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六章 林子閑別衝動
如果說老克拉克開始隻是有點後悔，還想著去抓師月華的話，那麽現在看到天際露出的魚肚白，已經是腸子都悔青了，悔不該來此。
那種明明把對方甩掉了，卻又知道逃不掉，然後還得不要命地逃，讓兩人累得跟死狗一樣不敢停下，簡直太折磨人了。兩人甚至有想停下來和賴皮蛇硬碰硬拚了的衝動，然而都知道衝動是魔鬼，繼續跑吧。
現在就算再給老克拉克一次機會，打死他也不來這個鬼地方，隻求現在能逃掉，誰還敢來冒第二次險。
兩人這輩子還是頭次一下跑這麽遠，累得夠嗆，汗流浹背，如同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大口喘著粗氣，速度越來越慢。
累得像死狗一樣的巴爾克回頭看了眼，看到了百米外的小山坡上，兩點紅光急速滑行而來。
巴爾克頓時精神一振，欲哭無淚地強行提高了點速度。
“王！救我！”巴爾克悲吼了一聲，盡管知道老克拉克不可能回來救自己，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快速衝出了眼前的樹林，遠遠看到了停下來的老克拉克，他還以為老克拉克真的大發慈悲了，拚命跑去。
頭頂盤旋的血蝠‘吱吱’緊急報警，氣喘籲籲的老克拉克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眼，再回頭看看眼前的一條湍急河流。
一路跑來，見到了不少的山間溪流和小河，可是也沒見能攔住怪蛇，不過這麽大一條河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妖怪一咬牙，縱身跳了下去。
跑到河邊的巴爾克看著河麵上被滾滾激流裹挾而去的老克拉克變成了黑點，忍不住問候了一聲老克拉克的祖宗，跺了跺腳，也跳了下去，順急流飄走。
沒多久，氣定神閑追來的賴皮蛇在河邊停頓了一下，紅睛睛的眼睛閃爍著紅光，鮮紅的信子吐了吐，似乎在品味空氣中的某種氣味。
緊接著噗通一聲，也鑽進了滾滾急流中，浮在水麵搖頭擺尾順急流而下，乖乖還是遊泳的高手。
其實這是小意思，神龍之名不是吹的，賴皮蛇可謂是水火不懼、百毒不侵，區區一條河豈能難住它。
不過追了數百米後，賴皮蛇還是橫渡急流，順著山壁爬上了岸，盤踞在岸邊憤怒地‘嗬’了兩聲，兩眼閃爍著幽幽紅光，似乎很不甘心。
但是也沒辦法，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也不過如此，它當初能千裏迢迢地找到林子閑，是因為林子閑身上有巫神令牌，而現在之所以能追著兩個老妖怪不放則純粹是聞著氣味而來。
偏偏兩個老妖怪走狗屎運，狗急跳牆之下蒙到了一個最佳擺脫賴皮蛇的好辦法，就是眼前的河流。
當然也說不上是運氣，茫茫十萬大山中類似的河流不止一兩條，遲早都能碰上，隻怪兩人屢次改變方向，反而失之交臂，如果一直往前跑的話，早就碰上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兩人鑽進水裏，身上的氣味很快便消失了，賴皮蛇追了一會兒便失去了目標的去向，隻能含恨上岸。
閃爍著紅光的眼睛盯著遠遠的河麵幽幽凝視了一會兒，賴皮蛇低低嗚咽一聲，竟然如同牛叫，像個被人欺負了的孩子卻無法報仇一樣，貌似很委屈。
可最終還是不得不調頭轉身巡遊進了森林中，一棵礙事的樹稍微擋了它一下，它立刻凶性大發，把追丟了兩個老妖怪的責任發泄到了林中大樹上。
咣咣！賴皮蛇在林中甩動著鋼鞭般的尾巴亂掃狂掃，一棵棵大樹折倒在地。
乖乖！這廝的脾氣還真夠睚眥必報的，怪不得追著兩人不放。
一口氣放倒了上百棵大大小小的樹木後，賴皮蛇貌似才發泄夠了，一身烏黑鱗甲頂著兩點紅光，迅速蜿蜒向深山老林內，直線往蛇穀方向爬回……
天際一團魚肚白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此時雖然已經即將天亮，但是師蓮的求救電話卻在事發兩個小時後就打到了林子閑的手中。
那時尚夜幕低垂，少林文殊小廟內的燈光昏黃柔和。
文殊菩薩坐像下的素一大師經曆了一番心魔幹擾後，便安然入定，如一尊枯木般寂靜如雕。
左右蒲團上盤膝而坐的林子閑和絕雲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也入定了。
門外的守值弟子已經是第二輪換班，雙方合十行禮，先者悄悄下山，後者悄悄歸位時偷看了眼小廟內的情形。
守值弟子還不知道素一大師是什麽人，不知少林什麽時候突然冒出了一位高僧。
但是選來值守的弟子都被再三嚴厲交代了，不可喧嘩，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哪怕聽到看到了什麽也不能向任何人說起，總之交代了一大堆戒律，違者嚴懲。
林子閑腰間的電話‘嗡嗡’震響，對麵的絕雲迅速睜開了一隻眼睛，偷看一眼後又迅速閉上。
如今的林大官人對絕雲禪師這個叛徒不太客氣，而絕雲也感到心虛，感到對不住人家，說什麽罵什麽都低頭認了，當沒聽見。
放在平時，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在電視機前躺著吃零食、喝酒、看足球吧？絕雲心中唏噓感慨一聲，估計那樣的好日子以後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做叛徒果然是沒好下場啊，連自己也搭了進去……
林子閑摸出電話一看，是個陌生人打來的，接通喂了聲問道：“找哪位？”
“林子閑，我是師蓮，血族來了好多人攻打我們的山寨，教主說我們擋不住，讓我先來向你求救……”師蓮說話的聲音貌似要哭了，急急忙忙說了當時的情形。
絕雲兩眼睜開，瞪大了雙眼看著林子閑。素一大師雖然還閉著雙眼，但是眉頭也已經微皺了起來。
文殊小廟內很安靜，憑兩人的功力，電話裏的聲音自然瞞不過兩人的耳朵。
林子閑越聽臉色越難看，也急忙問了兩句現場的情況。可是師蓮也說不清楚，她是大晚上摸黑跑了兩個小時的山路，才找到了有信號的地方打這個電話，如今現場到底是什麽情況她也根本不知道，但是教主說擋不住。
林子閑安慰了兩句掛了電話後，臉黑得跟鍋底一樣，這麽遠的距離，隻怕就算是現在坐戰鬥機過去，黃花菜也涼了。
老克拉克等人是什麽實力他當然清楚，何況還帶了那麽多人去，先不說巫教會是個什麽情況，估計師月華已經是凶多吉少了，那個女人對自己真心不錯。
一口無處發泄的怒火憋的林子閑臉色發青，兩眼像狼一樣閃過陰狠凶厲的目光刺向了無動於衷的素一大師。
“呔！”林子閑突然一聲暴喝，震得小廟內嗡嗡響，已經從蒲團上直接跳了起來，一腳踢飛了蒲團，咚！砸在了素一的身上。
絕雲大吃一驚，這家夥竟然敢對素一大師發飆，當即站起喝止道：“林子閑，別衝動！”
“叛徒！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林子閑揮臂一喝，戳指指向素一大師，厲聲道：“素一老賊，你幹的好事！”
絕雲看著這狂暴的家夥目瞪口呆。
素一大師依然垂眼而坐，顯得無動於衷，隻是手持的念珠又一顆顆撥動起來。
“你這老賊不事生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妄想著感化天下人一心向佛。如果天下人都像你一樣，你吃什麽穿什麽？如果沒有天下人的忙碌碌，又豈能襯托你這佛門高僧的形象？如果天下人都像你一樣，早已經是餓殍遍地。一群打著虛妄旗幟的禿驢寄生在芸芸眾生的血汗之上，有什麽資格教化別人？少在我麵前擺出什麽得道高僧的狗屁模樣，老子連教皇都做過，你們這些所謂宗教背後的肮髒勾當，老子一清二楚，也就能騙騙那些心靈空虛想要找依托的信徒！你如果不是拳頭比我的硬，你憑什麽來約束我……”林子閑指著素一的鼻子罵得唾沫橫飛。
這家夥瘋了！絕雲看著林子閑很是啞口無言。
門外的守值弟子也伸頭看著裏麵，他也是禿驢，被林子閑一起罵了，看向林子閑的目光自然沒有好感。
素一大師終於睜開了雙眼，歎息道：“林子閑，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修佛修的是心，並非要芸芸眾生不事生產……”
“呸！少跟我講大道理。”林子閑一口打斷，怒聲道：“求神拜佛的事情糊弄那些自欺欺人的人去，我現在就要離開這破地方，你若敢攔我，一旦師月華出了什麽意外，我踏平你少林寺，用你們這些禿驢的腦袋給她陪葬！”
“罷了！那三個孽徒為非作歹，老衲亦有責任，本準備明日再出山去尋找他們，既然事已如此，老衲現在就隨你走一趟吧。”撥轉著念珠的素一目光投向門外，喚道：“守值弟子何在？”
怒氣衝衝的林子閑一愣，冷哼了兩聲不說話了。
守在門外的和尚立刻小跑進來，合十鞠躬道：“大師有何吩咐？”
素一淡然道：“去喚德雲來。”
“是。”守值弟子躬身退去，迅速離開了文殊小廟。
沒多久德雲匆匆忙忙而來，獲知素一又要出山，很是大吃一驚。
素一歎道：“心生便是罪生時，一個甲子的枯禪，卻因一時的貪念而墮落紅塵，該有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