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邵看了眼床的方向,楊陶睡得很沉,“陳秋肅,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酒精麻痹著陳秋肅的神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疲憊,他意識有些模糊,熟悉的聲音讓尤為放鬆,他聽到了楊邵在說話,但是腦子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他靠著本能回應楊邵。
“嗯?現在想說了嗎?”
陳秋肅在想,楊邵先前不肯說,說明不信任自己,現在楊邵願意坦白,也算是自己在他心目中有所進步,達到了楊邵信任的標準。
到底是什麽事呢?
“關於楊陶的。”楊邵頓了頓,他和陳秋肅之間,會因為楊陶的存在,變得更加微妙,楊邵沒法講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他斷斷續續道:“我先前跟你說的是氣話,沒有所謂的前任,楊陶也不是我跟別人……”
電話裏過分安靜,陳秋肅是太驚訝忘了說話?
楊邵停了下來,仔細去聽電話裏的動靜,聽到的卻是陳秋肅輕微的呼吸聲,他試探性喊了陳秋肅一聲,“陳秋肅?”
回應楊邵的是布料摩擦的聲音,睡著了?
楊邵籲出一口氣,自己可是鼓起十萬分的勇氣向陳秋肅坦白楊陶的事情,他倒好,他居然睡著了。
楊邵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到了櫃子上,他心裏亂糟糟的,有點慶幸,陳秋肅什麽有聽到,又很懊惱下次該怎麽開口。
沒心沒肺的父子倆都睡得挺快的,自己下次再願意說,指不定是什麽時候了,這次沒聽到,可不怪他啊。
過年嘛,尋常人家都免不了走親訪友的,像陳秋肅家親友關係複雜,更需要走動,禮尚往來成了家常便飯。
禮品都是店鋪的老板親自送到家裏來讓陳媽媽挑選,上到金銀首飾,家具家電,下到吃穿用度,東西應有盡有。
楊陶就在禮品堆裏打轉,東摸摸西看看,瞧見什麽都好奇,他奶奶也不製止他,隻要多看兩眼的東西,都留了下來。
楊邵在一旁幾次想開口都忍了下來,果然,陳秋肅溺愛孩子毛病,是從他父母那兒遺傳過來的。
“楊邵,來媽媽這兒。”
楊邵繞過成堆的禮品,正想問什麽事,陳媽媽握住他的手腕,將一塊手表戴在了他的手上。
“嗯,我看著就合適。”陳媽媽滿意地拍了拍楊邵的手背。
楊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要給他的,他幾時戴過手表啊,“媽,我什麽時候戴過手表啊。”
用不著的東西,買了就是浪費,楊邵連正裝都沒穿過幾次,手表對於他而言真的太雞肋了。
陳媽媽按住他的手,打定主意是給他的,就不讓他脫下來了,“不戴也沒事,你放著,總有用的到時候,就當是媽媽給你的新年禮物。”
打從來到陳秋肅家,他父母以各種名義送給自己不少禮物,包括但不限於店鋪和現在的手表,有節日沒節日都得收禮。
楊邵哪兒知道,當初見麵禮的兩間店鋪,是陳秋肅點名要的,他清楚楊邵的情況,給予楊邵當下最需要,也是最想要的東西,要陳媽媽自己選,她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楊邵一個人把楊陶帶大,那是他們家的大功臣,獎勵一詞太物質化,陳媽媽是想替陳秋肅補償楊邵。
手表已經牢牢戴在自己手上,楊邵知道是推不掉了,“謝謝媽。”
楊邵也沒著急上樓,他越來越習慣在陳家的日子,沒人給他擺臉色,他和長輩坐著聊會兒天也不會有什麽負擔。
“秋肅快回來了吧?”
那晚陳秋肅睡著了,第二天依舊是晚上電話回來,看他的樣子,是完全不記得楊邵前一晚說了什麽,他錯過了什麽,反正有楊陶陪陳秋肅講電話,楊邵也懶得糾結怎麽跟陳秋肅開口。
剛在院子裏玩耍的楊陶,一聽到陳秋肅的名字, 他跟雷達似的,“陳叔叔後天回來哦。”
現在聽到楊陶當成陳秋肅爸媽的麵叫陳秋肅叔叔,楊邵都沒法去看陳媽媽的眼睛。
今天的飯局在一家私人會所,隨行的有幾個股東比陳秋肅長了十幾歲,酒過三巡後,便有點放浪形骸,私人會所,想叫出omega來作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種事情,omega自己願意,alpha出得起錢,陳秋肅也不好做評價,他一向是到了這個環節,便找借口離開,大家也沒有強留。
連續幾晚的酒局讓陳秋肅有點疲憊,不想自己狀態太差,他泡了個澡,稍微精神一點後,才出來打電話。
“陳叔叔!”
楊陶稚嫩的聲音,讓陳秋肅如沐春風,疲倦一掃而空,“這麽晚了還不睡?”
“我本來是要早睡的,我明天還得跟爺爺去釣魚呢,就是為了等你的電話。”
陳秋肅隻裹了一條浴巾,頭發濕漉漉的,打算通完電話再去吹幹,“不好意思,叔叔今天到酒店有點晚,爸爸呢?爸爸明天要幹什麽?”
爸爸就坐旁邊呢,楊陶把電話手表遞給他爸,讓他爸爸自己回答。
“回趟家。”這麽久沒回去了,年前至少得去檢查一遍水電氣,家裏長久不住人,沒準都進去耗子了。
一聽爸爸說要回家,楊陶坐不住了,“那我也想回去。”
“你以為你爹我回家是去玩的,年前收拾一下屋子,說不定你的床被耗子給霸占了。”
那自己還是不去看耗子了,好好陪爺爺釣魚吧,楊陶乖乖躺下,為明天的出行養精蓄銳。
“打掃我叫人去吧。”陳秋肅提議道。
一看陳秋肅就是大少爺脾氣,使喚人使喚慣了,楊邵沒那麽嬌貴,過了幾天好日子,不至連自己家裏都懶得收拾,“千萬別啊,自己不回去看一眼哪兒放心啊,又不是多費力的事情。”
陳秋肅也沒有勉強,隻要楊邵願意,他不妨礙楊邵做任何事情。
“你確定了後天回來吧?”楊邵叼著沒有點燃的煙往落地窗邊走,點燃煙後,上半身探出窗外,盡量讓煙霧不進房間裏來,“媽今天都在問了,楊陶可是信誓旦旦說你後天回來。”
陳秋肅輕笑道:“那我後天肯定能回來。”
剛才在會所,即便隻是短暫地停留,那幾個omega的信息素也讓陳秋肅很不好受,強烈的求偶暗示,讓alpha無法克製自己的天性。
此時隔著手機,陳秋肅聽到了楊邵吞吐煙霧的聲音,他能想起楊邵身上淡淡的煙味,明明旁人也抽煙,可楊邵身上的氣息就是不所不同。
時間允許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回家,見他想念的人,抱他想抱的人。
第二天一早,楊陶跟著他爺爺出門釣魚,楊邵在家吃過了中午,開著自己的小貨車優哉遊哉地回家。
上一次回來,還是拿證件登記結婚的那回,這條回家的路,熟悉中又帶著點兒陌生感,貨車停在車庫,才漸漸有了回家的感覺。
房子還是得有人住才有人氣,推開防盜門的瞬間,楊邵都覺得客廳的空氣有些悶,他趕緊將房門窗戶都打開通風。
先前家裏門窗緊閉,不至於有太多灰塵,一進廚房,自己猜得果然沒錯,那米桶蓋兒都被頂開了,幾顆耗子屎夾在大米中間。
楊邵圍著廚房轉悠了一圈,在洗碗池頂上發現了一個洞,耗子也夠厲害的,一到冬天是四處尋過冬的地方,廚房窗戶關得嚴實,它們能順著管道的空隙打個洞。
這不是簡單做個掃除就能完事的,楊邵趕緊聯係了師傅,得想辦法把這個洞給鍍上,不然自己這一走,那不又成了耗子的天下。
不打掃不知道,楊邵從楊陶床墊下翻出了沒吃完的零食,裏頭都長黴了,這小東西真能藏啊,也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麽大的力氣,連床墊都能抬起來,又從電機櫃下麵找到楊陶丟失很久的鞋子,這鞋當初讓楊邵好找,早上送楊陶上學都遲到了,楊邵邊收拾邊罵娘。
堵耗子洞,加上打掃,這一折騰一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洗衣機裏還洗著一缸窗簾,外頭灰蒙蒙的,也能意識到時間不早了。
楊邵癱倒在沙發上,還想著掛好窗簾他就回去,沒過多久,他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醒,家裏漆黑一片,洗衣機早就停止了作業,隻有楊邵兜裏的震動的手機,亮著微弱的光芒。
楊邵伸了個懶腰,從兜裏摸出手機,一看是陳秋肅打來的,“喂?今天這麽早啊?”
“楊先生。”接電話的並不是陳秋肅,“我是陳先生的助理,您現在能來接一下他嗎?”
“啊?”楊邵一頭霧水,直接坐起身來,陳秋肅不是在外地嗎?
助理的聲音明顯是有些著急的,“我打碎了陳先生的抑製劑。”
打碎抑製劑是自己的失職,但其實也不關抑製劑的事情,自己當時立即聯係了陳秋肅的私人醫生,補打了抑製劑,可是沒有什麽效果。
陳秋肅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助理不知所措有點語無倫次了,“陳先生開完會……想早點回來的……我……”
楊邵瞌睡都醒了,陳秋肅發了次燒後,好像**期也過了,跟沒事人一樣,怎麽這麽突然啊?
“你們……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