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放在過去,美食肯定是屬於【武】的。

味道的上的好壞,會直接分出勝負。

但今天,大夥卻感覺美食比賽其實也可以變成【文】。

“山鶥明月圖”非常不錯,不僅畫得惟妙惟肖,同時也內含意境,讓人浮想聯翩。

“山水送別圖”感覺不像是用茶畫出來的,說它是一幅畫在宣紙上的國畫都不為過。

明明是美食比賽,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場畫工的對決。

“我說句公道話,徐大廚的山水送別圖,意境更加好。”

“我也這麽覺得,當然孫大廚這個山鶥明月圖也是相當不錯。”

“單從畫的複雜程度來說,也是徐大廚這個要麻煩一點,光是那三棵樹就夠費勁兒的,更何況還有小舟和書生。”

一群“公道人”站了出來。

話說的挺有道理的,但怎麽聽都感覺有些偏袒。

像是一群人在欺負孫大鵬一樣。

“還是得按照規矩來!”

蔡老才是真正的公道人。

評判一場茶百戲對決,勝負主要看兩個方麵。

一看“茶湯”。

以水痕先者為負,耐久者為勝。

這比的是誰的茶湯更持久。

這需要時間。

眼下,兩人的沫餑都處在一個健康的狀態,並沒有讓盞中的水痕露出,所以一時半會還不能判定。

至於“畫作”本身,是一個沒有明確評判標準的東西。

除非是碾壓,比如用【清明上河圖】跟【一顆雞蛋】做對比這種。

否則真不能以圖案的複雜程度來判定誰勝誰負。

茶百戲的畫,更多的是意境。

再放一張

【山鶥明月圖】和【山水送別圖】都有意境,且都不是俗氣之作,誰更好,也需要討論才能得到答案。

“諸位,你們覺得呢?”

陳慕言捏著扇子,站在兩幅圖麵前,陷入了糾結當中。

此刻“茶湯”還不是時候,隻能先從“畫作”開始。

“我選徐來,有山有水,有情有景,有人有物,很有感覺。”

牛大師給出了第一票。

“我和你的觀點不同,我覺得孫大鵬這幅圖很有韻味,小時候在鄉下住,大半夜都可以看到明晃晃的月亮,我感觸頗深。”

肉姐給出了第二票。

如此,一人一票,暫時打了個平手。

“老唐,你呢?”

陳慕言一時還是拿不定主意,看向唐川。

唐川咬著手指不說話,顯然也陷入了糾結當中。

個人方麵,他是傾向於徐來的,可作為一名裁判得做到公平。

早些年的江城還不像現在這樣高樓聳立,當時的長江碼頭,對岸就是有名的龜山以及鸚鵡洲,在那個地方,他送別過不少友人。

後來,成為了黑舌頭,吃遍大江南北,在贛州的一處小山村中,半夜熱得睡不著覺,起床到窗邊吹風,恰好看見山鳥飛過,月亮高懸。

有這樣的經曆,再看這兩幅圖的時候,真的很難給出一個結果。

“我棄權!”

糾結了片刻,唐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實在是為難。

好在他突然想起可以棄權。

反正還有陳慕言呢,他那一票給誰,誰就能贏。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陳慕言的身上。

決定勝負的一票到底會給誰,這很有看點。

陳慕言苦笑,感覺自己下手晚了。

不應該問其他人的,他也想棄權。

因為類似的畫麵,他同樣也經曆過。

最氣人的是,那個送別的畫麵,他送的人就是唐川。

這事兒鬧得。

“我靠,怎麽突然感覺這麽緊張,明明我隻是一個看客啊。”

“你別說,手心都是汗,為徐大廚捏的。”

“都打到第八場了,可千萬不能出事兒。”

“害,瞧瞧你們那樣,對徐大廚有點信心好不好,咱徐大廚什麽時候輸過?”

“就是就是,害怕也是孫大鵬害怕,你沒看到他在摳手指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嗓門,竟是把這事兒給說了出來。

大導演張和平順勢為之,將高清鏡頭對準了孫大鵬的手。

孫大鵬:“ ̄_ ̄||……”

直接社會性死亡了。

“哈哈,放心,到時候正片會剪掉的。”

張和平用眼神說道。

“老陳,墨跡啥啊,給個話啊。”

“就是,都等著你那一票呢。”

“麻溜滴,別讓大夥看笑話,說咱學藝不精。”

黑舌頭隻有四個,所以互相之間都非常團結。

但有時候,這種團結也會換成另外一種方式。

關係,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

剛見麵的時候,沒什麽關係,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

等到後來日漸熟絡,關係也跟著好起來,便會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再後來,關係太好了,好到口無禁忌的地步,就會出現一種新的物種。

——損友。

互相揭老底,互爆小秘密,陷對方到兩難的境地,這些都是損友喜歡做的事情。

眼下,就是這樣。

陳慕言哭笑不得,罵道:“我怎麽就認識了你們這群人……”

歎了口氣,再次審視兩幅圖,打算用最短的時間做出決斷。

然而,讓大夥沒想到的是,孫大鵬竟是主動站了出來。

“是我輸了。”

“孫大廚???”

所有人都看向他,一臉的不解,包括徐來也是這樣。

“這是我心裏話,心服口服,徐大廚的茶百戲,在我之上。”

孫大鵬攤了攤手,長歎了一口氣,但並未給人一種無奈和悲傷,反倒是有一種如釋重負。

他內心看得明白。

前麵在注湯環節,第六注的時候,他就已經落了下風。

雖然說比賽勝負不看這些,但事實就是同樣的條件下,徐來做得比他好。

另外,點茶作畫的這裏他也輸了。

徐來那副畫的複雜程度,要比他的更加複雜。

他對自己的實力非常了解。

別說兩秒了,就算是再給他十秒,他都未必能畫出徐來那副圖。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發現徐來的茶湯(沫餑)到現在都還沒有消退的跡象。

從徐來打好沫餑到現在,已經過去了210秒。

而210秒,是他的記錄。

過了這個時間,他盞中的沫餑,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再說了,這場比賽他又沒虧。

不僅“名聲”保住了,而且建盞也宣傳出去了。

這就夠了。

做人嘛,知足常樂。