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夕山莊的議事廳裏,奚華安、房文風、蘇小墨和文喜團團圍坐,一直金箭穿破了屋頂直直射到了他們正中央,穿著一張帖子。
奚華安說道:“三日之後,中原武林要和鬼宮決一死戰。”
房文風問道:“他們說什麽了?要我們加盟?”
“不,”奚華安搖了搖頭,“他們要我們遵守武林公約,不要幹涉。”
“這怎麽成!”蘇小墨憤怒地一拍大腿,“雪姑娘是我們的朋友,不能眼睜著看她去送死啊!”
房文風亦說道:“就是,中原武林這麽多門派,圍剿一個全是女子的門派,未免也太不正道了。”
“嗬嗬,中原所謂的正派們,何時走過正道?”
奚華安嘴邊掛著一絲冷笑,目光變得淩厲,說道:“山莊的聲譽不能毀,所以我們不能幹涉。”
一直沉默不語的文喜突然說道:“這怎麽成,奚莊主您是雪姑娘的未婚夫,您要是不幫她,您就真的再見不到她了!”
奚華安顯得異常冷靜,語氣十分鎮定,說道:“這件事情並非毫無轉機,少林寺設在奚山崖決戰,並非是一燈大師的本意,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
“沒錯,而這個人,也一定是很想置我們於死地。”奚華安沉沉歎了一氣,“這個人的真正目的,隻怕是大明皇帝坐下的那把純金龍椅!”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天邊的星宿漸漸顯露。
中原武林之中彌漫著一股硝煙的氣息,濃烈而寒鬱。
有一輛馬車急匆匆地從皇城之中駛出,卻又在郊外的岔路口前停下。
車內坐著兩位女子,均是便服裝扮,黑衫女子問白衣女子道:“白霧姐,咱們現在去哪?是直接去奚山崖,還是……”
白衣女子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再不走,隻怕就要引來懷疑了。既然是答應了陛下去奚山崖督戰,自然就隻能去奚山崖,別再東想西想了。更何況,宮主的性命要緊!”
她話音剛落,馬車有動了起來,朝著南邊兒去。
離馬車開走的地方不遠處,站著一位蓑衣劍客,他輕輕地揭下麵紗,原本俊秀脫俗的臉上,在左眼處平添了一道傷疤,十分礙眼。
“九娘,你當真放不下那個人……”
黑雲密布的天空下,是那彌漫著殺氣的奚山崖。
武林眾派將鬼宮等人團團圍住,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門中間有一個穿著火紅色赤霞錦衫的女子,正是火蝶九娘,也是那三年前突然失蹤的“雪姑娘”姬如雪。
她冷眼看著這群如狼似虎的武林人士,緊緊地抓著受傷的左肩,忍著劇痛輕輕一笑。
“你們都想得到‘美人目’,可是你們知道‘美人目’到底是什麽嗎?”
聞言,眾人皆麵麵相覷。
“今日你們就算殺了我,也不可能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九娘輕嗽一聲,一縷鮮血自嘴角流下來,她沒想到自己再次麵對這群滅門之敵時,卻是如此地寡不敵眾。
本來,她可以等,等得大軍支援,一舉奪勝。
可是,來不及了!
她很害怕,如果再晚一點,這鳳夕山莊連同心愛男人的性命都會交到那個神秘人的手中。
“就算你們得到了‘美人目’,也不過是拿著一件廢品。嗬嗬,一件沒有價值的東西,就算拚了性命得到又有何用?”
忽然有人叫道:“別聽她廢話,殺——”
一番激戰之後,九娘體力不支,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令她十分難過,不禁卸下了臉上的金紋麵具。那傾城容顏頓時展露無遺,令在場的眾男子都無不唏噓。
“長得這麽漂亮,偏偏走上了邪門歪道,可惜可惜……”說話的是一名棕色長衫的男子,嘴角兩撇八字胡令他看起來十分不**邪,給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站在八字胡身邊的,便是那武當山的太虛老道長,他那種不明悲喜的臉色昭示著他內心的無奈。很明顯,武當山本不想淌這趟渾水,但礙於麵子,又不得不前來。然而如今的武當山大弟子風一卻和他師父極為不同。
風一惡狠狠地瞪著那一身紅衣的九娘,雙眸中仿佛冒著火光,那些慘死的同門師兄弟在他的腦海一種一遍又一遍地閃現,那切膚之痛令他不得不來。即便是師父攬著,他相信自己也會仗劍前來,為死去的師兄弟們報仇!
“火蝶九娘,納命來吧!”
不隻是誰怒喝一聲,但見眾人都操起武器朝這九娘衝過去,刀光劍影劃破昏暗的天空……
原本這是一場有秩序的戰鬥,將由少林方丈一燈大師主持,並按規矩行事,畢竟這奚山崖是他所選。本著曆屆“五陵結客”都在此舉行,以文會友,江湖雅聚。本想著可以避免一場江湖廝殺,誰能料想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如此利欲熏心。
得“美人目”者的天下。
在場的那一個門派不想要至尊權利,不想要一統江湖?
一燈大師手中的念珠越數越快,隻見那拇指翻飛間突然“啪”的一聲,佛珠鏈斷,百珠橫飛,化為飛灰。他驚訝地看著手裏的這一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絕緣,卻有一聲“阿彌陀佛”自口而出……
奚山崖下,是被武林眾派所拋棄的鳳夕山莊。
作為現任的武林盟主,奚華安對於這樣的待遇倒是很看得開,他無所謂江湖眾派如何待他,正所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月缺月圓也終有時,成敗倒無需介懷。
隻是,如今的他坐立不安,緊張得朝奚山崖上望去。
那山崖上,那個危在旦夕的武林公敵,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房文風煩躁地站起來,焦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問道:“華安,我們要什麽時候才出手?”
奚華安沒有立即作答,反是問一旁的小廝道:“如今的情況如何?”
那小廝道:“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了,本就沒有多少人的鬼宮死傷慘重,如今隻剩下幾位武藝高強的女子保護在鬼宮宮主左右。”
“都是我疏忽大意,沒有料到九娘會孤身行動。那‘紅顏煞’雖然也是高手,但沒有白霧這個領軍人物,隻怕也會功力大減。”奚華安埋怨起自己來,又皺起了眉頭。這三日來,他總是愁眉緊鎖,眉心處都皺出了一條凹痕。
“看樣子,不出半個時辰,九娘定會被他們擒住。”
“我以為雪姑娘不會來,”房文風抓著腦袋實在想不明白,“這明明就是個陷阱,她來了必死無疑。”
“九娘看穿了那人的意圖,她想要保護的是我和鳳夕山莊!而那個人要的,隻怕不僅僅是‘美人目’和我們身上所有的江湖寶物。”
“那他還想要什麽?”
奚華安捏緊了拳頭,狠狠往桌上砸去,沉聲道:“再等等,等九娘被逼到懸崖邊,我們再出手相救,時機恰好!”
他的眸子裏隱隱有著一絲愧疚,更多的是那按耐不住的欲望
,他很想現在就衝到九娘的身邊,幫她抵擋千軍萬馬。
可是,他不能,心焦如焚地他隻能等,隻能等……
山莊外百裏處的林間大道上,一匹馬車疾馳而來。
“駕!”
車夫又一次揚起馬鞭,重重地打在了馬屁股上,那馬兒跑得越發快。車夫累得那額頭的青筋都快要撐破了皮,可是車內的女子還是催促個不停。從帝都到南方的鳳夕山莊,能在三天之內趕到,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強烈的震動令車內的人不小心撞到了腦袋,蘭兒齜著牙齒揉了揉撞疼了的後腦勺,埋怨道:“怎麽還不到啊?這會兒宮主隻怕已經身陷困境了!”
“胡說,宮主足智多謀武藝高強,那些中原傻子怎麽會是宮主的對手。”白霧不滿意地嗬斥道。
沒錯,在她的心目中,火蝶九娘的狠辣與決絕令她佩服,正是在那樣的狠辣與決絕之下才能將滌塵心經練到爐火純青殺人不見血的地步。九娘一把玉笛便可橫掃千軍,而她那四弦琵琶卻隻能奏些**歌豔調蠱惑人心罷了。
不過,這加速的心跳卻無端地令她慌張起來。
白霧緊張地抓著衣袖,眼神有些迷離。
莫非,事情真的變糟糕了?
“來不及了,借來馬一用!”
言罷,她已拉著蘭兒跳到了馬背上,橫劍一斬斬斷了拴著馬匹的繩索,馬兒嘶鳴著疾馳而去……
離開房文風,是蘇小墨自己的決定。
她牽著二禿子,走在一條很難被人發現了小道上,強顏歡笑地自言自語道:“我給那傻子的留書,他會看到的吧?”
二禿子低低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蘇小墨又笑道:“二禿子,你也覺得他傻,對不對?”說著她給二禿子理了理頭頂的毛發,一行清淚滑過臉頰,滾燙的溫度就像她的心情,那按耐不住的想念。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嫁給他,”蘇小墨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愛情總是像一陣說來就來的風,讓你毫無防備……”
她才說到“風”,就果真有一陣東風吹來,伴著清脆悅耳的銅鈴聲,離她愈來愈近。蘇小墨疑惑地晃了晃腦袋,想要仔細地看清楚來的是什麽人,卻偏偏出現濃霧。
隱約間,有一個苗女打扮的女子自霧中而來,手中拿著一管竹樂,南疆的人管那叫“葫蘆絲”。那女子用葫蘆絲吹奏著蘇小墨從沒挺過的樂曲,頗有迷人惑心之效,不知不覺的蘇小墨竟覺得有些昏沉沉的。
“你是誰?”
“我是南國的苗女,奉五毒之神而來,請你前去做客。”
“做客,做什麽客?”
蘇小墨使勁晃著快要昏過去的腦袋,可是不知是霧越來越重了,還是她眼花了,竟然有些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狀況。
聽得那奏樂女子又問道:“蘇姑娘,你為什麽要離開公子文風?”
“我……我不想給他帶來麻煩。”
“那你可想好去哪兒了?”
蘇小墨搖了搖頭,無奈道:“我能去哪?爺爺又不讓我去找他,我能去哪?”
那女子突然燦爛地笑起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抬起蘇小墨的下巴,眼神曖昧,笑道:“你爺爺殺了房文風,你成了房文馨和章煒的頭號通緝犯,你哪也去不了了。”
聞言,蘇小墨頹然跌坐到地上,原來是這樣……
原來爺爺避而不見的理由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