解,以楊邵的個性,家裏人都以為楊邵會找個普通omega結婚,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一個alpha,還是個家世顯赫的alpha,不是他們覺得楊邵配不上人家,楊邵這孩子孝順,在他們自家人心目中肯定是最好的,隻是實際的條件差距在那兒,楊邵和陳秋肅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麽都不會相信他們能走到一起。
別說叔叔嬸嬸嚇一跳,連楊邵自己都不相信他的際遇。
“小孩五歲了吧?男孩?他們對小孩好嗎?”
也是在電話裏,才知道楊邵小孩都五歲了,孩子都有了,這婚好像是趕鴨子上架。
“好啊,陳秋肅是獨子,楊陶也是獨苗苗,能不好嗎?”
楊陶現在陳家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要他爺爺奶奶能辦得到的,連接他放學,家裏人都是排著號的。
叔叔問道:“那對你呢?”
愛屋及烏嘛,對自己也好啊,就是……他和陳秋肅的關係隻有他自己知道,陳家人對他再怎麽好,他始終覺得有距離感。
“也好,你聽陳秋肅是我安排的,其實都是他跟他父母商量的。”
也是陳秋肅媽媽熱情,爸爸雖然嚴肅一點,但是沒有絲毫怠慢嫌棄之色,連家裏的老太太都出動了,可見對楊邵的重視。
楊邵抓了一下腦袋,“你們別擔心我了,我好著呢,現在孩子有人帶,飯有人做,我在陳家清閑得很,你們來就是看病的,看好了病,我帶著你們和楊陶再出去逛一圈,給我弟買點東西回去。”
老人坐火車來的,累了一天,楊邵讓他們早點休息,在醫院待了一會兒,便和陳秋肅離開了。
在車上,楊邵難得跟陳秋肅說了聲“謝謝”,陳秋肅淡淡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哼,陳周到。
“先送你回去吧。”
楊邵回過神,“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公司嗎?”
“不是去公司。”想了想,自己也沒有瞞著楊邵的必要,“要去一趟醫院。”
他倆不是剛從醫院出來的?
“醫院?”陳家到底有幾所醫院?
陳秋肅解釋道:“我去做降低信息素濃度的治療。”
“哦……”難怪,自己最近老覺得陳秋肅的信息素濃度很高,“那醫院在哪兒啊?”
“離楊陶學校很近。”
這麽說,陳秋肅很早之前就在做降低信息素濃度的治療了,不然怎麽會認識楊陶?
就信息素治療的問題,楊邵不願意聊太多,主要是他尷尬,他隻知道,這治療是他好,陳秋肅也好。
車剛停到家門口,正好跟奶奶的車遇上,奶奶見楊邵下車了,陳秋肅還沒下車。
“秋肅,你還要出門啊?”
陳秋肅腦子短路了,“我去接楊陶放學。”
“爸爸!陳叔叔!”楊陶忽然從車窗探出腦袋來。
奶奶古怪地看著陳秋肅,“你忘了?你不是讓我和你媽媽去接楊陶嗎?楊陶我們都接回來了。”
楊邵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陳秋肅,陳秋肅顯然還沒有編排好說辭,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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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濃度降不下來之後
楊邵:他媽的誰家瓦斯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