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既然已經訂婚了,為什麽又要解除婚約呢?兩個人在一起就是緣分,現在年紀大了,聽你們年輕人分分合合的事情,心裏有些難過呢!”何夫人把手邊的杯子端起來,輕輕淺啜。
“是真的不合適!”盧曉倩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感情基礎本來就不深,家世背景又相差太遠,當時年紀小,沒有把父母的話聽進去,現在想起來,是自己太天真了。感情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經過了時間的驗證,我才發現自己不成熟,並不是真的那麽愛他,而他三心二意、優柔寡斷,也不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盧曉倩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得平靜輕鬆;我卻想起了她幾次為了徐斌要死要活,甚至衝到我單位和我大吼大叫的樣子。
這種女人愛的時候,誰敢和她搶,她就跟誰拚命;不要的時候,一句“我也許沒那麽愛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畫上句號。
何夫人嘴角噙著笑容,也不說話,把目光落在桌上放著的一套英國田園風格的珍貴骨瓷茶具上。
“茜茜,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裏!”白玲從樓上衝下來,看到我的時候,也看到了客廳裏有客人,衝我眨眨眼睛,做了個鬼臉。這樣一來,也驚動了剛才交談並不怎麽歡快的兩個人。
“蘇茜茜,你怎麽在這?”最驚奇的就是盧曉倩,她猛地站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好像看是看到怪物一樣。
“這個女人是誰啊,她對你有敵意!”盧曉倩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看出她討厭我,白玲也看出來了,皺著眉頭善意地提醒我。
“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怎麽這麽討厭,在人家裏大呼小叫的!”白玲拉著我走下樓去對著盧曉倩說:“這是我大嫂,你是誰?”
“大嫂?不可能!”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沒有禮貌,我大嫂是誰難道還得經過你同意嗎?”
“玲玲!”何夫人也站起來,示意白玲不能和客人吵架。
“何夫人,蘇茜茜她在新港有丈夫的,名字叫許靖軒……怎麽可能又嫁給何公子呢?”盧曉倩說著臉都急紅了。
白玲推推我,小聲說:“我怎麽覺得這個女人是吃錯醋了,她八成以為你是二表哥的老婆了。靖軒哥哥很小的時候就搬出去住了,幾乎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很多後來結識姑姑姑父的人都以為二表哥是何家唯一的繼承人,其實他們都錯了。”
看得出盧曉倩的父親根本和何家不怎麽熟,要不是因為何仲康的關係,她恐怕連這個門也進不來呢,隻是我很奇怪,什麽時候何仲康同她的交情竟然這麽好了呢?
正巧這個時候,何寶昌與許靖軒從外麵走進來,盧曉倩更是花容失色:“許行長……”
許靖軒目光沒有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徑直越過她走到了我的麵前:“站在這幹什麽?”
“靖軒哥哥,你娶了老婆,眼睛裏就再也沒有別人了?”白玲嗔起小嘴在一旁抗議。
許靖軒見到白玲也很高興:“玲玲你來了,我正怕茜茜一個人在家會悶,你來得正是時候。”
“靖軒哥哥現在也學壞了!”她笑嗬嗬地挽起許靖軒的手臂,一邊說一邊上樓去。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送走了小燕子一樣的白玲,我接過許靖軒的西裝,回頭看到他已經倚在了床頭上,累得閉起了眼睛。
“過來陪我待一會!”
我坐過去,被他一把摟在了懷裏,還把臉埋進我的頸窩。
“怎麽累成這樣?”
他也不回答我,和以前一樣他很少和我講工作上的事情。對他來說,工作就是工作,回家就是回家,他自己還好一些,尤其討厭我把沒做完的公事帶回家來。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麽事?”看著他蹙眉的動作,我心裏沉了一下。
“你新港那邊的工作還是先辭掉吧,我們大概在短時期內不能回新港去,過些日子,我就要回新港辦理辭職和交接手續。”
“……”
“……”
“許靖軒,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他的身份,他的家庭都讓我直至現在無法完全適應。一直以來,工作就是我的一切寄托,現在讓我放棄自己的目標完全去做他背後的女人,我總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變空了。可是現在這種狀況又讓我根本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可我想過,想你不用再為生活辛苦,有一天我會把親手打造全新的耀揚送到你的麵前,讓所有的女人都羨慕你,讓以前害你吃苦的人都隻能高高地仰望你……”
“靖軒,我隻想和你踏踏實實的生活,你說的那些都不重要。”
“無論你要不要,那都是我的一片心意,一個男人對自己最愛女人的心意。”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遙遠的天際,我想起了白玲說的話:靖軒哥哥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
“那你要答應我,等這裏的生活步入正軌,我也要到外麵工作。”
許靖軒用手摸著我的長發:“你可以來耀揚幫我……”
我想了想搖頭拒絕:“還是暫時不要了!”我猜何父一定不會高興的,現在在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接受我這個兒媳婦,我不敢說他會想辦法讓我離開他的兒子,但是對我不滿意絕對是事實。
“我說了你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見許靖軒眉頭又一次皺緊我趕快說:“你別這樣,是我覺得到了一個新的環境,隻有自己獨立去工作一下才能真正完全融入環境。要是可以,等我們結婚後我自己搞一個工作室作為耀揚下麵的品牌好了!
“那奧翔的工作就這麽說定了!過幾天我就讓律師去談這件事情。”許靖軒喜出望外,他早就對我無止境加班的工作受夠了。
“別……”
“怎麽了?”他一下子笑容都不見了。
我歎了口氣解釋:“你不要讓律師出麵,我自己可以談好的!”林總夫婦對我一直很照顧,我就是辭職也不能這麽沒人情。
許靖軒嘴角一勾:“好,你自己去談就知道了,商場上你真的以為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靠人情維係的?”
“你幹嘛把世界說得這麽冷冰冰的?”
“我就是不想讓你再去接觸世界的冰冷,永遠在溫暖的家裏不受風吹雨打,做一個被我保護的隻有幸福的小女人。”
我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許靖軒也會說甜言蜜語了嗎?他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多肉麻的話,英俊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不自然地問:“你看我幹什麽?”
“……我想……抱抱你……”如他從沒說過甜膩情話一般,我們“和好”之後,我就從來沒有這樣主動同他親昵過。
眼前這個冷峻優秀,嚴肅卻會臉紅的男子,是我的丈夫,我心愛的男人,無論他給我的是草房還是豪宅,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從今以後,我真的擁有了一個家?還會生漂亮的小寶寶,幸福安寧地生活。他一翻身,抱我壓在了**,尋到我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來……
“靖軒哥哥……”
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我嚇得鬆開許靖軒的脖頸,他坐起來,我們一起看向門口,白玲捂住眼睛:“矮油,我什麽都沒看見啊,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白玲和我年齡相近,性格開朗活潑,給我在何家的生活帶來了不少樂趣。
這天我們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她想起了那天的情形在飯桌上湊到我的耳朵前說:“在我的想象中,靖軒哥哥那麽冷清的一個人,絕不會那麽熱情地去吻一個女孩子。要不是親眼見到,打死我也不會相信的……”
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臉窘得根本不敢抬起來。許靖軒和何寶昌一早就出去了,這個時候和我們一起來吃早飯的不是何夫人就是何仲康。
瞪了一眼白玲,何仲康已經坐到了位子上。
“二表哥最近怎麽這麽有閑啊?”
“還不是因為白玲妹妹你的關係啊,別人哪有那麽大的魅力讓我天天在家吃早餐?”
白玲嗬嗬一笑,打趣說:“大表哥都有老婆了,你也要抓緊啊,不過姑姑倒是不用操心,你女朋友那麽多,想結婚,一聲令下,還不知道有多少美女前仆後繼呢!不過話說回來啊,那天來的那個女人我一點也不喜歡,除了一張臉以外,對人凶巴巴的,一點涵養都沒有,我可不要那樣的二表嫂。”
白玲這樣一說,何仲康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說話的興致也少了不少,目光在我的臉上掃了一下,埋頭吃飯。
何夫人下樓來的時候,像是剛接完一個電話,坐到何仲康的對麵,問道:“剛才盧夫人打來電話說想約我去參加一個茶會,說你和她的女兒也會去。仲康,你怎麽想的?”
我的筷子“哐當”一下掉在桌子上,沒人比我更清楚盧曉倩的人品。以前聽何夫人說過,何仲康交往過很多女人,但是帶著見父母的根本沒有,現在他究竟是怎麽了,難道也對表麵楚楚可憐的盧美人動了心?
“我可能沒時間,到時再說吧!”何仲康放下餐具,推開餐椅直接走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第二天下午我在何家又看到了盧曉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風衣,同色的及膝裙,白色的手套。頭發整齊地盤在腦後,與名門淑女一般無二。乍一看還有些戴安娜王妃的風貌。這個時候何夫人不在家,她一定是找何仲康來的。
“蘇茜茜,你真是個有心機的女人,我說你怎麽那麽毅然決然地甩掉徐斌,原來你早就知道許靖軒與何家的關係,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把那樣的男人當成了寶。媽媽說得沒有錯,你這個女人真不簡單。連蘇紫菡那麽精明的人也都被你給騙過了,她要是知道了許靖軒是何家的少爺,不知道會怎麽吃驚呢!不過你不要得意,私生子怎麽能和何家的正牌少爺相提並論呢?”
“我不知道你又發什麽神經,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你為了徐斌可以去死,怎麽現在又把他說得這麽不堪?”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徐斌的結局其實都是因為你,就是他總是舍不得和你斷得一幹二淨,總是為了你和我吵架,總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反反複複,所以越是那樣,我越是不甘心,隻有和他在一起,讓他心裏隻有我,我才能出盡心裏的這口惡氣。所以他所有的悲劇都是你造成的,要恨的人也隻能是你……”
“盧曉倩,其實你的世界裏誰都沒有,有的隻是你自己。你表麵上很驕傲,其實骨子裏是一個極其沒有自信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活了這麽大根本沒有一個男人真心愛過你。你總是在搶,卻不知道被你忽略的才是你最真實的幸福……”
身後傳來腳步聲。
“仲康!”盧曉倩聲音馬上180度大轉彎,嬌柔動聽,何仲康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對她說:“去外麵!”
我留了心,果然何仲康把她帶到了花園偏僻的一角。我躲在僻靜的假山後麵聽見何仲康冷冷地說:“你找我幹什麽?”
“我隻是想見你一麵!”
“見我做什麽,有事情可以電話說,想要錢,說一個數,我開支票給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錢……”盧曉倩委屈得要哭出來了。
何仲康不屑地笑著:“哦,不要錢,你想要什麽,難不成來找我是要興師問罪?”
“仲康,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我的人多了,難道你要跟我談情說愛?對不起,我對你這樣的女人沒興趣。”何公子冷酷無情。
“仲康,你難道一點也不喜歡我嗎?那天晚上……”
看著盧曉倩死死地抓住何仲康,被他不耐煩地推開:“想盡辦法爬上本少爺床的女人可以從這裏一直排到維多利亞港,你就和我睡了一夜就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別做夢了,我最討厭你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識時務的趁著本少爺現在還有耐心,收了支票趕快滾蛋,否則不但你從明天就再也進不了何家的大門,而且一分錢也拿不到。你少從我母親那下功夫……沒用的……”
“仲康,你以前對我不是這樣的,那次來香港你還替我安排住處,你……”
“對不起,如果是我的哪個舉動給你造成了誤會我道歉。但是我對你絕沒有半點興趣,那天晚上的事情請你最好忘記,你所謂什麽肚子裏的孩子,我根本不會承認,誰知道你懷的是不是我的種……”
“仲康,你怎麽這麽傻,我肚子裏懷的是何家的嫡孫,許靖軒是你父親的私生子,如果他先你一步有了孩子,你就不怕對你有影響嗎?”
“滾,馬上給我滾……你的父母還有你從今以後都給我滾得遠遠的!”何仲康怒吼著。
“仲康,你聽我說,我父母對何家是有所求,可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嫌我總出現在你的麵前,覺得煩,我過些日子再來找你,但是希望你不要討厭我……”
“媽的,別逼我動手打女人,那天我喝醉了,你上了我的床,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怎麽這麽不知廉恥,別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誰的,就算真的是我的,我也不會負責……”
我心驚肉跳,原來這幾天何仲康行為古怪,竟是為了這樣的一件事情。
盧曉倩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對,你不知道是我,你那天晚上喊的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你給我閉嘴!”何仲康捂住她的嘴,推著她往外走,盧曉倩已經失去了理智,掙脫開他,從皮包裏拿出一張照片給何仲康看:“你可以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肚子裏的孩子,可是連她你也不在乎嗎?”
我看到何仲康的臉色一變,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少夫人,夫人讓我來找你,她……”何嬸的聲音讓我們三個人同時一驚,我正欲向前移動的腳步不得不停在原地。盧曉倩一臉灰敗,何仲康看著我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隻幾秒鍾,何仲康拉過盧曉倩大步地向何宅大門外走去……
我完全被剛才自己親耳聽到的事情震撼住了。何仲康骨子裏是一個極其善良的男人,他肯讓盧曉倩這幾日出入何家的大門,勢必也是在心裏做著激烈的鬥爭。
現在他終於做出了決定,可是盧曉倩給他看的照片又是什麽,為什麽會讓他有那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