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他是我的兒子!

對老婦人自謙‘寒舍’的說法,高飛並沒有反對:這地方如果不能稱為‘寒舍’的話,那麽世上就沒有寒舍這一說了。

整個寒舍也就是十個平米左右,屋裏的家具倒是一應俱全,一看就是從垃圾裏揀來的,冰箱彩電空調沙發啥的,除了沙發勉強能坐外,至於彩電能不能看,高飛就不知道了。

在東南角落上擺放著一張小窗,窗頭兩麵黑漆漆的牆上,貼了十幾張照片,因為燈光昏暗,也看不出上麵是什麽人。

“年輕人,想喝點什麽?”

老婦人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冰箱前打開。

出乎高飛意料的是,冰箱竟然能用。

“哦,算了,我不怎麽渴。”

高飛搖了搖頭,就要提出告辭。

他懲罰那三個小混混,並不是為了幫助老婦人,隻是因為那個麥克罵他是黃皮猴子,所以沒必要把自己當做是人家的恩人。

反而他是靠著老婦人的幫助,才躲過了警察的‘追捕’。

“嗬嗬,喝點咖啡吧,放心,還有十幾個小時才過期。”

老婦人笑嗬嗬的拿出兩個杯子,指著沙發說:“你先坐,別客氣,把這兒當做自己家好了。”

我家裏可沒有這樣寒酸--最起碼離開水泥廠宿舍後,就沒有再這樣寒酸過了。

高飛看到老婦人很熱情的樣子,笑了笑坐了下來。

“我叫德福拉,你可以叫我德福拉夫人。”

老婦人一邊忙著衝咖啡,一邊說:“以前我丈夫活著時,我們也曾經住在別墅中,有自己的花園……那段時光,真是讓人懷念。”

高飛沒有說什麽,從口袋中拿出煙來打開一看,隻是一個空煙盒了。

德福拉夫人把咖啡放在破舊的茶幾上,笑道:“沒有煙了?”

“嗯。”

高飛點了點頭,德福拉夫人拿過撞煙的袋子,從裏麵掏出一盒煙:“這盒煙送給你,算是報答你的援手。請原諒,這是我拿出的最高酬謝了,剩餘的煙,是我借錢販來的,得賣掉還賬。”

高飛拿過煙,撕開叼上一顆點燃後,才拿出了一張鈔票遞了過去:“再拿一盒吧,我從來都不沾老人的便宜。”

“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德福拉夫人拿過鈔票,看了眼麵額說:“嗬嗬,五百美元,我沒那麽多的零錢找。”

“我叫高飛。”

高飛擺了擺手說:“找不開就算了,多餘的算是小費吧。”

其實高飛身上有零錢,他拿出最大麵額的鈔票,隻是想幫一下德福拉夫人。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個孀居的老婦人,這是積德。

出乎高飛意料的是,德福拉夫人卻把鈔票推了回來,淡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亮澤:“年輕人,謝謝你的好心。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我要接受別人的幫助,就不會住在這種地方,完全可以靠我丈夫幫過的那些人的幫助,過上好生活的。”

高飛看著她,沒說什麽。

“年輕人,跟我過來。”

德福拉夫人拍了拍破舊的沙發幫,走向了小窗前。

高飛站起來,跟著走了過去。

德福拉夫人從窗上拿起一個手電筒,打開照向了牆壁上:“我丈夫麥克斯先生,生前是本城最優秀的婦產科醫生,他曾經為很多大人物服務過,既有官方要員,也有億萬富翁--你看到這些照片了嗎?”

高飛順著德福拉夫人的手電光看去,才發現牆壁上那些照片,都是一些母子照。

德福拉夫人的聲音,低沉含有幸福的磁力:“我的丈夫麥克斯,是個優秀的男人……”

通過德福拉夫人的敘述,高飛了解了麥克斯先生:他是本城的婦產科權威專家,平時隻負責指導工作,唯有學生或者別的醫生遇到難題時,才會親自上陣。

被救過來的那些人,為了感謝麥克斯醫生,肯定會通過金錢來表示一下謝意,但都被拒絕了:麥克斯夫婦都是印第安某個神秘宗教的教徒,他們從來都不會接受別人的謝意,隻按照付出收取必要的回報。

麥克斯先生既然不接受好意,那些被他救過的難產孕婦,隻能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表示感謝:把自己的母子照獻給他,以表示最為崇高的敬意,有特別感謝他的母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他郵寄母子的近照。

對這樣的贈送,麥克斯先生欣然接受,並把那些照片保存了下來,做為珍貴的紀念,來紀念拯救生命的喜悅。

麥克斯先生當醫生的23年內,隻出現過一例失敗手術。

在三個月前的那次手術時,他正在發高燒--意外這才發生了,手術台山上的難產孕婦,再也沒有走下手術台。

也正是這唯一的一次失敗手術,讓麥克斯醫生賠上了性命:難產而死的孕婦,是當地黑老大的妻子,麥克斯醫生被告上了法庭,法庭最終判決他要向死者家屬賠付巨額賠償金。

麥克斯先生在傾家**產賠付巨額賠償金後,第二天回家的路上,被人一槍打爆了腦袋--人財兩失的德福拉夫人,搬出了她的別墅,來到了這個貧民窟。

“我是虔誠的‘普蘭德薩’教徒,死後就會去天堂,我相信麥克斯就在天堂等我,看著我,所以日子無論過的多艱難,我的精神卻是最富有的。”

講完了丈夫的故事後,德福拉夫人輕輕撫摩著一副母子照,喃喃的說:“每天睡前看看這些照片,我就會感受到麥克斯的存在,他在等我。”

耐心聽完德福拉夫人講完這些,高飛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正要說什麽時,目光卻猛地一凝,伸手奪過了她的手電。

德福拉夫人嚇了一跳,還沒有說什麽,高飛就指著一副照片,顫聲問道:“這、這個女人是誰?”

“她?哦,她叫黛伊斯,很漂亮的姑娘。”

德福拉夫人湊到照片前,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滿臉疑惑的問:“年輕人,你認識她嗎?”

“黛伊斯?她說她叫黛伊斯?”

高飛死死盯著照片,眼角不住跳動:這是妮兒,絕對是妮兒!而且她的脖子裏,還戴著高飛送給她的那條白金項鏈。

那條白金項鏈下麵,有一個同心結,是高飛專門請唐人街金店中的老師傅特意打造的,這條項鏈是獨一無二的。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看到妮兒照片,還不足以讓高飛這樣失態。

讓他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是--滿臉幸福,甜甜笑著的妮兒懷中,還抱著個嬰兒,那是初為人母的笑,偉大而純潔。

高飛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看向了照片右下角,上麵有照片的時間,是一年半之前。

一年半之前,是高飛離開妮兒回到華夏九個月的時間。

“我離開她九個月,她生了孩子,九個月,她生了孩子!”

高飛喃喃的說著,眼角跳動的更加厲害,一股龐大的無形壓力,使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孩子,難道是、是我的?”

高飛清清楚楚的記得,在回國之前的那半年中,他和妮兒就在老喬治的莊園中,形影不離,恩恩愛愛,如果妮兒懷孕的話,隻能是他的孩子。

看到高飛魔症似的盯著照片,不住的喃喃自語,德福拉夫人有些害怕,趕緊後退了一步,把窗頭櫃上的一個杯子碰了下去。

當啷一聲,玻璃鼻子摔碎的聲音,驚醒了高飛,霍然回頭。

德福拉夫人下意識的一縮脖子,強笑道:“年輕人,你、你認識黛伊斯?”

高飛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指著照片啞聲問道:“這個孩子,是她生的?”

德福拉夫人用力點頭:“是啊,我剛才就說了,這些照片是母子照。”

她真的有了孩子!

她既然有了我的孩子,為什麽從不告訴我?

為什麽還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為什麽?

高飛隻覺得一陣暈眩,身子一個踉蹌坐到在了窗上。

“年輕人,你怎麽了?”

德福拉夫人想過來,卻又不敢過來。

“我、我沒事,抱歉,夫人,我隻是有些激動,太激動了。”

高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力抓了抓頭發,抬起頭來問道:“夫人,你還有妮、還有這個黛伊斯的其它消息嗎?”

“其它的消息?”

德福拉夫人楞了下,隨即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相冊:“你等等,我給你看看--哦,有些被麥克斯先生救過的母親們,為了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每隔幾個月都會寄一張照片來,請他一起分享孩子健康成長的喜悅,我記得這裏麵有黛伊斯的母子照呢。”

高飛連忙湊了過去,就看到那個厚厚的相冊裏,全是母子照。

德福拉夫人翻了老半天,才驚喜的喊道:“找到了,這就是黛伊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高飛就把相冊搶了過去。

相冊裏妮兒母子照的照片,總共有七張,根據上麵最近的一張日期顯示,最近的一張照片是在今年的八月份,也就是麥克斯醫生被刺殺之前。

看來,在他死後,就沒有再收到妮兒的照片了。

七張照片就像是一個放慢鏡頭的錄像機,可以讓高飛看到妮兒懷中那個嬰兒,從繈褓中一直長到會跑,從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醜東西,長成了一個可愛的洋娃娃。

最後這張照片,好像是在托兒所照的,妮兒屈膝蹲在地上,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扶著滑梯,後麵是如茵的草地,草地上有很多玩具,還有一些小孩在玩耍。

妮兒懷中是個小男孩,明顯的混血兒,黑色的頭發,挺直的鼻梁,略微內秀的眼神,有著幾分高飛熟悉的影子。

盯著最近的這張照片,高飛看了足有十分鍾,把那小孩的樣子,深深印在腦海中,心底騰起的那種句大激動,使他恨不得要忘情高呼他有兒子了,他竟然有兒子了!

高飛的久久不語,隻是全身發抖的樣子,讓德福拉夫人很擔心他:“年輕人,你沒事吧?”

高飛指著照片,抬起頭,語無倫次的說:“知道他是誰嗎?他、他是我兒子,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