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準備……”林妙言嗤笑,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什麽準備?他那般雲淡風輕的人不屑於爭鬥”,她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準備,若是他有心何故要在青雲山甘願被遺忘十五年,那時他才八歲,八歲的孩子怎麽會懂得這些呢。

“那他為何要回來?”

這個問題林妙言問過燕榮,得到的答案是為了娶她,她不懂他所謂的權利之爭,但她相信燕榮絕對不屑於爭,青雲山相處的十五年從未聽他提過任何皇族的事情,那樣清心寡欲的人,沒有所求,沒有欲望,至今回憶起來他的樂趣似乎也隻是和自己玩耍,鑽研醫書,或者是彈琴作畫,她的一手好字便是他**出來的。

燕俊馳看她無語,似在思索什麽問題,扯開了譏誚的笑,十五年足以改變太多,即使當年他冒死從火中救出他的弟弟,在安泰宮八年的相處中處處嗬護於他,終究皇權之下無父子,兄弟反目的事情已不是什麽新鮮事情,雲淡風輕反而是一種偽裝。

“我相信他,他是為了要娶我才回京城的”,這句話很難以理解,又矛盾至極,娶她何須回京城,與他在青雲山結成夫妻,沒有外界的幹擾,豈不是更合他的心願,皇上那黑如墨汁的眼眸給了她提示,這其中肯定有皇上的原因,但無論怎樣燕榮的話她從來不設防,這份無條件的信任,自小從他們的生活中便自然形成無須理由。

“蠢女人”,燕俊馳又一句謾罵,這個女人一定沒有大腦,但同時又嫉妒燕榮居然會有這樣的人相伴左右,這樣無條件相信自己的人於他隻是一種奢望。

初識她時隻是純粹的對待一般女人的心態,日子久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喜歡被感情折磨的傾向,她越是對他不屑一顧,對他冷淡,他就越是渴望她,知道她嫁了鋒弟,骨子裏那股反逆就越是強烈。

她手扶著身邊一棵樹,遙望遠處,有些茫然,這裏到底離京城有多遠,榮的傷又怎麽樣了?

燕俊馳喜歡看美女,這幾天裏她消瘦了一些,卻是無礙他看林妙言的興致,為了看的更清楚,他特意的走近一些。

看見她眸中的一絲憂傷和牽掛,在心中自嘲一番,燕俊馳啊燕俊馳,一向自命不凡,那知卻一點也不入她的眼,她心心念念的全是鋒弟啊。

此時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側臉,她側臉的弧度十分動人,細細密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羽扇一般輕輕閃動,眼眸之中露出那種純女性的溫情脈脈的溫柔,燕俊馳心中一動,玩弄起她的青絲起來。

她警覺的跳開:“你想幹什麽?”

“別動”。

“啊”看燕俊馳那副淩駕於人的姿態,心中不爽,天下是你燕家的不錯,可天下人並不都是你家的奴仆,她反而離他更遠一些。

“回來”,他嚴厲警告。

她卻一點過去的意思都沒有:“憑什麽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必須得做什麽?”

“就憑我千裏迢迢找你找到這裏來”,燕俊馳篤定的聲音令林妙言心中一愣,是啊,她怎麽一點也沒想過他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許是在演戲吧,他接近自己不過是因為喬江。

“過來”男人的聲音帶了點怒氣,因為看到她眼中那一絲微弱的懷疑他略顯煩躁,自從得了怪疾心情總是容易浮燥,麵對她時尤為更甚。

“就不……”林妙言執拗的不過去,隻許你氣我,就不許我氣你,正得意的欣賞男人的怒容時,他大步跨了過來,重新擺弄起她的頭發。

隻一會兒的時間,一個好看的發髻便在他手下形成,最後別上了一支木簪子,又將剩餘的發絲溫柔的梳理好,然後露出了笑容。

溫柔,深情,憐惜,林妙言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自從認識這個男人起,幾時有過這樣的神情,即使他吻過她,但那不關情愛,隻是一種霸道的宣示,宣示他的權利可以遮天,可以隨意玩弄任何人。

林妙言用手撫摸了一下他綰好的發髻,竟然絲毫不比燕榮綰的差,甚至更為精致,驚訝的用目光詢問,這又是發那門子的瘋。

記得第一次看鋒弟為她綰青絲時,她淺淺的笑,流露出幸福和甜蜜,心想幾時她也會為自己這樣一笑。

“鋒弟會為你做的事情,我一樣會為你做,鋒弟給不了你的我卻能給你,辰兒到我這裏來,我寵你一生……”

話說到一半,隻見林妙言拔下木簪子:“你能給我的我不稀罕,太子殿下請記住我已經是有夫之婦。”

一頭散落下來的青絲,在風中飄舞著,猶如魔爪一般揪住他的心,幹脆利落的拒絕,心痛一陣陣的湧來,也許是前世的情緣,每每麵對她的拒絕,總是心痛難忍。

林妙言把木簪子放回他手中譏笑:“太子殿下,給女人的承諾是需要負責的,而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或是利用。”

燕俊馳並未去接木簪子,為什麽可以無理由的信任鋒弟,而對他卻是從不相信,那怕是一個小小的笑容也不曾為他綻放過:“辰兒,我是認真的,絕不是玩笑,更不

是利用,隻要你答應我,需要什麽條件盡管說。”

“嗬嗬,倆個人相愛不是條件所能互換的,太子殿下,你是不會明白的”,既然他不接這簪子,她幹脆扔了出去,如扔掉燙手山芋。

“你……你敢丟棄本太子送你的東西?”從來隻有他賞賜別人的,即使他已經放下身段向她表白心意,也並不代表她可以挑戰他的底線。

“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林妙言絕不會收”,林妙言無視他的憤怒,自行回身,望著這片密林,要怎樣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呢?

身後沒有了預期的響動,她倒是好奇了,轉身一看,見他在簪子掉落的地方東摸西找,好像一個可憐兮兮的被人折磨的小孩,被丟了心愛的東西,正心痛的尋找。

心中微微一動,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但一想到他是為了喬江才這般對他容忍,這點愧疚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燕俊馳在地上的枯樹葉堆中尋找那隻木簪子,淡淡的眸子裏閃動著不知名的情緒,為什麽鋒弟會有這樣一個紅顏知己,忽然間想起一句話:“算計多了,福也就薄了”,這句話出自麗姨之口,是麗姨送給母後的一句話,那時他才五歲,不知怎的,將這句話記得很清楚。

一路摸著,在經年積存的落葉堆裏終於找到了那支木簪子,可是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是一股腥臭味……

“嘶……”腰間一緊,腳下騰空,燕俊馳驚叫出聲,眼前巨大的蟒蛇,吐著信子睜著雞蛋大小的眼睛看著她,是一隻饑餓的蟒蛇,並且這蟒蛇不是一般的大,要比他所見過的大出三四倍,全身的白色,沒有一點花紋,聽師父說過白色的巨莽實屬罕見,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子已經被它卷了起來,舉得很高,發出嘶嘶的響聲,隨時準備把他吞進腹中。

一道劍氣突然襲來,巨莽的身子被擊中,吃痛之下鬆開了燕俊馳,轉而朝突襲它的凶手看去,尾巴一掃,林妙言的身子被巨蟒掃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跌落地上。

燕俊馳被跌到地上顧不得身上疼痛舉劍刺向巨蟒,巨蟒此時注意力在林妙言身上,這一劍把它腹部劃了很長一道口子,頓時血腥滿地。

巨蟒吃痛,折過身來尾巴纏住他的腳踝,往前拖行,雖然地上有經年的樹葉厚厚一層,可地上畢竟沙石林立,灌木叢生,胸前一痛,卻是被地上探出個頭來的尖石劃破了身子,青衣上透出了斑斑點點的血跡,鮮血流了一地,巨蟒還在拖著他,撞到了樹木,石頭,頭暈目眩,根本沒有還手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