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千狐
青蒙蒙的天空掛著幾顆殘星,薄薄的晨霧朦朦朧朧,宛如在茫茫的大地上籠罩一層薄紗。
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黎明時分,天際破曉。
空氣中透著青草的芬芳,絲絲竄入鼻間,通透而清新。
田荷花伸手將追魂燈提至麵前,吹滅了燈火,疊好收入懷中。
眼前的房子陳舊的看不出年代,倆扇大門敞開,牆壁斑駁,門柱上的黑漆剝落。
門沿倆邊掛著白紙燈籠,幽幽的亮著光。
門楣上隱隱刻著“趕屍客棧”,許是年代久遠,已看的不甚太清。
聽到了攝魂鈴的聲音,從屋內晃悠悠的走出一個佝僂著後背的老人,老人的臉上布滿了褶皺,如同縱橫交錯的溝壑一般深深的印在臉上,頭發灰白,穿著粗布麻衣。
看到田荷花,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錯愕。
田荷花含笑衝著老人點了點頭。
趕屍匠大都是相貌猙獰,像田荷花這般嬌俏的女子,而且看樣子年紀不過十幾芳齡,老人是頭一次見著。
雖是心有疑惑,臉上的驚愕也是一閃而過,老人顫巍巍的挪開了身子,給田荷花讓路。
田荷花抖了抖青色長袍,袍角上沾染了些許露珠,濕漉漉的。
引著身後的死屍跳過門檻,將她安放在門板後麵。
微微掀開白紗,露出女子慘白的臉,嘴唇鮮紅如血,額頭上貼著黃紙,垂在臉上,田荷花放心的放下了白紗。
老人已走至一張四方桌前,桌子的棱角已被磨的圓滑,形如枯槁的雙手端著一盞古樸的油燈,輕輕地放到桌子上。
見老人將油燈放在桌子上後,便未有動作,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
田荷花笑了一下,她既然敢趕屍,這些事情肯定是會的,沒想到老者看她年紀輕,還考上了。
從貼在腰間的布包裏捏住一張黃符,“龍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誅邪!”
黃紙在田荷花的手中燃了起來,將燃著的黃紙放到桌子上的油燈內,油燈亮起光芒,火苗向上竄著,不偏不斜一分一毫。
田荷花將過棧費放在四方桌上,“勞煩爺爺掌燈了。”
“小姑娘放心。”聲音嘶啞沉重,像是老牛拉著磨坊的吱咯聲,老人點頭,收了錢,托著燈轉身慢悠悠的走向裏麵。
即使屋外已經天明,屋內隻有幾束白光透入,裏麵黑惻惻的,擺放著幾具陰森森的棺材,老人便是睡在棺材裏。
田荷花離開了趕屍客棧,到街邊的小攤上喝了碗白米粥,就著一疊醃菜。
吃好早膳後,城中開始逐漸熱鬧起來,田荷花又去商鋪裏購買了些幹糧。
這些日子,田荷花白天裏睡覺,晚上趕屍,走的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翻山越嶺的,每到一個城鎮便補一些幹糧,這時候也能到城鎮上的客棧裏睡上一個好覺。
不過很多時候都是在外麵風餐露宿,睡在山洞裏,樹上,破廟裏,幹糧吃完了,便在山中打些野味果腹。
城中的繁榮是邊遠的小鎮不能媲美的,初次感受時,紅磚青瓦,雕梁畫柱,古色古香的每一處讓田荷花不禁感歎自己真真是個古代人了,現代的燈紅酒綠已遠去,心下唏噓,物是人非,惆悵萬分。
不過又馬上被這濃鬱的古樸氣息所吸引,掛著旗幟、木頭招牌的店鋪鱗次櫛比,街上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吆喝聲不絕於耳。
精美的樓閣飛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顏色鮮豔,娉娉嫋嫋走來的撐傘女子飄逸著裙裾,寫滿了詩意朦朧。
猶如置身於色彩斑斕的豐富畫卷,曆史的詩卷中,刹那間,心靈穿越千萬年,人在畫中行走。
田荷花找了處檔次雖算不上高,但是幹淨清爽的客棧,樓下客官把酒**,樓上田荷花正睡的酣甜。
一覺醒來,已是日落時分,夕陽西下,天邊渲染著火紅的雲彩。
田荷花起床摸了摸幹癟的肚子,喚來小二,要了一桶沐浴的溫水,點了晚餐送來屋內。
腳上的草鞋磨壞了,田荷花纖細的手指靈活的編織著草鞋,幹草在手指間穿梭。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房外的聲音稍響便是聽的清切。
聽到夜千狐三字時,田荷花手上的動作微頓,繼而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在哪裏都能聽聞此人,夜千狐這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整個武林在武林盟主南宮雪的帶領下,攻入魔教,魔教眾教徒嚴陣以待。
煉獄教總壇的蒼穹頂因地形易守難攻,饒是武林實力再猛也很難攻上來。
然而這一次,竟是一路披荊斬棘,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一舉攻上蒼穹頂。
魔教意料未及之下,一敗再敗,教眾大半數不知去向,死傷無數。
但是魔教畢竟是令人聞之膽寒的組織,其中數人武功造詣之高強,隨便一人便能在武林上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短暫的失措後,便是絕地反攻。
事情發生戲劇性轉化,可謂是一波三折,憑借著森嚴的凝合力,對付麵和心不合的武林眾派,擋下了武林攻勢。
武林眾派丟盔棄甲,血染紅了蒼穹頂,天空異常的美麗……
煉獄教教主夜千狐下落不明……
這一場不大不小的武林浩劫,在民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經談之事。
田荷花回到趕屍客棧時,那油燈依舊幽幽的亮著光。
向老人道了謝拜別後,田荷花手中的攝魂鈴叮叮的響起。
林間的枯葉厚厚的鋪了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天還未完全黑下來,但頭頂茂盛的樹冠遮的這一方樹林有些黑夜漫漫。
田荷花夜間的視力頗好,走的閑適。
耳邊漸響起一陣兵器的交戰聲,想起這幾日的不太平,田荷花腳步挪了挪方向,打算繞過那方激烈的打鬥。
沒想到剛是若有若無的聲音,此刻已經是近在耳邊。
好快的速度!
兵器交接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如同流星道道劃過,伴隨著節節斷裂的刀身。
一截斷肢掉落在田荷花的腳旁,田荷花輕蹙秀眉,嫌惡的移了移雙腳,好血腥!
鮮血彌漫,那一襲白衣絲毫未染,淡雅清冷,風般飄逸,雲般閑適,花般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