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許靖軒穿著大紅色的睡衣躺在寬大的絲被裏,中間隔著一道寬寬的空隙,足能再躺下兩個人。他抬手關掉了牆上的壁燈,臥室裏頓時一片黑暗,隻有透過窗簾朦朦朧朧的一點光亮,隱約看到頭頂上的流蘇,因為我蓋被子的動作,顫巍巍地晃動著。
夜靜悄悄的,許靖軒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顯然和我一樣,很久都沒有睡著。
“許靖軒!”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既然睡不著索性可以說說話。
“嗯,睡不著?”
“不困,我們說說話吧!”我覺得自己很奇怪,就像一個心如止水的修女一樣,和這樣一個英俊不凡的男人躺在一張**,心竟然沒有被撥亂。或許我在想,等我年華老去的時候,求的也不過是有這樣一個人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兩個人已經老得什麽也做不了,手握著手,一起回顧過去,或者說著明天想吃的早點,談談兒女……
“你今天怎麽又哭了?”他的口氣淡淡的,但是我還是聽出了不太高興的調調。
“最近總是愛哭,對不起!”可能他覺得會被他的家人看到吧,他們會認為婚禮時掉眼淚是不吉利的。
“不是最近,從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總掉眼淚!”
“才不是!我以前很少哭的。”
“那以前遇到傷心事的時候淚腺被堵上了?”許靖軒輕笑了一下,拿我尋開心。
“憋著唄!”
“那豈不是會很難受?”我聽見他輕輕翻身的聲音,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的光線,我側過頭去,他居然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朦朧的光線下,一雙眼睛噙著溫柔的光。
我想了想,身體也隨著意識側過去,把被子拉到脖子高度,隻露出腦袋來。
“可是哭出來會更難受!人家欺負你的時候,你要是當麵就哭出來,那就會被欺負得更慘,什麽都不在意,打死也不吭聲,他們漸漸就會失去了興趣。開始的時候會躲在被子裏一個人哭,可是後來想著,白天要做那麽多事情,睡覺這麽幸福的時間怎麽能用來哭呢?”
“怎麽躲在被子裏哭,不用透氣嗎?”許靖軒用胳膊支起上半身,用手拉了一下被子,想要我演示一下。
“你幹什麽?”這個男人怎麽這樣啊,人家回憶過去難過的事情,他卻來了興致。
“沒有哭過,所以很難理解!”他不以為然,淡淡地說。也是,像他這樣清冷的大男人,我還真是想象不出他哭鼻子的模樣。
他一臉探究地看著我,連開個玩笑竟然也嚴肅著,不就是想笑話我嗎?
“那你試試不就得了!”把他推倒,拉起被子,蓋在他的臉上,“就是這樣啊,你看有沒有不能喘氣呢?”
“還好!”他在被子下麵居然一本正經地回答著,用的是好像談工作的口氣。
“那這樣呢?”我索性用手邊的枕頭直接蓋在他臉上,狠狠地按住。男人,出軌的男人:顧為民,你連李美旭都可以欺騙,你還是不是人啊?還有你這個看著冷酷的男人,什麽不能和女人同處一室,什麽不近女色,我看那些女人都是恐龍吧,那天你抱著絕世大美女跳舞的時候,不也是一臉春情?
我看,男人就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許靖軒躺在被子裏一動不動,任我**,等我發泄完了怒火,他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按著枕頭,輕輕地喊他:“許靖軒!”
“許靖軒!”
莫不是真的被我壓得窒息了?心裏頓時發慌,趕忙丟掉枕頭,一下子把覆在他臉上的被子掀起來。他緊緊地閉著眼睛,嘴巴也閉得緊緊的。我心一沉,竟覺得這種光線下看到的嘴唇是發青呢。手一冷,使勁地推搡他,聲調也變了些許:“許靖軒,你快睜眼啊!”
當對上他一臉憋笑的表情時,我幾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聽他說:“其實,你可以再繼續幾十秒!”然後他似乎再也抑製不住,爽朗地笑出聲來。
“你怎麽能這樣啊?”天,誰能想到此時此刻在我麵前的人會是那個不苟言笑的許行長?
看著他幸災樂禍的樣子,氣得我又順手去拿手邊剛剛扔下的枕頭去砸他。哪知許靖軒的反應比我快多了,攥住我的手腕,一陣天旋地轉就把我按在了**。我就要惱他的時候,卻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變化了,嘴角攏著慢慢淡去的笑紋,眼睛裏盡是無奈的歎息。
“現在還難過嗎?”
難道他是想讓我高興起來嗎?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再極輕搖搖頭。他放開我的手腕,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磨人的小東西!”然後翻身躺在了我的身側。因為剛才小小的插曲,我們兩個人竟是挨到了一起,他身體的溫度隔著紅色絲綢睡衣的麵料傳遞過來。像是一個巨大的吸鐵石一樣,想著應該移開,卻是根本動彈不得。
“許靖軒,你也認識那個顧為民,他當初追求李美旭的時候,我們身邊這些人都被感動得一塌糊塗。那時他家不是最有錢的,也不是長得最帥的,李美旭雖然隻是小康家庭,可是嫁給他,他自己也覺得是下嫁呢。這樣娶來的老婆尚不能一心一意,小心嗬護地與之白頭偕老,想著真是難受。”如果許靖軒知道了我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又會怎麽看我?
“別人的事情不要放到自己身上比較,每個人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同。你不是李美旭,你遇到的也不是像顧為民那樣的男人。情情愛愛這些東西最過虛幻,有時間不如做點正事。像你會把很多精力用在工作和學習上,都是我一直比較欣賞的,做好你自己,不用去管別人。”
“許靖軒,你一點也不憧憬愛情,也從來不相信愛情嗎?”他那麽自然地伸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長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曾經憧憬過,現在對我來說,愛情不如責任來得實際。睡覺吧!”
“別睡,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嗯!”他好像是真的累了,閉上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崔校長說你以前因為一些事情,沒法和女人共處一室。那是因為什麽呢?我怎麽覺得其實那不過是你用來搪塞相親的一種借口。”感覺到許靖軒的身體突然緊繃起來,一下子睜開眼睛,眉頭緊緊地皺起:“她和你說這個做什麽?”像是觸到了他心中最敏感的地帶,迎麵刮來暴風雨前的寒風,感覺他呼吸都凜冽起來。
“沒,沒,沒什麽?”很多時候他心情好的時候,我會得寸進尺地搞這搞那,可他一真發火,我就不敢再胡鬧了,氣勢沒來由地矮了下來。
“其實崔校長以前主動找過我,說要介紹一個男孩子認識,可我那時根本不知道是你,她也沒說什麽,就是說你有些怪癖,那時我還懷疑過你是同性戀呢!”
想緩和一下氣氛,可是許靖軒像是怒火越來越盛,猛地就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爺爺已經睡了!”我無奈地提醒他,他背脊僵硬了一下,重新躺了下來。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如果你不信可以親自驗證一下。有些事情不要隨便打聽,我也沒興趣講給你聽!”說完,他果斷地拉上被子,翻過身去,留給我一個冰冷的後背。溝通失敗,徹底打消了我最後一絲“夫妻相處正常化”的念頭。我也背過去,抬眼一看,流蘇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像隔著一個七彩絢爛的美夢。
夜裏睡得很熱,伸出胳膊來,卻碰到了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許靖軒在離我麵龐數寸的地方正睜著眼睛看我,不知醒來有多久。
“怎……怎麽睡不著嗎?”不得不承認啊,女人也好色啊,這麽一張英俊的臉,在這樣一個夜晚,讓我也移不開眼睛……
“別動!”他突然就扶住我的肩頭。我不解地望著他,他臉上的怒氣一點也沒有了,眼中盡是迷離的光彩。他的手伸出來,用指腹一點一點地從我的眉間、眼角、鼻翼、嘴唇,按著它們的輪廓觸摸著,像是對著我說,卻更像自言自語:“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是你?可以和你在一起生活,可以和你躺在一張**,甚至還經常地想這樣輕輕地品嚐你。”
我被蠱惑了,這一定是在做夢,用牙齒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我看到許靖軒眼中的光彩一下子更加絢爛,他用他的嘴唇輕輕地貼上我的,沒有深入,隻用舌尖在我的唇上沿著輪廓塗描,然後輕啄了兩下,接下來是我的臉頰、我的鼻尖、我的眼睛,然後伸出長臂,就那麽把我抱在了懷中。
真的是在做夢呢,我閉上眼睛,靠在溫暖的懷抱中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我覺得自己可以去撞牆了,自己真的蜷縮在他的懷裏,緊緊地靠著他。頭枕著他的胳膊,他摟住我的腰,而我的一隻手正摟著他的肩膀。而他竟然還在沉沉地睡著……
看看床頭上鬧鍾,已經早上快8點鍾了。天啊!外麵已經聽到爺爺行走的聲音。昨天是他們眼中的“新婚之夜”,這下可出醜了。
我坐起來,許靖軒也醒了。
第一次使用他主臥裏的衛生間,一個更大的浴缸,洗手台上放著的都是我洗漱的東西,和他的杯子牙膏、刮胡刀並排放在一起。我洗漱過後,拿來衣服準備換掉身上的睡衣,可是這個時候門卻開了,四目相對,我和許靖軒同時臉色都變了。
“你怎麽還在這裏,磨磨蹭蹭的!”
我趕忙把換掉一半的睡衣遮住胸部,他不是去我之前的臥室給老爺子按摩了嗎?
“你怎麽不敲門?”
“你怎麽不鎖門?”
他故作鎮定,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臉和鏡子中的我一樣紅。
因為休假,早飯我準備得很豐盛。許爺爺雖然有病在身,可是胃口卻是不錯,一連喝了兩碗糯米粥。“現在會做飯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靖軒,你很有福氣!”許爺爺借著做飯話題講了很多許奶奶以前的事情,吃過早飯不過一個小時就倦了,回到臥室裏去補眠。
替他帶好門,看過老人疲憊的睡容,心裏酸酸的,以前爺爺奶奶也很疼我,如果父母離婚的時候他們還在世,一定會把我接走的。
“爺爺的身體一直不好嗎?”
“不是,最近這一半年才這樣的!”臥室裏,許靖軒示意我關上門,讓我坐在他的身旁,鄭重地告訴我:“爺爺去年檢查出了肺癌,還算及時,但是畢竟年紀大了,治愈的機會並不大。”
原來是這樣,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許靖軒才會急匆匆地決定結婚,完成老人最大的心願吧?
“爺爺在這裏住幾天,然後就回去了,他隨身的醫生就住在對麵酒店裏,但是還是不太方便。”
“爺爺平時住在哪呢?”如果可以,我們可以經常去探望他。這麽好的一個老人得了這種病,讓人不能不心疼。我聽說肺癌最後大都是呼吸困難,窒息而亡的。
“香港,下次我帶你回去!”
許靖軒雖然在休假中,可是銀行的電話還是把他叫走了。
許姑姑來的時候,老人已經醒了。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她拿出電話準備從她住的酒店裏叫外賣來。可許爺爺聽了就皺眉說,不想吃酒店的飯菜。
“那您想吃什麽啊,王嬸又不在這,您就將就一點吧!”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會做飯的就不能叫一個完整的女人,你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果然是遺傳的大男子主義啊。這句話像是一下子狠狠戳到了許姑姑的痛處,她臉色都變了。
許爺爺顯然並不顧及女兒的情緒,直接對我說:“茜茜,你會包餃子嗎,中午爺爺想吃餃子!”
我觀察了一下許姑姑的臉色,隻能小聲地說:“不怎麽會做,爺爺要是想吃,我們就試試,反正都是自家人,好不好吃也沒人笑話,爺爺會包餃子嗎?”
“會,我包的餃子可以直接拿到酒店裏去賣。隻是這些兒女沒有一個繼承了我的好手藝。”
我去和麵、做餡。發動許姑姑一起來擀皮,許爺爺一個人負責包餃子,中午回來的許靖軒剛好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靖軒,爺爺累了,你回來得正好,可以替一下爺爺!”
“我不累,你去洗手吧,和我一起包,早點吃飯!”許姑姑的餃子皮是用兩隻手擀出來的,還算可以,許爺爺的餃子包得確實漂亮,四個人裏就許靖軒包出餃子奇奇怪怪,不堪入目。
馬上遭到了許爺爺的批評,越是說,他就包得越難看,手忙腳亂的,把我和許姑姑兩個人都逗笑了。他對那兩個人不敢發作,隻能黑著臉瞪我,我忍俊不已。
吃飯的時候,許爺爺很高興,讓許靖軒拿了相機來,分別拍了照說是要帶回香港去洗出來,放大掛在屋子裏。
一連過了五天過去了,許爺爺說自己住在這裏不方便,臨行一晚要住回酒店去,還要接待幾個老朋友。
我和許靖軒送許爺爺回到酒店,隨行的醫生替他量過了血壓,他躺在**囑咐了我們好多話,像還是不放心,可是人已經倦了,拍拍我的手說:“茜茜,你先出去一會,我和靖軒單獨說點事情!”
我索性一個人到酒店的花園裏轉轉,五星級的酒店各種設施非常齊全,軟件硬件都特別到位。這個季節,百花盛開,我循著花瓣往小徑走去,遠遠地卻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立刻嚇了一跳!不是別人,正是何仲康。
他這個人之前我是不害怕的,可是最近詭異的行為,著實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十分慶幸我一直對陌生人是抵觸的,沒有讓他送我到小區裏,更沒有讓他知道我現在住在哪個棟口,否則真懷疑他會直接找到家裏來。
對付女人他很有經驗,各種禮物,價格不菲,很難不讓人心動,而我的做法就是在幾個小時候後把東西寄回新世紀去。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躲起來比較好。
我獨自在樓下溜達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許靖軒打給我的。
“在哪呢?”
“在樓下的花園裏!”
“爺爺要睡了,你不用上來,去車子那等我,我們一起回家!”
放下許靖軒的電話,看看表已經是晚上10點多鍾,我向酒店的大門口走去,許靖軒的路虎車就停在門前的停車場上。
哪知冤家路窄,剛走到大堂,就看見何仲康怒氣衝衝地從電梯裏出來,一邊講電話,一邊從口袋裏摸著什麽,好半天我才看到是摸出了一支煙放在嘴裏,單手點火,狠狠地吸了幾口。
這個情形並不陌生,我記得上次在新世紀,他和他父親講電話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隻是此時他的怒火更甚。
我停住腳步,躲在酒店的大理石柱子後麵,看著他徹底消失在轉門的盡頭,才又走了出來。
“站在這幹什麽呢?”才一發愣的功夫,許靖軒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表情很嚴肅。
“爺爺剛才訓你了嗎,怎麽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走吧,明天還得去機場送行呢,回去早點休息!”
許爺爺飛回了香港後,我和他一起去南湖島度假,這是之前許姑姑安排的,機票酒店都是數月前就已經訂好的。
我們上了飛機他才告訴我,姑姑不忍心這些日子打擾我們之間的二人世界,但是等我們從南湖島回來之後,她會搬到家裏來和我們住一陣子。許靖軒告訴我,贍養姑姑是他的義務,以後姑姑老了,遲早都是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姑姑也想在我們“結婚”之初和我們培養一下感情。坐在飛機上,他認真地對著我看:“你不會反對吧?”
眨眨眼睛,家裏多了一個人確實是不太方便,尤其是我們之間現在這種情況,可是贍養老人是必須的責任,我們將來也會老,人要學會將心比心。再說,我又有身立場反對呢?
南湖島是一處著名的旅遊聖地,我們坐著舊式黃包車,來到一座中式風格的度假村裏。
一個人遠遠地朝我們走過來,白色的中式褂衫,瀟灑俊逸的男人。
“亦宸!”
“靖軒,茜茜!”穆亦宸的身邊站著一個樣貌不俗的女孩子,顯然是和他一起來度假的。
“這是靖軒,蘇茜茜小姐!”他向她引薦我們,最後指著那女孩說,“王曉菲!”穆亦宸沒有介紹我是許靖軒的妻子,也沒有說那個叫王曉菲的女孩子是他的女朋友,仿佛我們兩個女人就是他們的今天一起度假帶來的女伴而已。
泡過溫泉,許靖軒帶著我,穆亦宸帶著那個女孩一起上了江邊的一艘遊艇。那女孩去遊艇的衛生間裏補妝,許靖軒去甲板上接電話。相對封閉的空間裏隻剩下我和穆亦宸兩個人。
“穆先生,是不是應該有話和我說呢?”我記得婚禮上他就一直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和許靖軒。我不明其中的深意,但是我能看出來,那絕對不是祝福。
“哦?茜茜覺得我應該和你說什麽呢?”這個男人笑起來,溫暖的春風拂麵,我本來對他是非常崇拜和欣賞的,可是真的想不出他之前為什麽要那樣做。
“為什麽你明知道那天李蘭馨穿著那樣一條裙子去參加酒會,還要把它推薦給我,不要告訴我,你隻是覺得它很適合我?那樣的解釋根本不成立。你欠我一個理由……”
穆亦宸收回了笑容,衝著我點點頭,眼中毫無愧色,半天才歎息著說:“我和靖軒是很好的朋友,這麽多年以來,算得上是無話不說。關於你和他的婚姻,我想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大概我是第三個知道內情的人。我對你並沒有任何偏見,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靖軒並非你的良人,越陷越深最後受到傷害的人隻會是自己。”
“你是在暗示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靖軒是非常出色的男人,很難有女人不會動心,我覺得你是一個好姑娘,隻是想善意地提醒你!”
“善意的提醒什麽呢?”嬌俏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來,他的女伴回來了,“江上風大,我們吃了東西,一會回去遊泳吧!”
“有沒有帶泳衣啊?”女孩子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很有教養的感覺。
“我不會遊泳,不過可以在一邊看著你們遊,或者帶個救生圈!”這麽一說,兩個人都笑了,許靖軒拿著電話走過來:“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曉菲想要去遊泳,我也喜歡的,但我不會遊,不過可以租一個救生圈!”他也笑了:“我教你!”
“你會遊泳啊,技術怎麽樣,還是救生圈比較保險吧?”
他摸摸我的發心,不自覺地拉起了我的手:“放心吧,絕對不會沉底的!”
我們走到甲板上烤海鮮,江風吹過來,我係頭發的絲帶鬆開了,長發垂下來,我手裏拿著烤到一半的螃蟹,許靖軒及時地過來抓住了那條絲帶,才沒有被江風吹走。他想幫我把頭發梳成原來的樣子,可是手上的動作僵硬得狠,顯然是找不到方法。
“我來吧!”旁邊的曉菲自高奮勇地替他解圍。許某人卻固執地拒絕接受幫助,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好半天才給我係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辮子,最後連他自己也笑了。
許靖軒梳頭的手藝很差,可是燒烤的架勢卻是極為專業的,螃蟹的鮮味烤得恰到好處,雞翅更是外焦裏嫩,連姿勢也是極為優雅的。我接過來,拿起旁邊的辣椒粉忍不住要再灑一點,被許靖軒搶走:“看看明天會不會水土不服,先別吃太多辣椒,會讓腸胃更加敏感。”
穆亦宸拿著一杯燒酒清啜了一口,眼睛觀察著許靖軒的各種神情,意味悠遠。
我再一次清晰地了解到,許靖軒從不說大話,每一句話都完全可以讓人信任,他遊泳技術非常好,基本上可以稱為專業選手。並且身材好到完美,即便是不下水,坐在岸邊看著也是極為賞心悅目的一件事情。再加上另外一對俊男靚女的點綴,我們這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曉菲穿著一套奶黃色的比基尼,更顯得身材窈窕,酒紅色的垂及腰部的長發被放進泳帽裏,又酷又有型。
“茜茜,你裹著浴巾怎麽遊泳啊?”他們三個人已經下水了,曉菲先遊過來向我招手,她遊水的姿勢真好看,就像一條**漾在浪花中的美人魚。
“你們先遊吧,我試試水!”裹著浴巾坐在池邊,把腳伸了進去。
“那你先坐一會吧,我去遊了!”可是這姑娘臨走時毫不手軟地從我身上搶走了浴巾。
再一抬頭,看見許靖軒的眼睛隔著水光望過來,像羽毛一樣在我身上一寸一寸地摩挲著。
突然之間腳腕傳來一陣熱量,來不及感覺,有人一拽,我就直接落到了池水中,比我想象的要深,我的腳一時挨不到地,下意識地在水裏撲騰著。許靖軒果斷地伸出手,抱住我的腰,對著我的耳朵吹著熱氣:“別害怕,我來教你!”池水暖暖的,輕輕地擊打在我的身上,我不得不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
這一刻,我可以不去想那些觸目驚心過往不堪的遭遇,也不用想李美旭懷孕中消瘦的臉頰,可以忽略我們兩人之間的差異,可以忘記剛才穆亦宸別有用心的提醒。
“去那邊,我來教你遊泳!”他帶著我向另外一邊遊去,水好像是稍微淺了一點。他鬆開我,我的腳可以挨到地,趕快緊緊地抓住旁邊的扶梯不肯撒手。他輕笑:“不要怕,我會緊緊托著你的。”
可是那樣緊緊地挨著他,我怕一下子就不再是那個任何事都可以獨立的蘇茜茜,呼吸緊促,不知不覺地就想要依賴他。
“靖軒,這裏有人想要和你比試遊泳呢,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裏秀恩愛啊,我眼睛都腫了!”剛才知道曉菲和許靖軒也是認識的,和穆亦宸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本來沒有計劃來南湖島旅遊的,那天穆亦宸隨意和許靖軒通過一次電話後才臨時決定下來。
“穆亦宸悶死了,你們去遊泳吧。我來教茜茜,順便說說悄悄話!”
兩個男人都是水中健將,曉菲和我就在淺水區說話:“我和許靖軒不是很熟,之前就見過一次,那次是和穆亦宸剛剛開始交往不久……”
“你們很般配呢!”
“他還不錯!”曉菲快人快語,笑得更加開心,“不過也就是這麽相處著吧,我們這些人結婚自然要找一個家世相當的,可男人不花心的有幾個,就是女人自己也保證不了嫁了這個人就能愛他一輩子,都是熟男熟女,往前走著看吧!”
“你們經常出來度假嗎?”
“也不是,上次出來還是去年的事情呢,去鳳凰山那次是好幾個人,靖軒也在。印象最深的是,李蘭馨的手燙傷了,許靖軒開車跑了好遠的山路一直從縣城買回來頂級的燙傷藥,給她敷上,我還以為李蘭馨是他女朋友呢,可是穆亦宸隻是笑,不給回答。可我看他們之間的眼神……”曉菲觀察著我的臉色,“唉”了一聲,“其實男人很難琢磨的,關鍵是他現在對誰好就行了!”
心裏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曉菲和我說了一會話,拉著我上衛生間,她肚子疼,我沒有等她,回來的時候,聽到休息區裏兩個男人正在說話,側過頭去正是許靖軒和穆亦宸,他們手裏一人拿著一聽啤酒。
“假戲真做了?”
“有什麽關係嗎?”
“你想做的事情,當然別人幹預不了,我隻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可憐!”
“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她的事情有我管,用不著別人!”
穆亦宸歎息著,把手中的空酒罐扔向前方3米遠的垃圾桶中,拍拍手站起來:“你既然你給不了人家想要的生活,又何必去招惹人家?”
“你怎麽知道我給不了?”
“我當然知道,我就不信你自己能忘得了!”許靖軒默不作聲。穆亦宸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能忘,你也不是我認識的許靖軒了!”說著他又回頭往水池旁尋找我們,輕笑著說,“難怪你把持不住,確實是很漂亮呢。同在屋簷下,也是難免的。不過女人最期盼的就是愛情,你要是給不了人家,就別讓她報太多的期望!”
這時音響裏傳來尋人的聲音,我沒有聽清許靖軒對穆亦宸說了什麽,遠遠地看見曉菲已經向我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在南湖島也能遇見熟人,許靖軒遇到了匯豐銀行總部的一個同事,英國大爺,帶著妻子來這裏度假,看見許靖軒和我很高興,邀請我們一起吃晚餐,許靖軒說已經吃過了,就和他在度假村的石椅上敘舊。
曉菲肚子不舒服,回房間睡覺了,穆亦宸約我去江邊走走,呼吸著新鮮的江風,心裏格外清明起來。
“我低估了你對他的影響,可是這就讓我更加替你擔憂了!”
“穆先生,我真是受寵若驚呢,那麽多年了,我發現其實你才是最關心我的人!”他對我實在是太關心!
穆亦宸嗬嗬一笑:“想問什麽吧,我可以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是說要問關於許靖軒的事情?”
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喜歡一個男人時,女人都會滔滔不絕想盡一切辦法打探他的過去,來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然後比較、再比較,周而複始,樂此不疲!”
“我想知道,會直接去問許靖軒,畢竟我和您的交情再好,也遠不及我和他之間的。我沒有理由相信你,而不去相信他,你要告訴我的,隻是你那天自己的行為!”
“你就這麽相信他,就不怕他騙你?”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我有一雙非近視的眼睛,也有一顆健康的心髒,可以去看,可以去感覺。”
穆亦宸看著我的眼睛,想了很久,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蘭馨因為家庭的原因,一直不相信愛情,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也有不少可以和她玩到一起的!”
“你是想說,許靖軒也是其中一個?”
“小姑娘,你剛才不是說有很多事情會自己去問嗎?”他嘴角又掛上了一絲微笑。
“我剛才即便不說,你就會告訴我嗎!”
“你比我想象的聰明很多!”他認真地讚美我。我聳聳肩,欣然接受。天色漸晚,江風越來越大。天邊的晚霞即將散去,漫山遍野被一片紅霞照耀,樹葉上反襯出斑駁的光。
“你喜歡玫瑰嗎?”
“喜歡!”回答的時候眼前竟然想起了何仲康那天送來的那一大捧玫瑰、狗血的笑臉、幼稚的維尼熊,還有那隻叫“茜茜”的小狗。
“那黃玫瑰呢?”不等我回答,他又接著說,“喜歡玫瑰的女孩子,有沒有留意過,那條裙子不多不少繡著15朵黃玫瑰……”
15朵黃玫瑰?
我確實不明白。
回到新港的第二天,許姑姑就住了進來,我和許靖軒共處一室的日子依舊繼續。少了開始的尷尬,更多的是習慣和從容。隻是許靖軒原本的潔癖更加嚴重,經常在半夜起身去衝冷水澡。回到被子裏時,身體冰冷冰冷的,周身豎起結界,離著我遠遠的,嚴禁我的任何觸碰。好幾次都把我逗得想笑不敢笑。
休假這麽久,公司裏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等我上班的時候,工作已經堆積如山了。一上午抬不起頭來,中午的時候本來不想吃飯了,被海倫強行拉出去品嚐,她發現的一家據說是無與倫比的餐館。打車過了3個街口才到,生意果然很好,從窗子外麵,往裏看幾乎是座無虛席。
可是一側目,一臉熟悉路虎車停在了幾米之外,那是許靖軒的車子,他也來這裏吃午飯?
好容易找到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來。海倫點了餐,開始滔滔不絕地和我說起她與那個記者男友相處的點點滴滴。就知道她這麽好心請我吃飯,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有些心不在焉,四處尋找著許靖軒的聲音,這裏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找起人來並不是很容易,或者還有包廂,許靖軒和人在裏麵吃飯也是有可能的。
“茜茜,你說我要是在半年內結婚是不是算閃婚啊,過五一他就會帶我回家見父母,房子是現成的,連裝修都可以免了,登個記,我就直接拎著東西搬過去,你說怎麽樣?愛情這東西啊,沒有遇到的時候,怎麽尋找也找不著,可是真要來了,想擋也擋不住。我們倆才認識這些日子,可是就像夫妻一樣,誰也離不開誰!”
“夫妻一樣?”我馬上聽出了事情的重點,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嘿嘿,是啊,夫妻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現在這個年代,還有誰等到結婚後才那啥啊,感情都晾沒了!”
“呃?”這是什麽邏輯啊,不上床,感情就沒了?
我透過她的肩膀,目光定格在我們大對角的一張桌子上,男人背對著我,正是早上和我一起出門的許靖軒。而他對麵坐著一個美麗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讓許靖軒情動不已的李蘭馨,她的目光在許靖軒的臉上不停地流連著。我看不到許靖軒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的手為她夾菜。這個動作讓我的心觸動了一下,他從來不是一個殷勤的人啊!
“你看什麽呢?”海倫也看到了我的異樣,順著我的目光尋去,八卦如她一眼看到了和美女進餐的許靖軒。
“哎呀,那不是許行嗎?過去打個招呼吧!”
見我不語,她又督促著:“就是那天的那個女人啊,你還坐在這幹什麽,大大方方過去打招呼!”
我看著海倫沒有商量的口氣,皺起了眉頭,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