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這才開口道:“都不過是些害躁的航髒物,娘娘不看也罷。”

“不看就不看,你把它們處理幹淨了就好。對了,那幅畫給宮主送去了麽?”

“昨天夜裏就差人送去了。”

帝都的玄武大道上,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匆匆行駛在夜幕之下。車內的女子展開了一幅包裝精美的畫卷。那是春意盎然的帝都皇城,有著鳥語花香、車水馬龍,唯一不甚和諧的地方,便是那朵被覆上了一層白灰的雲。

“江山如畫,美人如花。

花有凋零,畫無絕期。”

看畫女子笑了笑,掏出幾兩銀子遞給那馬車夫,謝道:“就到這裏,有勞您了。”

那車夫接了銀子,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車輪子“咯噔咯噔”地走遠了。

這一幕,站在那南華山巔是絕對看不到的。他所能看到的,隻不過是那一片紅光越來越淡,漸至熄滅。

“華安,你重傷初愈,就不要站在這裏吹風了。”

“文風,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了九娘她就在那裏,可是,卻看不真切……”

白雪皚皚的南華山,是一個漂浮於俗世之上的世界。

蘇小墨從踏入這裏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這樣覺著。每個人的眼神都澄淨如水,臉上永遠掛著不喜不悲的笑容,比那寺廟裏的僧侶都還要勘破紅塵一般的超然絕世。摸了摸腰間的彎刀,她有好久沒有碰過了呢!

“嗷嗚——”

二禿子似乎不太習慣這裏的寒冷,總是坐不住,蘇小墨走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家養的老虎比不得野生的老虎,從小就少著那一股野獸應該具有狠勁。蘇小墨愛撫地摸了摸它頭頂剛長出來的那一小撮毛。

“二禿子,等你的毛長全了,我是不是又該叫你毛毛了?”蘇小墨拿下它嘴上叼著的凍雨,“不過還是叫你二禿子好,賤名好養活!”

這是哪裏來的凍魚?她把手指伸到魚鰓處,不禁嚇了一跳!這魚居然還活著?

“二禿子,這是哪裏來的?”

二禿子伸出爪子撓了撓鼻頭,晃著尾巴轉身就走,走了一兩步又回頭看看蘇小墨,示意她跟上。在南華山劍莊的西麵有一條小溪,溪水並沒有因為寒冷的天氣而結冰,隻是溪麵上漂浮著冰塊,看樣子應該是從山上流下來的。

蘇小墨把凍魚放回溪水中,那魚立馬活蹦亂跳地遊開了。她這才伸手試了試水,果然是溫水沒錯。這幾日老看不見房文風和奚華安,指不定他們就在山頂上呢?這樣想著,蘇小墨便順著溪水走。

雖然是山野之中長大,但平常的衣物還得自己動手做,所以手工女紅自然不差。她這幾日得閑,給二禿子做了四隻裏絨外光的厚棉鞋,給二禿子的腳套上。又給自己縫了一身絨邊鬥篷和一條長羅裙,模樣針線都極好。房文風還因此打趣她道:“想不到你一個小野人,倒還有兩下!”

想到此,蘇小墨不禁笑了笑,一彎腰,腰間的彎刀不小心硌到了二禿子的背,一陣疼痛刺激得二禿子跑得飛快。蘇小墨嚇得直抱緊了二禿子的脖子,一邊焦急地喊道:“二禿子,慢點慢點!路太滑了!”

可是二禿子根本不理會她,隻顧著往前衝,濺了蘇小墨一身的雪。

“幸好幸好,山上的雪比較幹淨。”

大概要到溪水源頭了,暖意比之前更濃了,蘇小墨拍了拍身上的碎雪,拉著二禿子朝那氤氳著霧氣的溪水潭走去。

“那是,什麽……”

好像有兩個人坐在那霧氣之中,等等,似乎沒

有穿衣服……

而且,還是兩個男人!

發現這一事實的蘇小墨張大了嘴,一動也不動往前走,大喊了一聲:“天哪!”

這一喊驚動了正在為奚華安運功療傷的房文風,他本不想回頭的,但聽著那聲音十分熟悉還是不免回頭看了一眼。

“小墨?怎麽是你!”

蘇小墨見**上半身的房文風從霧氣之中走出來,俊美的身線讓她看得呆了,待反應過來已經滿臉緋紅心跳加速,她捂著臉就要往回跑。

“唉!小心!”

房文風話音剛落,蘇小墨就一個跟頭栽了下去,眼看著腦袋就要撞上硬石頭,卻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之中。盡管隔著厚厚的鬥篷,但她好像……還是可以感受身後男子堅實的胸膛和如火的溫度。

又或許,這樣令人燥熱的溫度是來自於的她的內心……

“傻子,傻子!”

蘇小墨叫了幾聲,但房文風隻是緊緊地抱著她,沒有說話。這可不得了,她摸了摸房文風環在她腰上的手,都已經冰涼冰涼的了!

這樣的天,光著身子跌倒在雪地裏,絕對會凍壞的。

蘇小墨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剛要轉身看看他怎麽樣了,就被房文風迎麵攬入懷裏。

“傻子,你在幹嘛吖?”

房文風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用顫抖的聲音回道:“好冷,抱著你暖一下……”

這樣的情形,是咱們死要麵子活受罪的蘇小墨絕對不可能接受的,更何況,那邊的暖池子裏還有一個**上半身的男人!

在蘇小墨的腦海裏所想象的“結果”,自然是她一把推開了房文風並將他摔上二禿子的背把他馱到暖池子邊,交給奚華安,然後自己抓幾條魚喂飽二禿子就下山回去泡茶喝。

但事實的結果卻是這樣子的……

“小墨,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那你要怎麽辦?”

“抱著你……”

蘇小墨來不及推開房文風,就被房文風抱著躍到了二禿子的背上,他熟練地驅使著二禿子跑到了暖池子邊上,然後滿意地拋開蘇小墨跳入池子中,繼續為奚華安運功療傷。

為什麽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呢?

隻有一個原因,就是蘇小墨比房文風矮而且力氣比房文風小。

她根本推不開他!

等等,房文風幫奚華安運功療傷?

他不是不會武功嗎?

蘇小墨疑惑地看著正在為奚華安運功療傷的房文風,並表示了深深的懷疑。大概過了好一會兒,房文風輕輕拍了一下奚華安的背,算是結束了本次的療傷。二人在霧氣之中穿好了衣服,才從暖池子中走出來,和等了許久的蘇小墨的正式打了招呼。

“傻子,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對啊!”

“那你怎麽幫奚莊主運功療傷啊?”

房文風陰陰地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道:“小墨,如果我其實會武功,然後騙了你,你會怎樣?”

“噗……”蘇小墨戳了戳房文風的心口,“要是你騙了我,我就先把你揍一頓,然後逼迫你跟我道歉說出真相!”

一旁的奚華安聞言臉色微變,輕聲說道:“如果,她也像蘇姑娘你這樣,把我揍一頓再聽我解釋該多好……可是,她不想殺我,給我留了活路,卻還不願意再聽我的解釋……”

房文風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華安,隻要你還活著,她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什

麽機會?”

蘇小墨搭腔道:“當然是和雪姑娘解釋的機會咯!”

“謝謝你們!”奚華安不好意思地對他二人笑了笑。

“咱們是兄弟,好說什麽謝?”房文風示意大家應該下山去了,“對了,今天的治療是華安你最後的一次治療了吧?”

奚華安道:“嗯,不想你的武藝因病荒廢了這麽多年,內力卻沒有減弱絲毫。”

房文風笑道:“主要是劍仙前輩這套運功方法教得好,能讓我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夠通過僅存的內力為人療傷。”

南華山劍仙,一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前輩。

有一種傳說,說胡子長了超過三米,此人定過百歲。也不知道是哪裏聽來的傳說,總之就是這麽說吧!然後蘇小墨傻傻地幾次試圖要去丈量劍仙老前輩的長胡須,卻都不幸地被劍仙老前輩阻止了。

“你這小丫頭挺有意思,唉……若是我那徒兒的……也罷,不說也罷……”

三人一虎下到半山腰,直奔劍仙老前輩的房間。劍仙的房間是整個劍莊最難找的一個房間,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藏在一個機關之中,而尋常之人並找不到。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劍仙老前輩的安全,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證劍莊的機密不外泄。

“師父!”

“老前輩!”

“噢,你們回來了……”劍仙從裏屋走出來,臉上掛著與莊中眾人不同的慈祥的笑容,他指著二禿子道:“那隻小老虎就別跟著進來了,屋裏暖,它一會兒出去又該不適應了。”蘇小墨應聲將二禿子安頓在屋外的牆角邊。

奚華安上前問道:“師父,徒兒的傷勢已經差不多好了。不知,這《九劍》之中的謎,師父可有了答案?”

劍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語,反是將桌上的那本《九劍》遞給了他。

奚華安不解道:“師父,這是何意?”

劍仙道:“既然你師叔沒有想辦法來找我,而是想辦法找了你,就證明在他掐算看來,這《九劍》之中的秘密,隻有你才解得開。”

“可是,徒兒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還是沒有看出什麽端倪,反倒是學到了一些較為高深的劍法……”

“這些劍法,或許也是解謎的關鍵所在,華安你下山去慢慢參悟,或許就能解得其中的謎題。”

“下山?”

三人異口同聲的驚訝道,看著一臉平靜的劍仙老前輩。

奚華安道:“師父,我們……下山?”

“嘿,你們難不成要在這裏吃我這個老頭子的糧食吃一輩子啊?”劍仙佯裝不滿地看著他們,此刻的模樣沒有一點仙風道骨,活像一個守著蘿卜抱著白菜的農家大爺。

下山……

的確,也該去找她了!

奚華安微笑著點了點頭。

房文風和奚華安給劍仙老前輩道了別,出門回房去了。蘇小墨卻站在劍仙老前輩的門前久久不願離去,猶豫了好久,還是推開門又走了進去。

“前輩……”

“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還會回來。”

“您怎麽知道?”

“蘇家人,對這樣珍貴的香料,又怎會視而不見呢?”

蘇家人,為何深居簡出的劍仙老前輩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蘇小墨收起了那頑皮的笑容,謹慎地看著眼前的這位老人,想要從他的眼神當中捕捉到一絲絲可以辨認是敵是友的證據。

“小丫頭,我與你爺爺是故交,有一樣東西,或許該交到你的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