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三章 善良的殺手

什麽意思?林子閑一怔,迅速單眼貼在了瞄準鏡上觀察。隻見鎖定的那棟別墅內,出來了幾個人,隱約看出方仲群的身形也在其中,正領著一個小女孩放孔明燈。

邊上幾人的手中都各提著幾盞點燃的孔明燈,一個個將孔明燈輪流交到方仲群的手中,而方仲群又將孔明燈一盞盞交給小女孩放飛。

元宵將至,有人玩燈也不奇怪。林子閑估計那個小女孩就是方仲群的女兒了。

機不可失,林子閑將手機收回了口袋內,目標既然已經出來了,正省得打電話把目標引出來,瞄準鏡內的十字準心迅速鎖定了方仲群。

就在食指扣上扳機的時候,十字準心又微微下移,落在了歡呼跳躍的小女孩身上。

略微停頓後,十字準心再次鎖定了方仲群,食指撫摸在扳機上蠢蠢欲動了好幾次,然而始終沒有扣動扳機,準心也漸漸從方仲群身上挪開了,盯著開開心心放孔明燈的小女孩。

林子閑的眼睛離開了瞄準鏡,兩眼目光微垂,忽然看都不看就出手關了槍上的保險,將槍架在了樹杈上,自己則轉身坐在了樹下,掏出煙來捂住火點了一根,坐在樹下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煙,邊欣賞著一盞盞冉冉升空的孔明燈。

夜色淒迷,燈火點點,直到幾十盞孔明燈一一在空中遠去後,再也沒有了燈光升起,林子閑方將煙頭掐滅裝進了自己口袋裏,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別墅區走去。

槍依然架在樹杈上,他沒有帶槍,而是空著手去了。

在小樹林中穿行了沒多遠,前方忽然傳來了狗吠聲,聽聲音還不止一隻。林子閑腳步一頓,目光閃了閃,別墅區裏居然養了看家護院的狗,想悄無聲息的接近目標倒是有點麻煩。

也許是狗的咆哮聲的作用,或是被他驚到了,一旁傳來唰地動靜。林子閑冷目一掃,撲捉到了一條黑影閃動,忽然彈身而起,中途出腳在一棵樹上猛然一蹬,朝拐彎逃竄的黑影撲了過去,探爪幹淨利落地將其給抓在了手中。

抓住毛茸茸掙紮動彈的東西一看,原來是隻野兔。

林子閑將野兔抓在了手中,繼續向目標地點走去。

靠近別墅區的鐵柵欄圍牆後,發現上麵竟然還有監控鏡頭,環繞別墅區的路上路燈通明,想通過很難不被發現。

倚靠在一株樹後的林子閑掃視了圍牆上的各個鏡頭一眼,忽然摘下自己腦袋上的鴨舌帽拋了出去,準確地扣上一隻監控鏡頭。本人也迅速從樹後竄了出來,縱身而起,翻身直接越過了布著鐵絲網的圍牆,順手摘了那頂帽子落在圍牆裏麵,帽子扣回腦袋上,側身在陰暗處觀察了四周一眼,快速朝目標居住地飛快跑去。

隨著他的接近,群狗的咆哮聲也越來越激烈,負責保衛方仲群家的保鏢們一個個走了出來,都從懷裏摸出了槍,將子彈給上膛了,都盯向了狼狗咆哮的地方。

樓上的方仲群也被激烈的狗叫聲給驚動了,側身站在窗邊伸手微微撥開一道窗簾盯著外麵,眼中滿是森冷。

他的生意能做到今天,用過許多不光彩的手段,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所以仇家很多,有人找他尋仇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經曆過。正因為如此,他才養了不少的保鏢。

剛安撫到**的小女孩爬了起來,光著腳丫子跑到他身邊喊道:“爸爸,狗狗為什麽叫個不停?”

方仲群迅速伸手將暴露在窗口的女兒拉到一邊,低頭笑道:“因為狗狗睡不著啊。”

“那狗狗為什麽睡不著啊?”小女孩天真地問道。

就在這時,守衛在下麵的保鏢中,有人一揮手,七八隻被牽著的狼狗立刻被放出,猶如脫籠之獸凶猛地竄了出去。也就在這時,一隻身上帶血的野兔斜竄了出來,驚慌失措地逃竄。

血腥味立刻激起了群狗的凶性,一起圍剿了過去,沒讓野兔跑出太遠,就逮住了。可憐的野兔瞬間被一群狼狗給七嘴八抓地撕開了。

保鏢們見是一隻兔子,多少鬆了口氣,派出幾人持槍到附近到處看了看,一無所獲後,朝別墅這邊的保鏢打出了無事的手勢。

虛驚一場的保鏢們這才將槍給收了起來,那幾隻大嚼特嚼嚐了血腥的凶猛狼狗也被牽了回來。

“爸爸,狗狗們為什麽不叫了?”樓上的小女孩又天真地問道。

方仲群也鬆了口氣,抱起小女孩道:“因為狗狗們累了要睡覺了,所以寶寶也要睡覺了,再說話就要吵到狗狗睡不著覺了。”

將女兒重新塞回**,好不容易將女兒給哄睡了,幫女兒細心撚好被子後,方仲群才離開了臥室。

換上了浴衣的方仲群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不禁懷疑是不是被剛才狗叫的事情給驚著了,遂來到客廳,走到酒櫃前倒了杯紅酒想壓壓驚,卻忽然發現玻璃櫃上似乎有人影閃過。

“誰?”方仲群大喝一聲,驚悚回頭,結果沒看到什麽人,卻看到了自己死去老婆的畫像正盯著自己目不轉睛,搞得跟瞬間活過來了一樣。也許是心裏有鬼,方仲群不由嚇了一跳,端著酒杯的手哆嗦著,臉色發白地向後踉蹌了一步。

身體靠在了酒櫃上,慢慢回頭看了眼酒櫃的玻璃櫥窗上倒映的相框,再回頭看看老婆嚴肅的照片,方反應過來是虛驚一場。

然而下麵迅速傳來了咚咚上樓的聲音,保護他的保鏢們被他那一嗓子給驚動了。

一群保鏢一跑上來,方仲群迅速朝他們豎起食指在嘴邊‘噓’了聲,指了指女兒的房間,示意他們動靜小點,別打擾自己女兒睡覺。

有領頭的保鏢持槍看了四周一眼,沒發現啥動靜,走來低聲問道:“方先生,你沒事吧?”

方仲群抬手撥了撥手掌道:“沒事,都下去吧,輕點。”

領頭保鏢點了點頭,再次冷眼掃視四周,還走到窗邊撥開窗簾看了看外麵,這才轉身朝眾人打了個手勢,一群人又輕手輕腳地下樓了。

方仲群端著酒杯坐在了客廳沙發上,對視著死去老婆一臉嚴肅的照片,輕抿了幾口紅酒,忽然起身慢慢走了過去,和照片中的人對視著,邊喝酒邊淡淡說道:“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再重申一遍,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不是靠你家老頭子,還輪不到你騎我頭上作威作福,所以請你閉嘴。”

相框被他慢慢放倒,扣在了台麵上。一口喝完的空酒杯也壓在了相框上,同時還有一隻眼鏡。

方仲群轉身朝浴室走去,進了浴室把門一關,剛對著鏡子脫掉衣服,忽然發現鏡子中有東西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

等他定睛一看,不由瞳孔一縮,發現是一個渾身黑衣、鴨舌帽壓得低低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後。

這下真的把他給嚇壞了,剛要張開嘴喊救命,一隻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一聲都發不出來。

他想掙紮著反抗,已經被連續幾指點在了後背,整個人立刻無法動彈,轉瞬被扔進了浴缸裏。

方仲群此時才看清了鴨舌帽下的那張臉,發現正是麵無表情的林子閑時,眼神裏立刻浮現出無限驚恐,他是怎麽進了自己家的?

林子閑已經伸手打開了水龍頭,將水開到了最大,往浴缸裏注水……許久以後,別墅裏的狼狗又劇烈咆哮起來,一群保鏢立刻跑了出來。

林子閑已經出現在了別墅區的圍牆前,翻身而過,順手將一隻監控鏡頭給掰了個底朝天,身形沒入對麵的小樹林中。

在樹林中一陣快速行進後,突然伸手將一支架在樹杈上的狙擊步槍給拽到手中。

回到車內,他仍不慌不忙地點了根煙,才發動車子竄上了公路在夜色中馳騁。

車窗輕輕放了下來,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一隻帶著皮手套的手夾著煙,吹著冷風的林子閑麵帶苦笑,覺得自己還是不太適合做純粹的殺手。

他本可以一槍將方仲群給幹掉,用不著這麽麻煩,這也是本來的初衷。但是看到方仲群的女兒後,他發現自己又心軟了,不想讓那麽小的女孩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於是決定冒險給方仲群一個體麵的死法,至少想讓小女孩看到自己的父親是因為洗澡時不小心被水給淹死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方仲群威脅到了他的頭上,他壓根就不想對方仲群下殺手,因為雙方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自己出手都有點跌份。尤其是最後關頭看到小女孩放孔明燈的那一幕後,他是真的有點下不去手,心裏糾結得不行。

可左右權衡後,他心裏明白,你不動手,人家卻會對你動手,方仲群顯然有那個自信。事實就是這麽殘酷,有時候讓林子閑自己都會討厭自己,非常討厭。

此時的小女孩又被外麵的狗叫聲吵醒了,這次沒有爸爸安慰她,她滑下了床,站在窗前小手拉著窗簾,小身影孤零零地好奇地看著外麵的動靜。

一群保鏢再次搜查過附近後,依然沒有發現什麽。集合回來後,忽然有人質疑道:“頭兒,你有沒有覺得今晚有點奇怪?”

“你想說什麽?”

“現在想想,之前的那隻兔子讓我覺得有點奇怪,聽到狗叫聲還敢往這裏跑的兔子,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領頭的那名保鏢頓時臉色大變,“不好,去看看方先生。”一群人迅速向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